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華引

第136章 暗器

祖家后宅。

祖雍的住所是一座寬敞的三進院落,建的極是精巧,曲閣高廊,累臺重館之間,山石嵯峨,奇花異草疏落參差,比之皇城中的御花園也不遑多讓。

這幾日滿府的下人被自家少爺折騰得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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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爺夫人囚禁在后院的少爺常日里的生活仍然不能失了排場,自三日前便對自己當前穿的大毛衣服甚是不喜,哪一件都瞧不上,進而影響了用飯、睡覺等日常生活。

老爺夫人得知后跳起腳來將院中管事一頓好罵,教他們滿京都去請善制衣的裁縫,請到府中給少爺量體裁衣,務必做出合心合意的衣裳出來。

如此一來他們的小祖宗倒也配合,成日里好聲好氣教人迎進去,由著裁縫上下其手給自己量身體、選衣料,末了還命身邊小廝好言好語將人送出府去。

多日以來風平浪靜。

府中管事們背地里將各方神仙謝了個遍,這個祖宗終于不惹事了,終于不想著逃跑了。

噩夢便出現在今日。

今日裁縫走了之后,少爺屋里分外清靜,管事和下人們直到午飯時分才瞧出端倪,斗膽撞開門進了房,才知道少爺將裁縫綁了,自己假扮做裁縫離了府去。

一眾下人哭爹喊娘地稟告老爺少爺失蹤的消息,接著動用了順天府、禁軍等一切可以動用的手段,滿城搜羅祖雍。

祖家上下人心惶惶如同末世降臨。

窗外傳來女孩子嘰嘰喳喳低語的聲音。

承曄與費鳴鶴、阿小對視一眼,費老這個院子,府中上下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尋常人不能進入。

此時他們在屋中議的又是極私密的隱事,此時竟然有人進來在院中嬉笑。

承曄跳下暖榻幾步跨到門前。

砰的一聲,房門被打開。

院中正在說笑的兩個女孩子嚇得捂住嘴,眼睛瞪圓。

承曄掃視一眼,見院中站著的是小稟義和青枚,不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惹禍精!

承曄豎眉大聲呵斥:“誰放你們進來的?”

“是我。”

月洞門外一角月白蝶紋描花曳地長裙動了動,女孩子嬌美的下頜埋在衣領上的風毛里,眼睛清亮。

“哥哥,我在等阿小哥。”暖晴道。

承曄嘴唇動了動,想要出聲責備,終究不忍心,轉頭見阿小和費先生也跟著出來了。

他走過去拍拍阿小肩膀,“你回來后還沒梳洗換衣服,你先回去歇息吧。”

承曄看看費鳴鶴,見他也頷首同意,又對阿小說道:

“那你去吧,就這些事情。”

阿小一直埋著頭看不清臉上神色,點點下了臺階往門口走去。

暖晴一臉喜色,俏生生叫了聲阿小哥走吧。

承曄收回在青枚背后的目光,望著費鳴鶴,“會不會有問題?”

費鳴鶴溫然一笑,“無妨,一切都在我掌握中。”

回頭才見小稟義仍然呆呆立在門口,又一陣冒火,指著她咬牙道:

“你……你是個孫猴子,沒人鎮得住你了!”

又向院外高聲喝道:“童管事呢,把他叫過來!”

立時有小廝在門外應聲是,向外院跑去叫人了。

誰知小稟義聽了這些話不往外逃,反而扭扭捏捏地走到廊下,站在他面前。

“江……”,承曄抬手指著他,“小稟義……你”,差點咬住自己舌頭。

惱怒地一頓足,一定要把這惹禍精的名字改了不可,每回想要指名道姓教訓她兩句,總感覺是在罵稟義叔。

“那個不是……二爺。”

小稟義手掌揉了揉鼻頭,右腳腳尖磕向地面,又抬頭望著他說道:

“二爺,方才小姐沒讓她進來,我見那丫頭總想進來看看,不好直接攔著,就把她堵在門口說話了。”

她跺跺腳神色惱怒,“二爺不要覺得我什么事都不知輕重好不好!”

說完摔手就跑了,門外疾步跑回來的小廝見狀呆了呆,戰戰兢兢地靠在門上道:

“二爺,童管事被表小姐叫住了,馬上就過來……祖家少爺跑了!”

“呵……”

承曄頓覺無力,站在廊下雙手握拳,“這些熊孩子都沒有讓人省心的,天天給人添亂!”

費鳴鶴嗤聲一笑,“你難道不是小孩子?祖老尚書手眼通天,在京都找個人想來不難,咱們就別替他操心了!”

“正是正是”,承曄赧然道。

二人剛跨過門檻便聽到身后呼哧氣喘的聲音,轉身一看,童管事滾圓的身子將月洞門充塞了半邊。

他一手扶墻一手捂胸,喘得直翻白眼。

“二……二爺,出什么事了?”他道。

原本是要他看好小稟義不讓她再闖禍,方才小稟義已經解釋過事由,如此承曄倒是一時愣怔住了。

“哦……咳咳”,童管事弓腰連連咳嗽幾聲緩過一口氣。

“二爺交代要查的那個事,那……那琵琶女不見了!小人去查了她在京中的身份,托關系打聽核實,她是做的假身份。”

那女子名為風四娘,原是在京中教授權貴人家小姐琵琶技藝的,在京都權貴豪門中間有些盛名,因此偶爾會被邀請參加宮中宴會。

她的身份偽裝得很好,若不是今日發現她已離開住處惹得自己一無所獲沒法向二爺交代,也不會費盡周折去查她的身份。沒有衛家的影響力和手段,托了關系想必也查探不出來她身份有問題。

“咿?”

這倒有些意外!

承曄原本只是覺得有些蹊蹺,本著謹慎行事多一重保險的目的讓童管事去查琵琶女的,本也沒抱多大希望,沒想到一查倒更蹊蹺了。

先是刻意在自己眼前引起注意,之后又立即消失。

事情就變得有意思了。

“查什么琵琶女?”

費鳴鶴疑惑問道。

承曄便將今日出宮路遇琵琶女之事詳細說給他聽。

看著一老一少兩人轉身又回到房中關上房門,童管事發軟的雙腿一陣搖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童大管事,童大管事!”

一邊的小廝嚇得跳起來,跑過去攙扶他。

“親娘啊”,童管事拍著大腿哀嚎一聲,“今天真是要死人啦!”

童管事心里默默祈禱,希望少爺往后不要老是找他做事,阿彌陀佛!

“這個人應該從兩點入手去找,琵琶技藝高超,還有武將的家世淵源,有這兩樣特征的年輕女子不多。”

費鳴鶴聽了承曄的講述,細細分析著。

彈一手好琵琶的年輕女子很多,但是樂曲中能彈出兵戈鐵馬之聲的,只能是對軍人和戰場很熟悉的人,且身份不低,這樣的人家出身的女子才能有如此領悟力,將心中的沙場之聲化作手下流出的樂聲。

況且,她在京都周旋于名門貴胄之家教授琵琶技藝,多半也是因為對京中權貴有所了解的緣故。普通的教坊司出身之人,是不可能在權貴豪門之家隨意登堂入室的。

“這件事就交給我來查,你全力準備去突倫的事。”

承曄鄭重點頭應是。

“那就只剩下這件事了”,費鳴鶴低頭在書案上翻出一張圖,上面畫著一枚長條狀的薄刃,有一斷略微有些尖利的棱角。

這是上月夜宴那日,延陵王府的管事所擲出的暗器。那東西已經插在貍貓身上沉入湖中,抱月湖很大且湖水很深,找一只貓的尸體談何容易,驚動太多人難免走漏風聲,到時候延陵王因此調整了計劃,鄺離那夜探知的消息就作廢了。

他將那暗器畫出,又詳細描繪了材質手感厚度等等情況,交與費先生和舅舅探知。

“這個東西,我們暫時弄不出端倪。”

費鳴鶴道。

這個“我們”包括他和林世蕃、郭孝義等人。

“能確定的是,一定不是大宸境內的勢力所用之物。”

他們這些人,對大宸境內的軍隊、土著部落、幫派等各路勢力十分熟悉,下這個結論不難。

“此物用鐵鍛造,又能做到如此輕薄鋒利,想必其主人身后是有不弱的權力或者財力的。”

承曄了然,鐵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東西,更別說大量鍛造出來作為暗器使用。

而暗器薄如蟬翼,需要極高超的鍛造打磨技巧,這樣手藝高超的匠人,也不是凡夫俗子能驅使得動的。

“呵,延陵王竟然這么厲害啊!”

承曄面露嘲諷,雙手緊攥成拳。

能猜到延陵王不簡單,但是想不到他手下驅策的管事都是這樣的厲害人物。

費鳴鶴眸色沉沉,抿了一口茶道:

“眼下重重事情都能看出延陵王與突倫朝中高層非同一般,所以我猜測,你此次去突倫或者也能在此事上有所收獲。”

“突倫除了烏木一族一家獨大,被他們奴役之下的異姓部族也很多,這種少見的暗器,很像是那些部族中人會用的。”

承曄起身道謝,“先生說得很清楚了,來日到了突倫我自會在心中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