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跟在曹成文身后趕來的曹德平也已經僵在原地,渾身發冷。
完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鐵證如山,辨無可辨!
周圍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到來,神色各異,議論紛紛。
“那不是曹老板嗎?”
“大兒子殺了二兒子,哎,誰家攤上這事兒,都是倒了血霉啊!”
“這能怪誰?那曹德平自己偏心,厚此薄彼,才釀出這樣的禍事來!”
“就是!再說了,誰知道這里面有沒有他在摻和?都說知子莫若父,曹成文殺了曹成武,別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個當爹的,都沒感覺出來不對?”
聽到這,不少人眼底都露出幾分質疑之色。
曹德平打了個激靈,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他就做出了決定
“孽子!”
他猛然一聲暴喝,臉色鐵青,
“成武平日最是敬重你這個兄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居然對他下這樣的毒手!”
一言出,偌大的刑場都靜了一靜。
曹成文不可置信地回頭:“……爹?”
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直接讓他認罪了!?
曹德平一手指著他,滿臉怒容與怨恨:“你今日敢瞞著我殺你弟弟,明天你就能殺我!從今日起,你我斷絕父子關系!我曹德平就當沒生過伱這個兒子!”
葉初棠站在人群之后靜靜欣賞著這一幕,簡直想鼓掌了。
別的不說,這曹德平的確是個狠角色。
眼看這個兒子是保不住了,為了將自己干干凈凈摘出來,不惜親手推兒子下深淵。
之前看他為了保住曹成文費勁心思,還當他有多在意自己這個兒子,可實際上,到了關鍵時刻,他最在乎的,還是只有他自己。
與其被人懷疑與調查,不如主動出擊!
曹成文簡直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看著刑場之下那張熟悉的臉,此時卻覺得從未有過的陌生。
他真的想不到,在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候,最先拋棄他的,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楊真瞇起眼睛:“曹成文,現在,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人證物證都在,結局已定!
曹成文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心中只覺荒涼又可笑。
他也真的笑了。
“爹。”
他神情古怪,眼眶隱隱發紅,
“這么多年,你還是沒變,自始至終,犯蠢的都是我罷了。”
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最后竟直接笑出了聲。
“就是我殺了他!那又怎么樣!他該死!一個什么都不會做的蠢貨,憑什么跟我爭!”
四下嘩然!
雖然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得出來這事兒肯定是曹成文做的,可乍然聽他這樣親口承認,依然令人震驚。
此時,一道尖利怨恨的嘶喊聲驟然傳來。
“你個殺千刀的!你還我兒子命來!”
眾人回頭,就發現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曹家曹夫人!
自從曹成武出事兒,她大病一場,好久都沒出現了。
曹德平心頭一跳,立刻上前:“不是讓你在家好好養著身體嗎?怎么——”
曹夫人一把將他推開,眼神怨毒地盯著他:“你不用在這演戲!他殺成武的事兒,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形容憔悴,眼下泛著烏黑,一看就經受了巨大的痛苦與折磨。
“要不是你一味地包庇他,他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子!他早就該死!去給成武陪葬!”
曹德平氣息不穩,當即出聲怒斥:“你瘋了!在這胡說八道些什么!”
曹夫人咬著后槽牙,罵道:“你敢說不是!?除了成武,還有那三個——”
聽到這,曹德平眼皮狠狠抽了下,想也不想地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啪!
響亮的耳光聲在安靜的刑場顯得格外清晰。
曹德平氣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給我滾回去!”
他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曹夫人的半邊臉直接紅腫了起來。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曹夫人,她高聲叫罵道:“你不讓我說是吧?我非要說!曹德平!你以為你做所有事兒都是天衣無縫嗎!?那天我在隔間,分明聽到你答應給曹成文銀票,讓他去賭場找人!結果沒過幾天,那幾個人就死在了曹成文的院子里!”
曹夫人吐了一口血沫,全然不在乎自己這番話在周圍引起了多大的轟動。
曹德平太陽穴突突跳動,心知再不將她攔下,今天自己也要交代在這!
他二話不說,鐵青著臉快步上前,一把掐住了曹夫人的手腕,立刻就要帶她離開。
然而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如何能出得去?
曹夫人被他拖拽,身上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在乎。
她兒子死了,她唯一的念想就這樣被人害死,那她也沒什么活頭了!
不如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她尖聲喊道:“那三人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和曹成文最清楚!”
……
茶樓之上,清風浮動,簾子被掀開,又飄然落下。
沈延川的對面無聲無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正是謝安白。
他似乎匆匆趕來,剛坐下就端起茶杯猛灌。
直到渴意被緩解,他才長舒一口氣,將杯子放下,朝著窗外看去,忍不住笑著鼓掌。
“真是好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沈延川終于側眸看了他一眼。
謝安白昨天才到江陵,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事兒的來龍去脈,只能說——
“你真的很喜歡湊熱鬧。”
沈延川平靜客觀地給出評價。
謝安白在京城的時候就很喜歡到處打探消息,尤其是各家秘辛,他說起來簡直頭頭是道。
想不到如今來了這,還是一樣的毛病。
謝安白當然聽得出來這不是什么好聽話:“哎,我說你這人怎么回事兒,我不就是多問了點東西嗎?你至于的”
忽然,他一頓,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來。
“對了,我正好也查到點那位葉大夫的消息,你要不要聽聽?”
沈延川眼睫微動,終于給了他一個正眼。
“什么?”
唰!
謝安白往后一靠,打開折扇,十分囂張地抬了抬下巴。
“想知道?那,你拿什么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