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家

11 好一朵美麗的白蓮花~

去的還是祥云大街。

蘇杏忍不住想要嘆息,話說蘇大富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啊,那一套撒潑耍賴的伎倆已經玩過一次了,好歹換一個沒人知道的地兒行不?

顯然,蘇大富并不這么想,對他來說,這祥云大街給他帶來了六兩銀子的巨額收入,這簡直就是他的福地有木有。

“去去去,你們這是唱的什么玩意啊,爹啊娘啊哭啊鬧啊的,別在我們這里丟人了。”

被小二趕蒼蠅似的趕了出來,蘇杏聳了聳肩,她拿手的可不就是這些么,難道要她像那些穿越女似的,摟個琵琶唱什么“妹妹我做船頭啊,哥哥你在岸上走”?

呸,當我樂意在你家賺那幾個銅子兒的打賞呢?蘇大富恨恨的沖扭身而去的小二甩了一串兒白眼,直到看不見人家的身影,他才沒好氣的教訓蘇杏:“你有沒有腦子,這里是酒樓,都是來這里吃飯的,你唱那些哭喪的段子有個屁用!”

就是沒個屁用,所以我才唱啊。蘇杏撇撇嘴,如果蘇大富在這條街上嘗了甜頭不換地兒了,她還怎么去別的街上長見識?

這一次,從東街走到西街,也沒能賺到半個銅子兒。沒辦法,蘇杏要么唱些出殯專用選段,要么就唱點鬼哭狼嚎一般的艷詞,那曲兒聽上去不像是談情說愛,倒像是怨氣沖天。

對此,蘇杏的解釋是:“以前也從沒嘗過這個啊,我當然唱不好。”

所以,直到餓得肚子咕咕直叫,父女兩個兜里也沒多出一文錢來。

“你……”蘇大富跺了跺腳,磨著牙說,“先找地兒吃飯,吃了飯去鴻興街上試試。”

“那行,咱趕緊吃飯去——爹,我還沒吃過驢肉火燒呢,要不,咱吃火燒唄。”指著旁邊的小吃攤,蘇杏一臉的躍躍欲試。喵的,在家是什么都吃不上啊,就算沾點兒肉腥,那也都落到了蘇大富和果果碗里。

驢肉火燒?一個驢肉火燒就要五個錢,頂十個饅頭啊。蘇大富瞪了苗翠花一眼:“饞的你,一個錢沒掙到,還有臉要東西吃?”

“……那咱倆都別吃了,反正咱倆都沒掙著錢。”言下之意,你跟我一樣都沒賺錢,當然也一樣沒臉吃飯咯。

蘇大富的臉頓時黑了。

“環兒,去買兩個火燒送給這位姑娘,跑了一上午也不容易呢。”

旁邊插過來一個聲音,頓時引起了蘇杏的注意。

這是一個懷抱著琵琶的清秀女子,見蘇杏看過來,她挑眉一笑:“真是巧遇呢。”

蘇杏朝天翻起了白眼,是啊,還真是巧,先前在滿樓香賣唱時,這妹子也在,人家唱得那叫一個婉轉悠長繞梁三日啊,而她往那兒一坐,開口就是“爹爹你好無情,孩兒我痛在心”,沒兩句就被趕了出來。

“姑娘想來是餓得狠了,不過兩個火燒而已,快吃吧。”看著自己丫鬟買了火燒,琵琶女子笑道,“不過,這路邊賣的火燒也未免太簡便了些,我是吃不下去的。唉,真是愁人,今兒一上午只有二兩四錢銀子進賬,不過剛剛夠吃喝用度罷了。恩……不知妹妹今日如何?”

說話間,那個叫環兒的丫鬟已經將火燒塞給了蘇杏。

“我一個錢都沒賺啊,想笑話我,你就大大方方的來嘛,何苦糟蹋那十個錢呢,那可是你的血汗錢。”蘇杏瞪著自己手中的火燒,撇撇嘴,一不小心沒拿住,把兩個火燒都掉到了旁邊犬視眈眈了半天的大黃狗嘴里。

琵琶女子圓睜了眼睛,無比詫異又帶些傷心的搖頭嘆道:“妹妹你誤會我了,一般都是可憐人,我如何能笑話你呢?你好歹還有一個溫和慈善的父親在旁,而我身邊只環兒一人。”

如果先前沒遇見這女人,蘇杏相信這女人只是誤會了,可這女人在看到了蘇大富是如何罵她威脅她之后,還說得出“溫和慈善”四個字,那可真是呵呵了。

將這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蘇杏翻了個白眼,干巴巴的說:“姐姐你真是善良大方,美得好像一朵白蓮花一般。”

根本不用細想,琵琶女子也能聽得出來,蘇杏口中的那朵“白蓮花”絕對不是什么尋常意義上的贊美之詞。

所以,她只是淺淺的笑了笑,然后無比詫異不解的看著蘇杏,眼淚忽然就這么涌了出來:“妹妹,我好意關心你,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蘇杏的嘴角抽動了下,話說她怎么對這女人了啊,是始亂終棄了還是先x后o了啊?

另外,我家大姐二姐都被賣了,你算哪個姐啊!

可還不等蘇杏做出反應,琵琶女子就抬手擋了一下,似乎是在遮擋什么似的,然后就風中弱柳一般的向后退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這……是在表演什么默劇嗎?蘇杏眨巴眨巴眼睛,話說這女人是不是哪根弦兒不對?

琵琶女子倒在地上,兩手撐著地,難以置信的看向蘇杏:“我好心好意幫你,你怎么可以這般待我?”

“我靠,我到底怎么著你了啊!”蘇杏終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出門沒吃藥啊你?”

就連一邊的蘇大富都忍不住打量起琵琶女子來,確實,他也覺得這女子雖然長相清秀,聲音婉轉,但似乎腦子里頭有點問題。

一雙大手伸過來,將倒在地上的琵琶女子輕輕扶起。

琵琶女子已經嚶嚶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輕聲訴苦,不外乎自己家道中落父母雙亡無奈何只能帶著一個小丫鬟四處賣唱為生,本是處處與人為善,哪想到竟然會遇上蘇杏這樣非但不領情還要對她大打出手的惡人。

連蘇杏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竟然會去欺負這么一個柔弱善良的可憐人。

“姑娘,莫要傷心了,她不領情,自有人會領情,何必妄自悲傷呢?”沈墨唇邊泛起了淺淡的笑意,真是沒想到,竟然又遇見這個給死人唱戲的女子了。

誒,這聲音耳熟啊。蘇杏抬頭看去,這可不就是錢多燒手嘮幾句嗑就給了她六兩銀子的那位帥哥么。

琵琶女子微微垂著頭,輕輕抽噎著說:“多謝公子寬慰,是蘇蘇執拗了……本只盼著能多賺些銀兩為養母送終,沒想到卻惹了這位妹妹不快,看來,蘇蘇也只能尋個地方賣身為奴,換得些許銀兩了。”

靠,原來你是打得這個注意啊。直到此時,蘇杏才算是反應了過來,這個叫神馬“蘇蘇”的女人,從故意買兩個火燒嘲諷她開始,就是打算拿她當背景板兼龍套,上演一出“無辜弱女街頭受欺凌,仗義公子路邊買侍女”的戲碼啊。估計是踩好了點,就等這位錢多燒手的肥羊過來呢。

舔舔唇,蘇杏也不急著為自己辯白,而是盯著對面的帥哥,想看看他會不會接這賣身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