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稅監,這是要往哪去?!”
聲音一出,眾人齊齊朝聲音來處看去,一看之下,魏銘和葉蘭蕭皆是一怔。
葉勇曲!
葉勇曲走上前來,打量著眾人,常斌在他的目光中瑟縮了一下,轉而又拉住了魏銘。
“你說了送我走的!”
話音一落,葉勇曲就笑了起來,他走向前來,上下打量魏銘,忽然一伸手,抓住了魏銘的胡子。
他的襲擊就在一瞬間,魏銘來不及躲閃,一把被他扯掉了假須。
假須掉落,常斌嚇了一跳,在看魏銘那露出的整張臉,“你、你這么年輕?!”
魏銘尚未回答,葉勇曲可就笑了起來。
“是啊,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你覺得他除了哄人,能做什么?”
葉勇曲笑得不行,常斌的臉色變了一變,看看魏銘又看看葉勇曲,“你又是誰?”
“我是誰?”葉勇曲不著急回答,忽然抬手招了人上前,“來人,把這常太監給我綁起來!妄圖假死畏罪潛逃!若是交給朝廷可就意思了!”
他說完,手下的人就要上了手。
常斌嚇了一大跳,這就要跑,去根本跑不開去,葉勇曲滿臉是笑,魏銘一臉沉色。
“住手!”葉蘭蕭突然出聲。
眾人皆是一頓,常斌方才根本沒有注意葉蘭蕭,此時被這一喊,看過去,而葉勇曲卻臉皮一顫。
“混賬!敢在你爹臉前示威嗎?!”
葉勇曲一句罵出,更是耐不住性子了,一邊招呼人非要將那常斌扭起來,另一邊朝著葉蘭蕭罵道,“混賬東西!之前是不是你通風報信,讓那姓魏的小子去通知常斌,避開宗親墳墓的事?!你可知道為了此事,你爹我籌謀了多久?!被你一句話說破,我那些籌謀全都沒了用,還被人嗤笑,被那些官看不起!都是你個混賬辦的事......”
他一腔怒氣直奔葉蘭蕭而去,葉蘭蕭一句都沒有反駁,只是默默攥緊了手,藏在了身后。倒是常斌聽了前后,聽出了葉勇曲的身份,轉頭問魏銘:“你說的果然都是真的啊!那你順著他的法子做不就行了,為何還要鬧出酒商的事來?”
常斌不懂了,葉勇曲聽見這話,一下轉過身來,兩只眼噴火一樣地瞪著魏銘,話卻接下了常斌。
“你問他為什么?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他要出盡風頭!他要證明他比南直隸的官員,比我這樣的兩榜進士都厲害!不然呢,還能為什么,真的為了把礦監稅使鏟除?!”
他話音一落,看向魏銘的眼神更加兇狠,魏銘卻好似沒看見一般,淡淡道,“山長所言不對,我一秀才,又不能攬功,也無意攬功,所做正是為了鏟除礦監稅使這一政弊,而不在于趕走了常內侍,長了臉而已。”
他說完,周遭一靜,只有風吹草動的窸窣聲響。
而葉勇曲卻突然笑起來,笑得猙獰讓人不忍直視。
“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秀才,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魏銘也笑了,“幾斤幾兩或許不知,可此事,眼看就要成了。”
這話一出,葉勇曲喉頭像是被一塊米糕噎住,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等他再開口,不耐道,“來人把這個狂妄自大的小子,給我抓起來!”
葉勇曲帶來的人直接上手捉住了魏銘,魏銘沒有絲毫反抗,也同常斌一樣被抓了起來,而葉蘭蕭見了,不由喊了一聲爹,“爹不要這般!”
“怎么?你要反我?!”葉勇曲一個眼神殺過去,“我告訴你,葉蘭蕭,今次的事,我不同你計較。常斌我現在就帶走,我要拿他去南京,南京的官看見常斌潛逃又被我葉勇曲抓回,誰也不會再多言!你留下來,給我好好善后!不然,我只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這話十足的重。
葉蘭蕭聽的心魂一震,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上半身直直立著,仰頭看向葉勇曲。
“父親!此事并不是兒子主張,能有今日一番情形,多半都是魏生功勞!爹在此搶功,算怎么回事?!”
“你住口!”葉勇曲大怒。
葉蘭蕭卻不住口,跪著向前行了一步。
“爹不想聽,兒子就不提功勞之事,只說爹眼下要把常內侍帶走,又是為何?就是為了在南直隸官員面前奪回顏面嗎?!爹想出仕,想讓南直隸的官員一致呼喚爹出仕,這樣爹就可以有理由說服祖父了,是嗎?!”
葉勇曲臉色一僵。
葉老爺子不許他出仕,不過是因為他當年不留神失手做錯了事,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一個兩榜進士,竟然只能窩在這土堆一樣的竹山上,和一群學生比見識!
這算什么?!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借此機會,以南直隸官員的輿論,迫使葉老爺子讓他回到官場,可沒想到,事情搞砸了!
魏銘在旁看著他臉色陰晴不定,不由地猜到了他的心思,“山長想讓南直隸官員喚你出仕,卻不想這樣的功勞出仕,到了京里,可會得到重用?只怕今上視你眼中釘而不及!”
他這么一說,葉勇曲可就炸毛了,“你又懂什么?!就算是眼中釘,也是諍臣,自有內閣提攜,自能名留史冊!”
魏銘淺淺一笑。
前一世,葉勇曲根本沒有就此出仕,即便他辦成了宗親一事,他當下把前后看得明明白白,“所謂內閣,難道會提攜一個皇上不喜之人?更不要說,還有內黨虎視眈眈,哪里會容許再出一個作對之人?”
魏銘說到此處,看住了葉勇曲。
“當年葉家為何在竹山立竹院,葉侍郎他老人家在開壇責罵內黨之后,為什么葉家突然便不再同內黨明面作對,我想,葉家和內黨之間的關系,只怕沒這么簡單吧!”
內黨如常斌,聽得一愣一愣地,葉蘭蕭看向魏銘,眼角卻瞥見自己的父親,臉上一片青白。
當年的事情,連他都不太清楚,魏銘為何知曉這么多?而自己的父親和祖父,當年到底與內黨是什么關系?
“你、你......你是誰?!”葉勇曲震驚問想魏銘。
魏銘舌尖上關于湯公的問話,差點就問了出來,但是眼下這個情形,他只搖了搖頭。
“我不是什么要緊的人,但是這位常內侍,需要離開,還請山長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