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華引

第084章 鳳閣

(原7983章情節重新梳理整合,如今已經絲絲入扣,德芙般絲滑。作為第一次寫長篇的作者,俺這里先向小可愛們道個歉,這是一個大教訓,在情節時間線和伏筆較多的情況下,怎樣能流暢地將包袱抖出來,俺以后打算依據故事大綱和細綱之外,專門再做出行文梳理的細綱,先自己模擬一遍行文再碼字上傳。以上,小可愛們慢用)

以下奉上今日份的更新

宜秋和風逐各自低頭沉思片刻,宜秋忽地抬頭道:

“可能也會有那妄圖投機之人,手中不缺銀兩的,這兩日聽到互市失敗的謠傳,想要冒險賭一把的……他們未必是傳謠者啊。”

費鳴鶴道:

“所以老夫才說,賭金要很高,讓一般人不敢賭,又讓那些確信自己知道了真相的人心癢難耐想要投機一把,如此的話——賭金設為十萬兩如何?”

“呵,十萬兩!”

宜秋與風逐忍不住咂舌,這么大的誘惑,若是真以為自己提前知道了真相,他們自己都要賭一把去。

費鳴鶴抿了抿嘴,面上帶著輕嘲道:

“所以說,這是個笨辦法。老朽做不到,你們大約也做不到,想來……只能麻煩祖家公子了。”

噗嗤。

宜秋掌不住笑出聲來,看來人人都知祖雍是個地道的紈绔,只是笑著笑著,她心底某處也柔軟起來。

自衛府離開后,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

似乎今夜的街市上時分蕭索,寥寥幾個行人的步子也都是一路小跑。

道路兩旁本是極熱鬧的琴臺樓館,平日里處處都有店里的伙計攔著路過的車馬招徠客人,今日卻鮮見有人在外,甚至還有幾家店面早早下了鎖。

宜秋心里有些疑惑,看向身旁的風逐,他也是略有些不安地四處環顧著。

作為近十年的戰場同袍,宜秋能看出風逐周身的戒備,他在有意無意地將自己護在身后。

“小姐,風逐兄!”

黃岐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坐騎不刻便已飛掠到他們身前。

“出事了,半個時辰前,東陵衛傳來急報,突倫襲我東山陵,東陵衛不敵落敗。”

“我們在城門上的暗哨遞來消息,我便趕緊來找小姐,方才到了衛府說是小姐剛離開——想來那來使此時已經入宮了!”

宜秋思索片刻,脫口吩咐道:

“事不宜遲,我這便入宮去了解詳情。黃岐回去衛府,找到費先生,親口將此事匯報給他。風逐哥哥,方才與費先生所議之事,你現下便去祖家找到祖雍……”

情急之下宜秋自腰間解下一柄常佩戴著的短刀遞與風逐,“他或者識不得你,奉上此物他必然會答應幫忙。”

宜秋說畢掄起馬鞭,以靴尖踢了踢馬腹,一人一騎飛快向前絕塵而去。

遠遠便看見皇極門外黑壓壓跪著一大片人,宜秋打馬自人群后馳過,大致看了幾眼,發現多數是面生的低階官員,看服色文臣武將都有。

有人哭哭啼啼地不住向城門叩頭,請求朝廷出兵,言辭說得聲聲泣血字字垂淚,

“突倫蠻夷,前番勾結賊子殘害忠良,今又突襲東山陵,辱及太祖皇帝先祖陵寢,實在不可忍。”

武將大多情緒激憤的,在皇宮門前撩起袖子請戰,要皇帝陛下派遣援兵,發誓要隨軍支援東陵衛,驅逐蠻夷,戮盡敵寇一展國威。

宜秋聽到要自朝廷派遣援兵的話,不禁心頭一咯噔,總覺得事情有些玄乎。

實際上,此時無論任何人提起要將京都、京畿守備軍力調出做外援,皇帝都要拿出十二分的謹慎。

前有厲重威的前車之鑒,而今內局未穩、強敵環伺,更不可能輕易外調援軍。

宜秋心頭一陣苦澀,其實,作為一國之君,源錚手中可支配的兵力連宜秋都覺得寒酸。

當前京都守備軍力只有皇城內的兩萬禁軍,以及郭孝義接手重建的侍衛營兩萬人,無論是調哪一方外援,屆時京都防守空虛可能產生的后果便無法想象。

除此之外皇帝可用的便只有遠在西南邊陲的林世蕃部,將西南路調往東北邊疆的東山陵支援,更是勞民傷財的愚蠢之舉。

可是,東海公的東陵衛只是一戰落敗,并非毫無勝算,此時提調派援軍,實在為時過早。

心里存著這樣的疑惑,她揮鞭催馬,快速自皇極門外的群臣后方馳過,徑直前往會極門。

因著這幾日宜秋頻繁進入鳳閣向文九盛傳遞消息,是以會極門的值守侍衛遠遠看見她的坐騎迎上前來,吩咐人到鳳閣報信。

宜秋熟稔地與幾個侍衛頭目寒暄一番,得知半個時辰前確有東陵衛的加急羽檄傳來。宜秋心里揣測,按時間推算,想必皇帝也已知曉軍情,此刻極有可能便在鳳閣值房內與文閣老商議此事。

不過片刻時間,前去鳳閣值房報信的侍衛便已回轉,請宜秋前往鳳閣。

將坐騎交與侍衛之后,宜秋加快腳步踅入鳳閣徑直前往文九盛的值房內。

與門外候著的喬公山匆匆打過照面,剛進入房門便聽到清脆的啪嗒一聲,像是硬面的文書被擲于地面上的聲響。

隨之而來的便是源錚帶著克制的怒喝:

“如今朝中的百官,竟都是這樣庸碌無腦的蠢類,膿包!”

宜秋心內顫了顫,打起簾子進入值房,低垂著頭下跪,與皇帝和文九盛分別見了禮。

“秋姐姐快起來。”

宜秋聽到皇帝的聲音仍然有不可遏制的怒意,俯下身去將被摔在地上的一封奏折撿起。

那奏折洋洋灑灑一大章,駢四儷六廢話連篇,最終卻有幾個刺目的詞句如同匕首一般剜入心間:

“棄都南遷以避禍……夷狄之邦劃江而治……千秋大業宜緩圖之……”

混賬東西!

她在心里罵了一句,封皮的署名為“都察院御史李三思”,她確信自己從未聽過這名字。

本要張口安慰皇帝,卻發覺無從說起。

清一色的低階官員說得各有道理,已經足夠說明當前朝廷內的官員多是庸碌無膽之輩,身為國君,源錚不可能不感到悲憤和失望。

文九盛無聲地指了指身旁書案上擺著的兩摞奏折,宜秋硬著頭皮快速翻看過去,無非仍是各種派援請戰的說辭,上奏之人幾乎全部是七品以下的低階官員,文物間雜,想來多半出自皇極門外那群人之手。

另一摞奏折只有寥寥數本,都是彈劾東海公抗敵不力的,請求皇帝下旨申飭,責令其快速率東陵衛全力御敵,將功補過。

宜秋心中慨嘆幾聲,這才是正常的推進方式啊!

再看封皮的署名,果然是文九盛的門生居多。

宜秋看了看正座上端坐著的皇帝,啟唇輕聲問詢:

“不知東海公的羽檄中怎么說?突倫出兵多少,何時何地與我軍交火,雙方戰力幾何,我軍傷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