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魏大人的招蜂引蝶很不滿意,但是崔稚還是認真留意了一下楊六娘和牙人,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個曖昧的表妹身份起了作用,楊六娘那邊暫時沒了什么動靜。
她繼續做她的生意。礙于魏銘已經當上了萬眾矚目的狀元,崔稚這邊行事開始低調起來,有時候讓錢雙替她出面,有時候自己化妝出面,一般人是別想知道她是誰,只知道五景釀和魏狀元是一路的,也就夠了。
五景釀的生意做得好,竹院這邊的行事卻未見得順利。
自魏銘跟葉蘭蕭提及把竹院學子融入清黨之后,葉蘭蕭把自己曾經和清黨之間的關系又找了出來。都是同道中人,大家頗為干脆利落,歡迎葉蘭蕭和竹院眾人與清黨之間密切聯系。
葉蘭蕭沒有避諱,是在釋放竹院歸入清黨的信號,讓別人不要亂打主意,就比如廖一冠。
可他沒想到,廖一冠還是找上了他,非但沒有因為葉蘭蕭挑明立場不快,反而顯得十分高興。
他問葉蘭蕭,“聽說你與清黨眾人最近聯系頗為密切?我記得前些年你剛被選為庶吉士的時候,同穆三平一道辦過事,受過他的提攜?”
都御史穆三平是清黨主要人物,如今內閣沒有閣老,穆三平有事也會做一些事來。不過穆三平此人清高更勝岳啟柳,因為秦張兩位閣老鬧得十分難看,他竟在私下里說,對入閣無甚興致,如今入閣,徒惹人眼罷了!
葉蘭蕭品著廖一冠的意思,難道廖一冠還想拉攏穆三平不成?穆三平不把他懟吐血才怪!那可是個不留情面的主。
他說,“承蒙穆大人多次提攜,如今也算不負當年穆大人提攜之恩。”
廖一冠知道他說得是竹院并入清黨的事,但廖一冠依舊開心著,開心得葉蘭蕭莫名其妙,葉蘭蕭不由地道,“朝中混亂,清黨出淤泥而不染,委實令人敬佩。”
廖一冠一點都不在乎他這話了諷刺廖一冠的意思,反而若有所思地道,“是呀,我與你,與竹院,與清黨,都是為了朝堂穩固啊!”
葉蘭蕭簡直要被他繞暈了,他卻突然道,“從前我還未去南京做官之前,也曾與翰林院幾位老大人交好,今次我做東,咱們尋一日,請上老大人們,再叫上咱們竹院的學子們,一道去賞個花吃個酒。”
他說著,殷切地安排葉蘭蕭,“魏狀元和穆大人我卻不熟,你親自去請一請?”
葉蘭蕭簡直目瞪口呆,這位廖大人的腦回路,出乎了他的意料。
葉蘭蕭回去把這事琢磨了一邊,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他把前前后后廖一冠的話思量了一下,尋到了魏銘。
“從微,你說廖一冠是不是想利用清黨為他自己造勢?”
他一下點明了這句話,自己都覺得廖一冠簡直異想天開,魏銘托著下巴思量了一番。
“以我之見,廖一冠恐怕就是你說的那般思慮的。”
葉蘭蕭簡直冷笑起來,“他哪里來的信心?只怕我去請穆三平,人家聽說他要來,也不會給面子!”
確實如此,但廖一冠既然這么做,若是穆三平不給面子出席,他也不會善罷甘休。魏銘又思量了一下,“不若將此事與穆大人言明,請穆大人出席,屆時與那廖一冠當面鑼對面鼓的表明立場,也就是了。”
他這般說,葉蘭蕭想了過來。若是穆三平不肯出席,廖一冠達不到目的,不肯善罷甘休,說不動要挑唆竹院眾人與清黨之間的關系,若是如此,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畢竟竹院學子不少,清黨人數更多,難免有經不起挑唆之人。
葉蘭蕭知道魏銘所言甚是,當天就尋到了穆三平處,將心中所想俱說于了穆三平,接著親自登門給廖一冠送信,廖一冠一聽,開懷大笑,“辛苦你了,這番我來做東,咱們清江酒樓見!”
清江酒樓那日,生意異常紅火,廖一冠宴請眾賓客四大桌,包了清江酒樓的二樓,請的自然是清黨和竹院在京為官的眾生,上的都是清江樓拿手好菜,喝得是廖一冠從江南帶來的好酒。
魏銘應邀自然在場,說來他也是廖一冠點出來的會元,雖然是第二次才點出他來,但是關系總有些不一樣。只不過會試出榜之時,京城亂作一團,廖一冠有意拉攏魏銘,魏銘卻閉門謝客,專心準備殿試。
此番廖一冠見了魏銘,上前便攬了他的肩,“你有這番造化,能被皇上欽點為狀元,實在不容易!當時我老眼昏花,錯失了你一次,幸而沒錯失第二次。”
第一次,廖一冠點的可是張閣老的長孫張世斌為會元。而張世斌不過落得尋常二甲,到了庶吉士應選,便沒有再進,張閣老一門想要再出閣老,三代之內是不可能了。
當時眾人猜測是張閣老與廖一冠有恩的緣故,可廖一冠這番卻并未被上面責怪,只讓他重新排榜便罷了。這事不乏有人揣測其中緣由,可到底是何緣故,無人知曉。
魏銘看向廖一冠,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廖一冠卻朝他擺手,“其實這會元,本該就是你的,也早晚是你的。”
這話頗具意味,眾人不免都看了過來,魏銘見穆三平面露兩分譏笑,不過廖一冠仿佛沒注意,魏銘問道,“為何?”
廖一冠一笑,攜著他往席面上來,眾人皆相互行禮,廖一冠坐到了穆三平旁,“從會試之后到如今諸事,穆大人應該知道各種緣由吧?”
他那表情顯然是讓穆三平猜,但是穆三平那清瘦的臉龐,嚴肅的神色,嘴角的笑意里不乏譏諷,直言,“不曉得。”
廖一冠不免意外了一下,大概以為穆三平既然來了,便是有意與他結成同盟,既然如此,何不順著他的話說呢?
可穆三平不說,廖一冠也不能如何,他自己笑起來,引得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他道,“秦張之亂,并非一日,宮里早就不瞞了,我不過做了分憂之事,罷了!”他說著,一頓,看見眾人驚詫的神色,不無得意地又補了一句,“做臣子的,無外乎為圣上分憂,為社稷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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