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農家科舉記

第344章 回鄉

有火把漸近,腳步整齊劃一,是官兵!

幾個時辰以前,段萬全恨不能求著官兵蕩平雄杰寨,可是眼下,官兵來了是幫誰?這個時候來了,只怕要將兩個寨子的土匪一鍋端了!

他急急要喊出口,有小嘍啰比他更快,“官兵來了!”

袁燕和熊大當家皆是一怔,兩人卻又不敢收手,袁燕一刀將熊大當家手臂劃開一個大口子,熊大當家毫不留情,一斧頭砍向袁燕大腿......

官兵一來,嘍啰四散而逃,袁燕同那熊大當家刀刀都是斃命招數,拼殺之間,官兵已經到了寨子門口。

那熊大當家見袁燕不要命一樣,再見官兵馬上就到,急了起來,兩招不能脫出,直接用手臂生生承下袁燕一刀,轉身往山下跑去,袁燕渾身是血,還要再追,已經追不上了,倚在旗桿上大口喘氣。

段萬全急急上前,袁燕見了他,便道,“不成了,還是讓那姓熊的跑了!我被他砍了腿,就留在這等死了!和弟兄們一起死,也不錯!反正我綠英寨沒了,雄杰寨也存不了!”

段萬全一聽,急了起來,“不行!你還有活路,不能等死!”

“你不要怕,死就是這么一回事!”袁燕大口喘氣,“我死了,你還能娶個年輕的媳婦!別信什么詛咒的鬼話,我這個作土匪頭子的,早晚死于非命,你是好小伙子,人生路還長著呢!”

段萬全忽的鼻頭一酸,再看袁燕,見她滿臉的不在乎,忽然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袁燕一愣,“快快放了我,不然官兵見了,連你也抓!”

“不要!”段萬全緊緊抱著她不松手,手下捂著她的傷口,把她往一旁屋后拖去。

袁燕連聲叫他不用,他根本不聽,只看見他抿著嘴,一副倔強的模樣,一口氣將她拖到柴房。

“你莫不是要帶我回你的地方?我就算活下去,也不能一個人茍活!我還有我的弟兄們!我不能扔了他們!你管得起我,可管不起他們!”

段萬全看了她一眼,袁燕見他站了起來,頎長的身影籠罩著她。

“你的弟兄們,我都管了!”

揚州,泰州。

崔稚拿著段萬全的來信反復看。

“全哥說,他娶妻了?還娶了個女土匪?還把女土匪的兄弟們收了?要給我當護院,或者負責來往酒水的押運?”

崔稚把段萬全的落筆名字又看了一遍,問魏銘,“他逗我呢?他這是什么奇幻之旅?”

魏銘輕咳了一聲,“萬全的私事,我們不好過多問詢,不過將那袁大當家的兄弟們收了,用以押運,不失為一件好事。”

確實。

崔稚把揚州的生意做起來之后,就算有揚州本地的酒在,她五景釀的本源景芝酒,也要銷售出去,這樣一來,水路陸路運輸,押運是個麻煩事情。

上次是殷杉借了人給她押運,這一次段萬全是招了鏢局,鏢局的人最后還被土匪掠去了,倒不如她真的把這一伙土匪收了,給她運酒,土匪對付土匪,想來更有保障!

誰讓這個地方匪賊橫行呢!有山頭的地方,總有些綠林“好漢”!

崔稚讓魏銘代她寫了回信,說土匪自然是收了,算是給段家嫂子的見面禮了。魏銘不肯代筆,非讓她自己寫,說要看看她的字。

崔稚自來了揚州就沒再練過字,一封回信寫完,自己看著都辣眼。

“咳,魏夫子,學生知錯了,學生回家就練字去!”

魏銘瞥了她一眼,“但愿知錯能改。”

“能改能改!”

說話間已經到了八月初,段萬全押著酒水匆匆趕了過來。袁燕留在了濟寧殷杉的地方暫時養傷,崔稚看了一下一路跟過來的土匪們,段萬全本事了得,把這些人全都規整規矩,還給他們弄了正經的身份,崔稚瞧著個個虎虎生威,但是說起話來,很有分寸,心下歡喜。

這錢不算白花。

得了補充的酒水,五景釀的生意終于能展翅高飛,又因著礦監稅使的事情,崔稚和婁家父子達成了一致,兩家賣酒互不干擾,倒也和諧順利。

魏銘這邊,同鄔梨、孟中亭一道,又返回竹院上了一陣學。竹院全部交由葉蘭蕭主持,葉勇曲以生病的名義,不再出現竹院,只暫時保留山長的名號。

竹院的學風還是一樣的好,只是在葉蘭蕭的管理下,浮躁之氣散了不少。葉蘭蕙仍然在竹院里看書論義,像個自由自在的小鳥,葉蘭蕭私下里同魏銘道,“若是阿蕙遇不到她的有緣人,我就一直留著她好了,人生晃晃,不應強求,她過得開心才對。”

“是這個道理。”

魏銘又從葉蘭蕙處得到了不少好書。南直隸讀書風氣比山東好得多,書局里的時文都比山東的書局種類繁多,魏銘將崔稚給他補的冠名費,買了不少書,又謄抄了不少竹院的私藏和葉氏兄妹的私藏。

這些書帶回山東,只怕桂訓導要高興得合不攏嘴了!

總算他這大半年的游學沒有白費!期望這一場秋闈,安丘乃至青州能多出幾個舉子,不要總被南方的讀書人瞧不起......

只是抄書的人可不僅僅是魏銘自己,鑒于孟小六沒有從事過這種大量持續的體力勞動,重擔都壓在了鄔梨身上,鄔梨大呼悲慘,“好不容易脫離了書局,沒想到竟落進了你手里!老天無眼!”

孟中亭安慰他,“明年考舉,這些必然有用處。”

他三人都是待考的秀才,鄉試近在眼前,多學總不錯。

但是鄔梨還是累得嗚呼哀哉,魏銘上前拍拍他的肩,“到時候讓郝氏書局來印,給你抽成。”

鄔梨震驚了,“真有抽成啊!”

魏銘頷首,“我可不是某人。”

孟中亭在旁輕聲笑。

某人把生意做妥帖了,總算緩了一口氣,同萬音和栗家姐妹一起,也包了只花船,沿江游玩。

待她盤算著要走的時候,有人突然找上了門。

崔稚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三人,眨巴眨巴眼,她差點忘了這個事。

蘇玲不好意思地同崔稚道,“姑娘,我爹身體剛恢復,不然蘇玲早早該來伺候姑娘身側!”

崔稚連道無妨,又看了看蘇玲的公婆,兩位老人都是老實巴交的面相。

蘇玲見崔稚打量,更不好意思了,“姑娘,蘇玲誓死天涯追隨姑娘,只是我公婆在儀真沒人照應也呆不下去,不知姑娘能否讓蘇玲帶著公婆隨姑娘一并回青州!我公婆的吃喝,蘇玲自己負責就好!”

崔稚一聽,暗道蘇玲真是個明白人,既然如此,她也不能揣著明白裝糊涂。

“帶著吧,吃喝穿用不用你來負擔,到時候給你公婆尋個活計做一做,也就是了!”

蘇家三口一聽,激動地眼淚都快落了下來,蘇婆婆連忙道,“老婆子會針線,從前也幫沈家的太太姑娘們做過衣裳的!姑娘把衣裳交給我便是!我老頭子能做些木匠活,但憑姑娘差遣!”

崔稚原本只想著,蘇家兩位老人這個年紀,能看看門就是挺好了,當下聽蘇婆婆這一說,直覺自己好像一點都不虧!

她感慨,看向蘇家三口,看向吳二新和小崔唐,看到守院的從良土匪......喔!賺錢的滋味真好呀!不然身邊這么多人,她怎么養得起?!

五景釀,邀酒大會第三名,沒白來!

她崔稚的人生贏家之路,終于走上正軌了!

崔稚看到頭上廣闊的藍天,胸中一片開闊。

只是剛高興了沒一秒,突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她好像還是個蹭住在別人家的人呢,那她身邊這么多人,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