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家

17 送貨上門

真是……不忍直視。

沈墨臉上仍舊是平和的笑容,沒有人察覺到他那微微抽動的嘴角。

在他所端坐的福湘樓外面的街邊,一名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女正一手一個饅頭大啃大嚼。

形象?那是什么玩意兒,能吃嗎?

蘇杏只覺得自己的胃都快餓抽抽了,特么別看她什么活都沒干只是坐了一天馬車而已,可一天下來,這顛得你五臟六腑都能移位的硬座絕對可以累的你半死不活。

所以,當商隊進了成縣后,她趕緊躥到街上去覓食了——這天都快黑了,再不買點吃的,估計等下只能喝水充饑。

“呼……活過來了。”三個饅頭下肚,蘇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嘻嘻的對賣饅頭的大嬸說,“嬸子,再給我拿四個,我帶走。”喵的天知道明兒是什么情況,萬一還要餓上一天的話,她好歹有存糧。

雖然光吃饅頭有點噎得慌,雖然懷里還揣著錢,雖然旁邊還有賣肉餅的,但蘇杏深深明白什么叫做財不露白。她一個去投親的窮丫頭要是大吃大喝的話,難免不會招人留意。況且,等到了京城,她還要考慮安身問題,總不能餓死街邊吧。

“算啦算啦,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嘴里抱怨著,蘇杏再次戀戀不舍的看了眼旁邊那香氣撲鼻的肉餅,就著口水吞了幾口,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沈墨好笑,但卻又笑不出來,這種話若是從哪個落魄書生口中說出來,那自是并無半點不妥,可這話從一個賣唱的丫頭口中說出,便就有些意外了。

“公子,茶涼了,蘇蘇為公子換熱的來。”

旁邊嬌柔的聲音傳來,令沈墨忍不住撓了撓下巴,遛狗的繩兒也不能太長,是時候牽回來了,不然,也就不好玩了啊。

既然要裝,那自然是要裝個全套,蘇杏沒有去住客房,而是跟客棧掌柜軟磨硬泡兼哭訴賣萌,終于以八文錢的價格陪刷碗的劉大媽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趕忙爬起來,出門一看,果然商隊已經開始整理車馬準備上路了。

“趕緊的,少東家說時間緊,要趕路呢。”見蘇杏過來,趙把式趕忙沖她招手。

又是一番顛簸。

蘇杏毫不懷疑,等到了京城,她的屁股上可以磨出兩塊老繭來,話說她要不要干脆開個小店賣旅行用品啊?比如用棉布裹了棉花縫好的屁股墊兒,以及多功能旅行背包,免得到哪兒都是一塊包袱裹天下。

和前一天一樣,車隊也是只在固定的地方歇養馬力,有附近的百姓上前來售賣吃食。

“和服務區一樣啊,樣數少還貴的要死。”聽聞一個饅頭要兩文錢,蘇杏撇了撇嘴,從懷里掏出自家昨天買的一文錢兩個的饅頭啃了起來。

正啃著呢,趙把式伸手捅咕了她一下,小聲道:“小心著點,我們家少東家來巡視了,你可別說漏了嘴!”

少東家?蘇杏眉頭一挑,一邊往嘴里塞饅頭,一邊含糊不清的問:“他貴姓啊,姓不姓黃?”沒辦法啊,自從某個光頭小品演員后,她一聽見“少東家”仨字,就自動跟黃世仁掛鉤。

“你傻了是不是,沒見我家的車上都掛著‘沈’字?”趙把式敲了蘇杏腦袋一把,再次叮囑,“你可千萬別給我捅簍子!”

“知道知道,不就是撒謊么,那是我專業。”

顧不上問蘇杏什么叫“專業”了,見人已經走了過來,趙把式趕忙規規矩矩的站到了車邊,微微低下頭欠身道:“少東家。”

“恩,一路上辛苦了……恩?這姑娘是什么人?”

“回少東家,這是我一表侄女兒,我表弟托我帶她進京見她外祖母。”

“原來如此……不過,我看她卻有幾分眼熟的樣子。”

不,咱絕對不熟,一定是你眼花了,要不就是近視了,散光了,白內障了!蘇杏全身僵硬,嘴里的饅頭伸著脖子咽了半天都沒咽下去。

尼瑪的魂淡啊,這是開什么玩笑呢,為毛這個少東家的聲音跟那個錢多燒手閑的蛋疼的沈墨那么像?!

“蘇姑娘……不,蘇杏,咱們還真是巧啊。”沈墨笑如春風。

蘇杏拉長了臉,干巴巴的答道:“你認錯人了,我不叫蘇杏。”

沈墨挑了挑眉,提醒道:“識時務者為俊杰,這里是我的商隊。”

所以,這里爺說了算。

蘇杏望天無語,她這算是送貨上門嗎,為毛這會是沈墨的商隊?

“你是我買來伺候的丫鬟,似乎不應坐在這里才對。”沈墨的視線落到蘇杏手里啃了半截的饅頭上,再次搖了搖頭,“還真是艱苦呢。”

還有什么好說的,被人抓了個現行,也只能誰的地盤誰做主了。蘇杏認命的從車上跳下來,一手拎著自己的行李一手抓著啃了半截的饅頭,就這么邊啃邊跟沈墨走了。

留下一個目瞪口呆的趙把式:“這,這叫什么事兒啊……”

和趙把式有同樣念頭的,還有邢蘇蘇。起初少爺買那刁鉆丫頭的時候,她還滿心的煩惱,可沒想到那丫頭居然那么蠢,竟然趁夜逃了,她可是偷著笑了好幾次的。

可是,這叫什么事兒啊,你往哪兒跑不行,非要跟著往京城跑,你是生怕少爺找不到你嗎!

“嘿嘿,邢姑娘,咱又見面了哈。”蘇杏沖邢蘇蘇招了招手,順便抹了抹嘴上的饅頭渣子。

好惡心!邢蘇蘇眉頭緊皺,索性避開蘇杏直接對沈墨道:“爺,趕了一上午的路也累了吧,要不要蘇蘇給你鋪開被褥休息一會兒?”

蘇杏撇撇嘴,在旁邊學道:“爺,坐了一上午的車也累了吧,要不要蘇蘇陪你鋪開被褥休息一會兒?”

只換了兩個字,成功的讓邢蘇蘇漲紅了臉。

“杏兒,你消停些。”沈墨輕拍了下蘇杏的頭頂,笑道,“你邢姐姐是個老實人,莫要欺負了她。”掃了眼邢蘇蘇,他一笑,進了車里坐下。

果然,帶了這丫頭來是正確的,想來這一路不會無趣了。

杏杏杏杏兒?你丫的,誰準你這么惡心親昵的叫我的!蘇杏黑了臉,尤其是這混賬竟然貌似寵溺的拍她腦袋,你妹的,你覺得咱倆之間有那么熟悉嗎!

那邊,邢蘇蘇的兩手走緊緊攥了起來,這個刁鉆粗俗的小丫頭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勾得爺對她那般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