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這一覺,竟足足睡了三天。
待我從榻上醒來,已然月掛西稍,幾日昏睡,身子沉沉的有些酸痛,我揉了揉肩膀,起身出了山洞。
山洞外,夜色已重,星月稀疏,從空中遺漏下來的幾束淡淡的光彩,細致地染在院中那塊緊鄰潭水的黃龍玉金石上,玉金石罕見,當年天帝偶然得至如此巨大一塊,視若珍寶,被爹爹瞧見,連哄帶騙的要了來,擺在院中日日觀賞,此時月色朦朧,更顯得那塊石頭玲瓏剔透,有溫蘊的光芒從中緩緩散發,當真妙不可言。
而此時,一只五彩鳥正端端的站立其上,見我出來,翅膀一扇,便朝我飛了過來。
“唧唧!”五彩鳥發出一聲啼叫,定定的落在我的肩膀處,腦袋親昵的蹭著我的勃頸處,軟糯柔和的羽毛弄得脖子癢癢的,我不禁輕笑出聲,忙將它抱了下來。
伸手逗弄著它,輕聲開口,“知獲,你怎的在此處?”
知獲是二郎顯圣真君神獸,只因貪杯無言釀造的美酒,便每每從天庭偷跑到霧靈山暢飲,一來二去,便熟悉了起來,此時它來,倒叫我好奇的緊。
“嘰嘰嘰嘰,唧唧唧唧。”
知獲萬分火急的樣子讓我陡然一愣,“知獲,你是說,無言他.....”
狐后聽聞院中異聲,披了薄紗出來查看時,便只看到不語倉皇失措的身影遠遠的消失天邊,不禁心中一頓,忙回頭朝著洞中喚起狐帝,兩人顧不上其他,施展身形追了上去。
霧靈山巔。
明明才短短幾日光景,這里,卻已物是人非。
無言曾精心修葺的竹屋,猶如頹垣斷塹,早已沒了當初的清幽雅致,銀杏微黃的葉子隨風散落各處,沒了無言法術的加持,灰塵亦悄然跌落,更添了許多蕭條,院中,我與無言,就著斜陽,聽歸鳥鳴唱,舉箸彈杯,暢所欲言的石桌上,茶皿器具凌亂無章,他最愛的青瓷雕花玉靈杯,歪歪斜斜的倒在石桌之上,放佛一個放置了很久的愛物,在這里悲切的孤鳴。
我輕輕拂過上面的灰塵,心中的悲痛一波又一波醞蕩開來,他最珍愛的杯子,何時如此臟亂過,無言若在,斷不會容忍它如此臟亂,他是多么纖塵不染的人兒啊,而此時的小院,滿目瘡痍,恍若隔世。
我回首環視,悲從中來。
只不過是與我的一番爭吵,何至于此。
知獲鳥靜靜的飛在一邊,看著昔日霞綺旖旎的院子,如此破敗不堪,亦跟此時的不語一般,感同身受,切切的悲鳴著。
“到底,發生了何事?”
我靜靜的看著手中的杯子,手指緩緩的收緊。
“唧唧唧唧......”
“是何罪名?”
“唧唧唧唧......”
偷盜仙丹,天庭震怒,無言被生生打散神魂,自此消散在天地間。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中的青瓷杯上,淡淡的暈開一片光澤。
“即便如此,罪不至此。”
怎會因為盜取了一枚小小的仙丹,就受到如此嚴苛的懲罰。
我定定的看向知獲鳥,“是否,另有隱情?”
“嘰嘰嘰嘰......”
無言,那個梨花一樣天資靈犖的男子,一枚小小的仙丹,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語兒。”
狐后與狐帝一路順著不語的氣息,追了過來,方一落地,便看到了隱忍悲痛的不語,狐后心中一痛,忙走了過去。
我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無言,他當真,被打散神魂,消失了嗎?,陡然看到相攜而來的爹娘,我深深的閉眼,將心中所有悲痛壓下,屈身跪拜下去。
“娘親,爹爹,恕孩兒不孝,孩兒此時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待孩兒解開疑惑,定回來向二老請罪。”說罷,欲起身離開,若想得知真相,看來定要去找那人,他一定知道。
“語兒。”狐帝攔下不語,柔聲開口,“語兒,爹爹和娘親知道,你此次歸來,定是遇到了什么苦楚,你不想說,爹娘便不問,你想去解開疑惑,你自便去罷,爹娘只一樣期愿,萬要保全自身,莫讓我和你娘親掛懷。”
“語兒,娘親知道你有苦衷不想言明,娘親不追問你,只望我的孩兒,能順遂平安,你一定要答應娘親。”狐后紅著眼梢,抓著不語的手不斷叮嚀。
二老的殷殷心意,惹的我心中一酸,淚如雨下,我定定的點頭,擦了把淚痕,轉身騰空而去。
狐后依依不舍的看著不語的背影,那抹素白緩緩消失天際,泣不成聲。
她的語兒只是頑皮了些,為何上天要如此折磨于她?
狐帝心疼的攬過狐后,無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