說時遲,那時快,朱總旗大喊一聲,拼出全身力氣,朝著墻上撞去。
那墻多么堅硬,相比之下人的頭骨不堪一擊。朱總旗抱了必死的決心,咬牙向墻上撞去,只是人跑到半路,忽的有一陣疾風掠了進來。
那陣疾風直直朝著朱總旗撲去,兩力相撞,朱總旗直奔而去的路線,硬生生被那股疾風的力量撞偏了方向。
魏銘死死拽住朱總旗的身子,崔稚沖進房里來,“有人縱火!是那龐申縱火!”
“什么?!”朱家人的臉色全都青了,朱任額頭青筋暴起,“混賬!他怎么敢?!”
朱總旗必死的神色恍惚起來,只一瞬,忽的仰頭大哭。
魏銘和崔稚不由對了個眼神。
誰能想到,神火箭溜的圖紙毀壞,竟然是因為有人蓄意縱火......
所有的證據都留在現場,魏銘提議,交由指揮使派下調查此事的一位千戶處置。
龐家,許多日未見的輕快。
龐申眼角還有一片青,他照著銅鏡看了看,想到朱任那廝當夜不知如何在他身上下狠手,那一頓拳頭打得他鼻青臉腫,龐申越想越恨,嘴角不禁緊抿起來。只是這邊露了狠厲,那邊又忽的冷笑起來,緊繃的嘴唇扭曲著上揚。
“姓朱的,且看你這一家怎么活!”
他說了這話,妻子連忙從房里出來,屋里屋外看了,急急壓低了聲音道:“爺可別再說這話!讓人聽見,可了不得!”
昨夜龐申幾點回的家,自然瞞不過他妻子,他滿身火燒火燎的氣味一進屋,他妻子便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妻子嚇得不行,“這事一日沒蓋棺定論,我就一日不得安心,爺可不要再說了!”
龐申嫌棄地一哼,“膽子忒般小!我做的何等隱蔽?誰能看出來?!況且這些日都曉得我遭了悶棍,在家下不來床?那朱任不也嘚瑟的緊嗎?覺得我挨了打、臥了床,便放松了警惕,我就那么一晃身,就進去了營里......”
龐申妻子越是不讓他多說,他越是想要宣之于口。
他完成了這么一件大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那泥腿子朱家踹下了河,潑酒縱火,事后酒壇子直接扔了去,誰都發現不了。
這件事是他這一輩子,做過的最有成就感的事!
就這么一件大功德,竟然沒有人能訴說!
可惜啊,可惜!
龐申妻子攔不住他說來說去的嘴,忽聽窗外有腳步聲傳來,趕忙趁機叫住了他,“有人來了!”
來人腳步又急又快,龐申還沒有來得及問,就聽來人道:“爺!查縱火案的人,查到咱們家來了!”
“啊?!”龐申妻子嚇得捂了嘴。
龐申也是一陣錯愕,瞬間又鎮定了下來,吩咐妻子道:“沒事。你去讓人把我昨天穿的衣裳洗了,其他不用管。”
說完,沉了一氣,走出了門去。
怕什么?昨晚伸手不見五指,他就不信誰能發現他。
衣裳一洗,更是沒了痕跡!
龐申這么想著,到了外院。父親龐波已經到了,見他過來,連忙朝他打眼色。
他遞了個安心的眼色回去。父親就是膽子小,不然靠著祖父那余公手下第一火器師的身份,怎么才混成一個百戶?
現如今,若不是他拉下了朱總旗,這百戶之位,只怕都不保了!
外院站了一院子的人,龐申見了也不怕,他們最多懷疑自己,是沒有證據的!
“什么事?有勞廖千戶大駕光臨?”
廖千戶正是此次查案的人。他為人頗為公允,這個關頭,指揮使也只能讓他來查。
那廖千戶著意看了龐申一眼,直接問道:“你可曾使人買過景芝酒五景釀?”
突然這么一問,把龐申問得一愣。
他當然買了,是因為他那老爹被指揮使禁了酒,不能跑去酒樓喝酒,只能偷偷買回來喝,他便使舅家表弟往酒樓里買了五景釀來。且他爹喜好喝烈酒,滿安東衛因著海防重地的緣故,并不釀烈酒,若論酒露純度,當屬那五景釀。
龐申抬眼在院子里掃了一圈,掃見表弟的小廝被廖千戶的兵提著衣領,哆哆嗦嗦地朝他看來,心里曉得買酒的事,自己已經被出賣了,也只能道:“不錯,我買了那酒,自己喝,同我爹無關。”
龐波在旁也道:“指揮使禁令在上,我可沒敢喝酒!”
那酒是龐申買給龐波偷偷喝的,但是龐波怕自己喝了在出了事,強忍著沒喝,將就拒了回去。
那廖千戶笑了一聲,“本千戶此來不是為了禁酒令,只是想問問你,那酒呢?”
酒呢?龐申一聽,心頭一沉。
那五景釀純度高,比旁的酒都厲害。
昨晚他放火燒死姓朱的,就是提了此酒倒上了營帳!
怎么?難道他們查到了碎酒罐?當時火燒了起來,他一面興奮,一面又得估計趕忙逃竄,便把酒罐隨手砸進了雜草叢里!
龐申有一時的不淡定。不過瞬間他又告訴自己,沒事,就算找到了酒罐,也不能證明他縱火。
他說喝了,“酒我喝了,有什么問題嗎?”
廖千戶盯著他瞧了一眼,笑了一聲,“喝了?酒罐呢?”
“讓人扔了。”龐申淡定的很。
話音一落,廖千戶便冷哼一聲,“這么巧?扔到了朱總旗的營地?!”
龐申可一點不怕,“這我如何知道?怎么?千戶還懷疑我縱火嗎?”
廖千戶打量起他來,“那你昨晚又在何處?!”
“自然在家中。”
家中人都可以為他“作證”。
龐申嘴角含笑,沒有人有證據證明他縱火!
然而正此時,那廖千戶卻哼了一聲,“可有人在火場路上撞見你倉皇逃竄,你與此人一撞,倒在了路旁的荊棘里!”
這話一出,龐申忽的心頭警鈴大作。
若說昨日有什么是他意料之外的,就是此事了!
他當時跑得急,哪里想到會與人相撞?!
他未及反駁,廖千戶忽的叫了人,“來人,給龐申驗傷!”
說話之間,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制住了龐申,一下扯開他的衣裳,后背四五道劃痕赫然出現。
連龐波都嚇得倒抽一氣。
廖千戶冷笑連連。
龐申一下急了起來,“我的酒罐被人扔去了火場,我前去救火被劃傷了后背,怎么就能證明是我縱火?!抓人可要講究證據的!你有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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