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儀態悠然仿佛閑庭信步。剛走幾步,就聽身后一聲響動,鐵門被轟然打開,素白的身影跳下了水牢。笑意漸漸加深,他拍拍手掌。鐵門突然間落了下來,一整塊鐵板掉落下來把水牢蓋得嚴絲合縫。
“這塊鐵板由千年玄鐵鑄成,便是千鈞之力也難以從下面抬起。這可是云某特意為山主大人和公主殿下打造的,山主大人不必白費力氣了。”他摩挲著袖口的西番蓮,笑容燦爛而帶著嗜血的快感。
說罷,揮揮手。幾道詭異的身影突然出現,所有人半面臉上都映著怪異的符咒,看起來鬼氣森森。
“守住這里,等下面沒有動靜了再通知我!”
“是!”幾人躬身行禮,一晃間再次憑空消失不見。
云修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出了大門,右轉是一條掛滿了鈴鐺的長廊。有些鈴鐺已經陳舊了,落滿了灰塵,可是還有些確實嶄新的仿佛剛剛才掛上去一般。所有的鈴鐺都是用紅綢系在長廊上,夜風吹過長廊,鈴聲清脆悅耳。久居帝都的人都明白,全帝都只有一處地方能有這樣掛滿了祈福的鈴鐺,法華寺!
此時依然天色昏沉,偌大的寺廟看不到一個人,全無白日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紫衣人運氣于胸,躍上高墻,身影很快消失于夜幕中。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一些掃地僧起了床。
兩個和尚在長廊里掃地,一個和尚問另一個:“昨日你睡著后聽著什么動靜沒有?”
另一個說:“有啥動靜啊?”隨即一臉調笑地問:“這才幾天啊就耐不住寂寞啦?難不成做夢的時候還在想清蘭院的竹翠?”
“去去去!”開始說話的那個和尚沒好氣地瞥他,“我是真聽見了動靜,好像是劍的聲音,好像還有什么東西砸了下來。”
“你做夢了吧。別想了,出塵師兄知道又該罰我們了,我可不想再去后山看一個月的柴火。”
那個人摸摸光禿禿的腦袋,搖了搖頭,難道真的是自己做夢嗎?嘆了口氣,繼續清掃長廊。
而此時,就在離掛滿鈴鐺的長廊不遠處的地下,河水慢慢地灌進一個地方。
水中心,兩個人靜默地站著,女子的身上纏著兩條手腕粗的鐵鏈。女子容顏姣好卻臉色蒼白,嘴唇發青,神情憔悴中卻有一絲安然。而此時擁著她的男子長身玉立,臉色同樣慘白,額頭不停有汗珠滑落。
“阿寧,醒醒!不能睡。”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寧嫣輕輕笑道:“是不是……我們今日便會死在這里?”
“再堅持一下!”顧明軒眉宇中透著淡淡的不安,“這水牢看似牢不可破,但卻不是完全與外面隔絕,只要這水不斷陸離他們便能找到通到這里的方法。相信我,再堅持一下!”
她掙扎著張開了闔上許久眼眸,輕聲問他:“阿軒……你的……你的腿……”
“無妨。乖,阿寧別睡!”他不想告訴她,其實他現在腿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感覺,若是沒有這兩根鐵鏈他一定會倒下。現在不過是用最后一口氣在強撐,多年前在珞珈神山中的那種無力感再次襲來。
顧明軒抱緊了她,撫摸著她冰冷而蒼白的臉頰,目光漸漸地冷卻。云修!這一世不殺你,我誓不罷休!
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隔著厚厚的鐵板傳來了一陣陣微弱的動靜。與此同時,已經漫過腰上的水突然間咕嘟了一聲,開始急劇退了下去。
水里兩道漩渦逐漸變大,整個水牢的水都在旋轉翻攪,似乎里面有兩股看不見的巨大力量。接著“唰”地一聲,從漩渦中鉆出兩個人來。
“山主!”
兩人皆一身黑色夜行衣,此刻已經從頭濕到腳。一人正是陸離,而另一人清秀的臉上劃著一道長長的疤痕。此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歸嵐七使之首,秦決。
顧明軒身子晃了晃,有氣無力笑道:“還不算慢,帶龍淵了嗎?”
“帶了!”
“斬!”
他抱緊已經昏迷的寧嫣,繃緊纏繞的鐵鏈。這鐵鏈取材特殊,加之太過粗重,光靠內力完全無法崩斷。
陸離運氣于劍,舉劍向鐵鏈砍去。手起劍落,鐵鏈應聲而斷。緊接著另一邊的鐵鏈也被砍斷了。
就在砍斷的那一瞬間,擁抱著的兩人同時倒在了地上。
“山主大人!”
“令主!”
清風樓頂樓。
一群人坐于廊上,吹著風,皆是眉頭緊鎖。房間門口,站著一個妙齡青衣女子,眼圈紅紅的,似是才哭過一場。
娃娃臉男子憂心道:“令主至今未醒,她底子本就弱,年前才大病一場。昨日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
“那又算得了什么?”眉眼嬌俏的紅衣女子冷笑道,“山主已經一雙腿全廢了,身子損了大半不說,甚至羅神醫都說他活不到……”她漸漸地說不下去了,周圍人也具是沉默。
“她到底哪一點好?值得他像燈油一樣把自己耗得一絲都不剩?”
“火櫻!”陸離冷聲叱道。
秦決不滿地掃了她一眼語氣淡淡道:“陸離,管好你的手下!妄言主上,夠她去風吼洞呆個一年半載的。”
“我有說錯嗎?她是公主又怎么樣?沒有歸嵐山,她什么都不是!為什么你們每個人都這么護著她……”
“啪”地一聲清脆地巴掌聲響起,吵鬧聲驟然停歇,所有人皆瞠目結舌。火櫻捂著臉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怒火三丈的青衣女子。
卻只聽她怒聲道:“第一,山主和公主真心相愛,他們之間的事輪不到一個外人插嘴。第二,歸嵐山是山主和公主一手創辦,而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屬下,你有什么資格遷怒公主?第三,公主人那么好,無論是對待下屬,還是整個東和的子民,她都問心無愧。她為了東和殫精竭慮,勞心耗神,而你更沒有資格去指責她!”
她怒氣當頭,一番話脫口而出。直至說完,才慢慢回過神來。
洛華好笑地看著她,鼓掌道:“徒弟,厲害!”她的臉從氣得發白,開始慢慢地充血漲紅。
而火櫻,早已臉色慘白。臉上幾道鮮明的巴掌印,讓她更顯凄惶。陸離不忍勸她道:“山主已無大礙,你先回歸嵐山吧。”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