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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繡很累,這幾日忙著做炮彈的威力試驗,三皇子不在圣京城,她還要間或監督神機營的訓練情況,當真是非常消耗體力。
可她樂在其中。看著面前蒼茫的雪原,身著神機營大紅色冬裝的三千人整齊的列于跟前。她心中,有種指點江山的激情與雀躍,這的確是比做生意的感覺要好的多。也怪不得那些人不住的要爭奪那個位置。
這從京畿衛,五城兵馬司,驍騎營中各抽取出的一千人的隊伍,雖說三方人馬都較著勁,管理起來非常艱難。可當紅繡將她結合前世所知的兵法進行改造,研究出一種新的,適合神機營作戰的陣法公諸于眾時,這些本來不服她一個小女子管的漢子,也各個都面露崇敬佩服之色。
紅繡不想做出頭鳥。所以這種陣法,她只吩咐下去加緊訓練,自己時常監督審查,卻并未上折子稟報皇上。這功勞,還是要三皇子去領好了。
申時三刻,天色漸漸暗了,零零星星的競飄起雪花,且越來越大,無法繼續操練,紅繡便吩咐今日的操練到此為止,明日繼續。
葉瀲清撐著淡黃色的紙傘跟在紅繡身后為她遮雪,道:
“大人,今日天寒,不如早些回府去休息,明日再去張府不遲。”
紅繡搖頭,目光仍舊放在雪原操練場上整隊散去的隊伍上,道:“皇上還有幾日就回京了,我手頭的事若是做不完,也無法交代。葉大人,稍后回了張府,勞煩你去商府幫我傳個話,就說我稍晚一些回去。若是到了戌時還不曾回,八成就要住在張府了。”從前她皇命加身趕時間的時候,也經常直接住在張府。
葉瀲清望著跟前纖細的背影,心中不免升起一些崇敬和慶幸。如此骨若寒梅,性如松柏的女子,卻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他何其有幸,能因著公事,常伴她左右?
深吸了口氣,葉瀲清正色道:“是,卑職遵命。”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應紅繡的要求,她的車架并沒做太過華麗和復雜的裝飾,外頭瞧來是及其普通的,可里頭卻布置的非常舒適。外頭下著小雪,車內溫暖如春。紅繡將狐裘脫了,只穿里頭對襟圓領雪緞褙子,外頭披著姬尋洛送她的火狐比甲,懷里抱著黃銅雕花暖手爐,捧著一本書卷斜倚在軟枕上。
馬車外,葉瀲清帶著其余京畿衛五人,馬車前后護送著紅繡。即便車子尋常,可由京畿衛保護的馬車,老百姓又哪有敢直視的,當然是見了便躲開。
從郊區的訓練場到張府其實并不遠,只不過今日風雪交加,路上積了雪,馬蹄落在結了冰的路面上直打滑,速度自然慢了許多。紅繡也不介意,路途上的這段時間,正好可以用來休息。待會回了張府,恐怕只有吃飯才能閑下來了。
誰知這時,卻突然聽見外頭有人驚呼了一聲:“什么人”
只見一紅影在雪中,如鬼魅般飄然而至,葉瀲清等人也只來得及驚呼一聲,連拔刀出來的時間都沒有,便已經被來人點了穴道,騎在馬上動彈不得。任由馬兒或者踱步或者原地不動或者向前而去。
葉瀲清心下叫糟,強運功力想沖破穴道,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讓紅繡出了危險,那他真的是萬死不辭。可同時他也心驚,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輕功卓絕,精于點穴功夫的高手?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啊
大雪紛飛,能見度頗低,他好半天才認出,這人不是姬神醫?
外頭的事情發生也只在一瞬。紅繡聽見一聲驚呼,便迅速掀起車簾。
“葉大人,發生……”
話沒說完,只覺得脖子一涼,紅繡倏然長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人。
那人披著嶄新的大紅色錦緞棉斗篷,妖嬈的如同盛開的曼珠沙華。長發挽于頭頂,以金冠束住,一身干凈整潔,貴氣逼人,正瞇著瞳仁赤紅的桃花眼,抿唇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而他手中的長劍,也架在了她脖子上。
“洛尋。”紅繡哽咽了一聲,強忍著不讓自己落淚,她想抓住他的手,問他過得如何?問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是感覺到他釋放出的層層殺氣,她的話卻一時間哽在了喉頭,就只叫出了他的名字。
這時間,所有的一切仿若定格了,漫天飛雪之中,一身紅衣的俊美男子手持長劍,抵住了白衣女子的咽喉。
姬尋洛腦海中不斷的重復著孫靖對他說過的話。
“她妖言惑眾,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包藏禍心,留下來也是個禍害。”
“她進讒言,害死你父母。”
“如果沒有她,你還是第一神醫,仍舊瀟灑如仙,又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你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殺了她,也是為民除害”
一句一句,彷如雨滴落在湖面,雖然激起圈圈漣漪,最終卻只換來平靜。姬尋洛也不知為什么,再聽見她說的那一句“洛尋”之時,只覺面前的絕色女子格外熟悉。
他持劍的手開始發抖,他發現,他竟然下不去手。可如果不能為父母報仇,那他還算是人嗎?轉念一想,這樣天寒地凍的,不如把她扔進山里去讓野獸吃了,也省的他來動手。
思及此處,手中長劍收起,姬尋洛一拎紅繡的領子,將她從馬車里拖了出來,然后毫不憐惜的扛在肩上,如來時那般,化作一道紅影飛掠而去。
紛亂之間,其實也不過一瞬。看在葉瀲清,便是姬尋洛用劍指著紅繡,紅繡哽咽,姬尋洛便收回長劍,將人帶走了。
想起上一次在街市上,姬神醫是要殺了紅繡的,他與他過招,卻被他打傷。如今紅繡被眼看著帶走,他的穴道被點,又無計可施,也只能干著急。
紅繡被姬尋洛扛在肩上,她的胃部正好抵著他的肩頭,疼的很,雙手抓著姬尋洛的斗篷,生怕自己掉下來。
“洛尋,你慢點,我怕。”
姬尋洛沉默不語,只帶著她往深山里去。
紅繡頭上的梅花簪子不知什么時候被甩脫了。一頭烏發披散下來,因著被抗的姿勢而倒垂著。
胃部一陣陣翻滾,繞是誰,保持這樣的姿勢也會想吐。
“洛尋,你放我下來,好難受。”
姬尋洛一陣納悶,一個大惡人,被仇家給劫走了,還能語氣平靜的說話,絲毫沒有害怕,她的心思到底是有多深沉?
周圍一片松樹林,深山之中不見陽光,陰冷的如同黑夜降臨,地上白雪映射著微弱的光,構造出一片詭異的氣氛。
姬尋洛左右看看,似乎這里最合適,抬手一甩,紅繡便如一袋大米似的,被扔在了地上。
“啊”手掌拄地,破了皮,有血流出來。饒是紅繡再傻,也瞧得出如今的姬尋洛不對勁,從前的他在生氣的時候,也不會對她說一句重話,更何況是對她毫無憐惜的下重手?
冷靜,你得冷靜。紅繡在心里告誡自己,想站起身,可腿摔得疼,索性就直接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姬尋洛,柔聲道:“洛尋,你帶我到這里來做什么?這些日自己你去哪了?”看著他的衣著與氣色,放心的嘆了口氣,悠悠道:“我之前還擔心你吃不飽穿不暖的,如今瞧著,終于可以放心了。”
“假慈悲。”紅繡話音剛落,姬尋洛便冷冰冰的吐出這三個字來。
紅繡心里一疼,含淚道:“你恨我,原也是應當的,是我對你不起。可感情是……”
果然,她果然是害死他父母的兇手姬尋洛并沒聽她后面的話,而是將注意力放在“對不起”三個字上。
蹲下身來,平視著她,狠狠道:“你進讒言,還得我父親自刎而死,我母親不愿受辱,投河自盡。如今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嗎”
啊?紅繡微張著口,驚愕的看著姬尋洛,他是在說夢話?
“你在說什么啊洛尋。”
“你還想狡辯”姬尋洛一把抓住她下顎,也不管她是否會疼,不在乎她雪白的肌膚上是否會留下淤青,懲罰性的收緊了手指,道:“我現在就殺了你,給他們報仇”
兩人近在咫尺,紅繡看得到他眼中的狂亂和迷茫。回想上一次街上的見面,那時候他顯然神經錯亂,連自己都不認識了。今日他卻似乎換了個人,不但知道自己是誰,還“知道”自己的身世,居然來找她報仇。
紅繡明了了,一定是有人利用了他。到底是誰,利用了姬尋洛來殺她?難道是太子?趁著皇上沒回來,讓她死于情殺之中,似乎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
紅繡怒極的一歪頭,強自躲開他的鉗制,急道:“洛尋,你醒醒,我是紅繡啊。你的父母健在,現在還在南陽,尋辰我幫你照顧的很好。你醒醒啊”
洛尋?又是這種叫法。姬尋洛心頭仿若有羽毛刷過那般甜蜜,看著跟前女子一張一合的紅唇,竟然忍不住傾身上前,循著她的嘴唇吻了上去。
他怎么能夠親吻仇人?可另一個聲音又在嘆息,似乎這個吻是他期待了一生的。
紅繡先是怔愣,隨后是害怕,一個沒有記憶沒有理智的姬尋洛,于她來說就如所有男人一樣危險。她用力的捶打他的肩頭,向后仰頭,想躲開他的吻。可是奈何她力氣不敵,最后被他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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