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章瀝泉

天色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

山澗夜晚的風，帶著徹骨的涼意，啞舍渾身冰冷。

桃花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終究不忍，嘆了口氣，出了門。

啞舍單薄的身影映入眼簾，桃花抿了抿嘴，再次輕嘆口氣。

“你應該知道，你現在身份特殊，且被煉化為塔靈，若想救那人出來，哪怕要搭上你全身的修為和今后重回天宮的代價，你也不悔嗎？”桃花站在門前的臺階上，看著下方的啞舍，眼眸充滿疼惜與無奈。

啞舍定定的看向師父。

心中酸澀難言，不由得紅了眼眶。

一句對不起，只能默默的在心頭來回滾動，到了嘴邊，變成了“不悔。”

她看著師父似乎一瞬間蒼老的樣子，眼淚終究滑落下來。

“既如此，你跟為師來吧。”桃花轉身，步伐沉重而蕭涼。

三重天上。

啞舍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碧波瀲滟，不解的回頭看向自己的師父。

桃花上前，在池邊站定。

面前是一面清湖，無波無瀾，湖面透徹而澄明，是天空一般湛藍的顏色。

湖面上是裊繞的白煙，如夢如幻。

“這處湖泊，名叫瀝泉，是三重天神物。”桃花淡淡的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原本為師想煉制出丹藥來，與你服下，便可洗滌你身上的濁氣，方可恢復真神，重回天界。”

啞舍聞言垂頭，輕輕的咬著嘴唇。

她又何嘗不知，她在師父心中的分量，何其重要。

當年因她與世無爭，只愿平淡度日，便在言司處選中桃花林中司職，那時的姑姑，是何其驕傲，何其欣喜。

可現在，她除了愧疚，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桃花默了默，“如今既然你主意已定，為師也無法多言，只能勸你好自珍重，這片湖，只要你在其中待足三日，方可脫離塔靈之身，屆時，你便可救那人出塔，只是......”桃花轉頭，擔憂的看了眼啞舍，滿眼疼惜，“要想洗髓筋骨，里面的滋味非常人可以忍受，能不能成，還要看你的造化了。”

啞舍心中酸澀，她緩行幾步，站定桃花面前，噗通一聲跪拜在地。

桃花面露不忍，微微側頭，不忍再看。

啞舍彎身，額頭磕地，朝桃花行了個大禮，再起身，不由得哽咽，“師父，啞舍知道傷了您的心，從此沒了啞舍在身邊，萬望師父保全自身，若今后我們師徒還可相見，啞舍一定守在您身邊，哪都不去了。”

桃花心中如同萬般滋味摻雜其中，她無力的擺擺手，恍然間似蒼老了十幾歲，無力道：“為師也沒什么可送你的。”桃花從懷中拿出一枚玉訣，那玉訣通紅如血，在她瑩白通透的手掌中熠熠生輝，她遞給啞舍，心酸的囑咐著，“這個你收好，師徒一場，但愿我的徒兒，最終可達成所愿，唉”眼淚應聲而落，順著桃花隱忍著悲痛的臉頰滴落下來。

啞舍手指輕顫，接過玉訣，重重的磕頭，“師父，徒兒不孝，就此別過，只愿師父安康長樂，好自珍重！”

桃花終究不忍，一把扶起啞舍，心疼的抱住了她，師徒二人相擁著無聲的落淚。

“舍兒，若你挺過這一劫，便可脫胎換骨，想救他出來，便要用盡全身的修為抵消禁制，這樣的代價未免太過沉重，你當真可想好了？”桃花心疼又痛惜，一下下**著啞舍柔順的發絲，心如刀割。

她這個苦命的徒兒，怎的如此多災多難.......

啞舍滿臉淚痕，輕輕退出桃花的懷抱，師父臉上的淚痕讓她心疼不已，抬手輕輕拭去，嘴角咧開一絲苦笑，“師父，你我若緣分未盡，終還會再見，若無緣，你就當沒有我這個不孝的徒兒罷！”

話音未落，啞舍不忍再看師父，她怕她再多看幾眼，會更加不舍，轉身撲通一聲，一頭扎進了湖水之中。

翻飛的衣袖如同一條輕盈華麗的輕紗，桃花下意識伸手去抓，卻依然徒勞。

無力的抓空，桃花看著湖面的漣漪，指尖緩緩收緊，摳進掌心卻恍若未覺。

冰涼入骨的湖水，瞬間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灌進口鼻。

那徹骨的寒意，仿佛要將人凍僵了去。

好冷。

剛一跳進來，啞舍幾乎在一瞬間便要被這冰冷的湖水凍的失去了意識。

手腳在霎間被冰冷的湖水凍到麻木，啞舍想動一下指尖，都成了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