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一冠愣了一下,又反應了過來,他連忙一臉無可奈何,“可不是?我本想著南直隸的竹院學生過來,我當年也是出了巨資的,帶著他們同清黨眾人一處熟絡熟絡,萬萬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嫌棄我年老嘴笨,說些話忒般氣人,我見如此,不吃也罷,這才走了!不知將軍竟然瞧見了我?”
李柘傳說見了,“因著這,才有些事要問一問大人!”
“何事?”
那李柘傳一笑,“不知道這一屆那位狀元郎魏銘,可也跟著一道不恭敬了?”
廖一冠看了他一眼,笑道,“難道將軍看中了這魏銘?”他略略一回想,“那魏銘好似沒跟著葉蘭蕭和清黨一道說話,但是翰林院的官,又和葉蘭蕭交好,只怕......”
那李柘傳略一思索,“我見他小小年紀一表人才,委實喜歡,”他說著哈哈笑,“家中長女恰逢婚齡,這不是愁著嫁女嗎?我倒是聽說此人頗有幾分眼力,從前在山東,便同那孟家不過多往來,岑普是他座師,卻也沒跟上了秦閣老的船,如今三元小三元下來得了狀元,還能沉得住氣在翰林院修書,倒是個少年老成的。”
他說不怕廖一冠笑話,“我那女兒嬌縱,我得尋個老成些的,才能放心!”
廖一冠連道應該,心里卻想,誰不知道這個魏銘是個香餑餑,誰不想要呢?皇上還思量著要不要配個公主呢,只是沒有年齡相當的人罷了!
他這么一想,又覺得李柘傳還是不成,到底是下面來的,沒有見識,越是這等稀世罕見的,越不能明著下手,這不是惹人眼嗎?
然而李柘傳卻道,“旁人瞧著諸多顧及,我倒是不顧及,人呢就這一個,誰搶到了就是誰的。”
這話一出,還真就把廖一冠說愣了。敢情他是個反向思維!
苗安在旁呵呵笑,叫了李柘傳,“將軍可別把廖大人說心動了!要下手跟您搶人!”
李柘傳擺手說不至于,“廖大人若是想搶,豈不是早早就下手了?還等到我?”他說著,把腦袋伸到廖一冠身邊,“您跟我說兩句實話,覺得此子如何?”
廖一冠跟魏銘交道的時候也不多,在他印象里,這個炙手可熱的魏狀元,是個少言寡語的人,“瞧著確實老成,若不是木訥,那就是不一般的沉得住氣,少見!”
木訥肯定不會,一個木訥的人,怎么能把一手文章寫這般好,從縣試到殿試都是頭名?
“那他......是誰的人?”
李柘傳問了這么一個問題,廖一冠看了他一眼,廖一冠還沒開口,苗安先開口了,“現在朝堂沒了秦張兩人,哪還有誰的人這一說呢?將軍可真是多慮了!”
李柘傳挑挑眉,“公公有所不知,我呀,最怕他認死理地跟上誰,就好比清黨,他若是真同那些人打在一處,我這不也怕嫁了女兒給他,反而跟著擔驚受怕嗎?”他說,“誰的人都不是,那才好。”
苗安呵呵笑,問廖一冠,“廖大人您說吧,是不是清黨?”
廖一冠也打過魏銘的主意,他也查過魏銘是誰的人,他捋著胡子搖了搖頭,“老夫看著,還真不太像。昨天從頭到尾,那小狀元都未曾說過一句話,當然是沒向著老夫,也沒給穆三平和葉蘭蕭幫腔。老夫猜他,半點事都不想沾身呢!是個明哲自保的聰明人!”
得了這句話,廖一冠眼見著那李柘傳眼睛一亮。
說來這個李柘傳也真是有意思,來了京里,沒多久,就給他次子定了一門親,是伯爵家的嫡女,這個親事算得中規中矩,畢竟公侯伯爵和皇親國戚向來聯姻,和科舉出來的文臣家風歷來不一樣。
可廖一冠沒想到,李柘傳這邊給次子定完親,竟然把算盤打到了新科狀元頭上,這是文臣武將一并拉攏?小小輔國將軍,還真是趁著眼下在今上面前得臉,想把身家抬起來!
廖一冠不太能看得上這李柘傳了,但還是同他把酒言歡親如兄弟,他道,“那魏銘說是還有個娃娃親,也不知真假,只怕拿下他不是這么好拿!將軍可細細盤算好!”
李柘傳見他為自己籌謀,連道是,又說“這些小事不勞廖大人費心,肯定料理妥帖”。
說著,給廖一冠舉杯,“廖大人同我相見恨晚,但凡廖大人有事需要差遣,說一聲便是!”
廖一冠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呢?自然是入閣了!
苗安也笑著舉杯,“兩位可別忘了我這個牽線的人!”
“那是那是!”
三人碰杯一飲而盡,各自心事心照不宣。
崔稚沒有再受到楊六娘的騷擾,還以為曖昧的表妹身份讓楊六娘身后打魏銘主意的人偃旗息鼓了。
她覺得表妹的身份不錯,便大張旗鼓地用魏銘表妹的身份在外行走。
這天聽錢雙說京城新開了一家繡坊,東家原是在京城開過繡坊的,后來又去蘇州那邊學了新手藝新花樣,回了京城來。
江南的花樣一向惹人追捧,在京城火熱,在旁的地方也是一樣的。崔稚準備往這繡坊看上一番,買幾件時下流行的給萬音她們寄過去,讓她們也學起來。
她按照魏銘平日里的要求,帶了焦武和錢對出門去了,生怕有人在京城敢行兇似得。
但這兩個大老爺們,尤其是土匪窩子里面出來的大老爺們,對繡坊可不來興致,崔稚也不勉強,讓兩人去路邊吃茶,自己逛了起來,逛了一半,有人過來叫她,“姑娘要不要看看咱們的私藏花樣?咱們只給貴客才準備著!”
崔稚笑問,“我是貴客嗎?我怎么不曉得?”
那伙計模樣的人說是,“您是今日咱們店里挑的都是咱們店里貴重的東西,您這樣識貨,您不是貴客誰是呢?”
崔稚一想不錯,她給萬音他們挑花樣,自然不會吝嗇,又見那伙計殷勤,以為他急忙著拉攏自己,便跟著他去了,往后院會客間去。
前樓生意忙碌,后院反而沒什么人,崔稚見后門虛掩著,還指點了一下,“你們家這樣可不行,越是生意忙,越要把門守好,免得有人進來渾水摸魚。”
那伙計連連道是,說著要去關門,誰想他到了門前,非但沒關門,反而一把拉開了去。
兩個黑影嗖地一下竄了出來,直奔崔稚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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