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萬全這邊的遭遇魏家母女的事,次日魏銘到縣城來的時候,崔稚便告訴了他。
魏銘道“知道了”,不再多言。
崔稚并不想插手魏家的事,也就不再多問。正好段萬全將八個挑好的小孩子送到了酒樓來,崔稚叫上魏銘,一同過去看。
“這么點大的娃娃,能說書嗎?”一道跑過來看的宋標嘖嘖道。
宋糧興和春芳也走了過來。小夫妻兩個現如今是如膠似漆,沒有一日不黏在一起的。又有灶上韋慎能挑起半邊大梁,帶的小徒弟也成長的快,宋糧興倒是能漸漸騰出手來打理酒樓的事。
段萬全同宋標解釋道:“宋叔別看娃娃年小,這幾個嘴皮子卻是溜得。”
他說著同八人道,“把高先生這個月說得那一回,說上一段。”
他這邊說完,那八個小孩子便嘰里呱啦地說了起來。雖說同高矮生不能比,但是咬字清晰,聲情并茂,一點都不怯場。
崔稚在旁看著都覺驚奇,這幾個小孩子跟后世上過故事大王興趣班的小孩幾乎沒什么區別,他們沒有旁人指點,只看過崔稚說過一回書,就能模仿成這樣子,可見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
“難怪全哥尋了這許久。”宋糧興看著八個小孩子驚喜道。
段萬全露了笑意,問崔稚,“可還成?”
“自然是成!”崔稚不假思索,說完了又問魏銘的意見,“你說嘞?”
魏銘朝她點頭,“自然是成。”
崔稚高興了,把這幾個孩子叫到一旁問話,問了一圈更滿意了,同段萬全道:“給他們找個師父練練基本功。”
她現在要組建小高矮生男團,基本功當然要先練起來,基本功扎實了,再說之后發展的事。
崔稚又囑咐段萬全,“都還小,別著急,吃穿不要虧了,也別累著了,每月的月錢也不要漏了......”
她這妥妥地有雇傭童工的嫌疑,雖然是教給把該孩子日后生存的本領,但小孩子這么小,不說在現代,就是在古代好人家里,也是養著的。也就是這些孩子家貧,才要走這條辛苦路。
段萬全道:“旁人招學徒,學徒要貼錢跟著師父學,你倒是好了,反過來了。”
崔稚攤攤手,“沒辦法,或許我就是傳說中的菩薩心腸吧!”
說來說去,主要還是崔小丫不差錢。
鄔陶氏沒從崔稚手里討到好,自那次找人綁架崔稚沒成之后,也沒了動靜。安丘的十香樓不再同宋氏酒樓打擂臺,青州府清香樓那里,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儼然是起來了。
五景釀這邊,馮老板見到了回頭錢,把這輩子處過的關系都挖了出來,五景釀從景芝鎮分銷各地,就好似安東衛所,都已經開始有了五景釀的影子。收成就更不用說了,馮老板上山下鄉地,又收了好幾家酒坊,要的就是品質好酒,雖然利薄,但名聲漸漸立起來,就不愁錢了。
中秋的時候,馮老板過來給崔稚送銀子,被崔稚給推了回去。
“咱們的酒才剛起步,年底又是一大關頭,過了年再分錢不遲。”
馮老板兩眼發亮,連聲道好。
崔稚是琢磨要跟著魏銘去揚州的,這些日子,她越想魏銘說得鄔陶氏對付鄔梨的手段,越覺得此事事不宜遲。她是要把生意做大的人,同鄔陶氏一個宅門婦人每天斗來斗去,有什么意思?況且鄔陶氏做事沒有底線,又站著鄔氏宗婦的名頭與府衙官員多有交結,自己同她再斗下去,可是討不了什么好。
幸而鄔陶氏沒了動靜,崔稚猜她忙著嫁女,顧不上自己。她并不知道內情,可也看準了這個時機發展自己,只有自己壯大了,才不怕那些魑魅魍魎。
而且殷杉將她的酒拿去,請了幾位相熟的揚州朋友品嘗,這幾人雖不是什么品酒的大家,卻吃著不錯。
崔稚就怕酒水賣出去水土不服,眼下能得了揚州人的首肯,說明就有希望。
還有個更要緊的。殷杉告訴她,揚州酒會每三年要舉辦一次邀酒大會,若是五景釀能趁此機會打進揚州的酒水市場,那么崔稚將會不費吹灰之力,直接將生意做到江南,遠遠比她自己一點一點的打拼強得多!
崔稚信心滿滿,又同段萬全商議了酒水的事和《食神飛升記》的印刷售賣事項,回家的時候,心情雀躍,問魏銘,“你說咱們什么時候南下?”
今日,魏銘去了趟縣學,將自己游學的打算說于了桂志育。他自中了秀才便沒如何在縣學讀書,這番說出去游學的話,本以為桂訓導會有微詞,沒想到卻給了他一張名帖,是桂訓導從前同年,如今正在南直隸做官。
桂志育道:“你所學,縣學早已教不下,出去游歷一番自是好,只是行船走馬三分險,險得不僅是路,還有人,待你游學歸來,想必有大進益。”
這番話自桂志育口中說出,本是尋常,可魏銘有有些意外。前世的桂志育,并沒有似如今這般沉得住氣,想來今生學田回歸了縣學、劉氏宗學又與縣學重歸于好,讓桂志育信心倍增,連帶著整個縣學,都是一番新風貌。
魏銘說不出的欣慰,前世和今生,很多事情果然已經變了。
不過變化的地方到底還少。
前世那位懶政又糊涂的牛知縣還是來了安丘,雖說沒有王復等人與此人一道狼狽為奸,但上任如同沒上任一樣,別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連一絲煙味都沒讓人聞見,倒是陶家這等商戶巴結的要緊。
魏銘不去管他,這樣的官員遍布各地。說到底,自先帝行事放浪,朝政無一日清明三十余年,到今上坐上了皇位,又多年受到朝臣和太后的掣肘,章太后垂垂老矣,管不動前朝之事,但勢力猶在,年長日久,今上剛登基時的抱負早已磨滅。前世今上到薨逝也無心朝政,先帝留下的諸多弊病積重難返。
除此之外,更有六黨之爭霍亂朝綱。前世那鄔梨便道六黨之爭,始于湯公。湯公當年通倭的事,到底還有什么隱而未發的秘密呢?
時候已經不早了!
魏銘看向崔稚,見她頭上兩個鬏鬏跟墨寶兩個耳朵似得,豎的老高。
他笑問她,“明年開春便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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