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卦

第一二零章 再次翻墻

“為趕科舉,在京城中買座三進的宅子,家中應是頗有家財了?”玉珩在桌上敲著手指,“繼續說。”

“是,竇家在江南蘇州做的是絲綢生意,家中確實頗有家財,說是江南三富之一,且這竇念柏是竇家的長子嫡孫,竇家如今想從官,家中對他傾注頗多,很是看中。”寧石一五一十說著,“只是這竇念柏肚中怕是沒有什么真本事的,小的適才去打探時,正好遇上竇家宅子中出去的馬車,那馬車中坐的正是三名遇仙閣的女伎。”

春闈在即,只要有心一些的,哪個不是在家中挑燈苦讀,如今還把女伎接到家中的,實在無法無天了。

寧石抬首瞥了一眼七皇子的神色,見他眉目一挑,再道,“小的順著馬車,去遇仙閣中也問了問,那娼門的老鴇說,竇念柏是遇仙閣的常客,經常同他一道去,由他請客的,還有一些朝中官員。”

“這朝中的,都有誰?”

“小的還未查到,已經派人去十二時辰盯著了。”

“好,這竇念柏的一切都給我查清楚了。”玉珩想了想,又吩咐:“這一屆趕考士子中,家中殷實的,全數都查清楚,把名單拿過來于我。”

寧石應聲。

七皇子在案后,寫了一篇國子監學諭交下的策略,再抬首時,已經掌燈時分。

用過瓊王府這亂七八糟的晚膳,玉珩站在窗外瞧外頭的月牙。

月牙彎彎,勾勒一處相思。

昨日那樣脆弱模樣的季六,現在想想他還是一心窩的疼,也不知道今日好些了沒有。

午后時,他已經讓侍衛向宮中內務府再遞了信兒,說今晚會再次歇宿在瓊王府里頭。此刻也沒有多猶豫,讓人更衣完畢就往外頭走。

這瓊王真是莫名背了一次又一次的黑鍋。

六皇子見七皇子一身黑衣又要出府,這次亦換了便裝,跟出來,頂著“我要破財”的臉:“七哥兒,六哥今日且與你一道去見識一番,六哥我亦是很久沒去高雅的煙花柳巷之地了!”

七皇子怎么可能會讓這個礙手礙腳的跟著,他瞥了玉瓊一樣,站在瓊王府大門前,看著大門,語聲輕輕落落:“六哥,你可記得過些日子便是咱們母親的三十五壽辰么?咱們做兒子的,賀壽備禮給母親必然是需要的,為表孝心,咱們還得在府中擺上喜宴,宴飲一番呢,不是嗎?”

僅僅壽辰這兩個字,就讓玉瓊捂上了荷包!

他前天還記得事情,今個兒怎么就忘了!

六皇子來不及細細思索,聽得玉七又道,“母親的壽辰之后,我便要搬出宮中了,倒時還得請六哥早些來我府中幫我迎迎當日的客人呢,我覺得我其實也不缺什么東西了,六哥到時也無須再破費,再送賀禮于我。”

六皇子眨了一眨眼,呆滯了。

七皇子向著大門走兩步,抬首望了望門柱,輕嘆一聲,一片寥落:“這桐油漆,都脫落了。”

一擊致命,致命一擊!

六皇子滔滔心思被這么短短一句說得整個人立馬偃旗息鼓了:“七哥兒,你六哥我想起來府中似乎還有……那什么,我今個兒恐怕不能陪你出去了,你自個兒要小心一些,我跟你講,對待女人就該把臉皮堆厚實了!對,咱們不能讓姑娘看靦腆了!那個啥,你六哥就不陪你去了,你快走罷,早去早回……”

過些日子皇后大壽,他得送禮,過些日子七皇子封王賜府邸,要送禮……嗚哇!他王府大門的油漆今年都沒多余的銀子去刷呢!

有了第一次的翻墻,第二次就熟能生巧了,寧石悄然無聲的把車停在無人的西巷子里,七皇子踩在寧石手上借力一躍,穩穩落進邀月院。

“你家姑娘今天可好些了?”落地第一句話,他就是問季云流如何了。

“回殿下,姑娘今日好很多了。”九娘在院子里接應,看見七皇子又遞來一包袱的吃食,眉頭都沒動一下,行禮過后,雙手接過來就去廚房中放盤。

季六此刻半躺在榻上,看見玉珩掀開簾子走進來,毫無驚慌,反倒展顏一笑:“今天帶了什么吃的?”

紅巧原本坐在一旁刺繡,看見七皇子進來,眉目動了動,連忙站起來行了一禮,又輕聲退了出去。

“給你帶了花蓉齋的糕點。”玉七上前幾步,伸手探季云流額頭,被她撫下來,“七爺,我沒有發燒啦。”

玉珩順道抓著她的手,感受了下溫度,覺得手還是暖暖的,看她臉色也不似昨日那般蒼白,放下心來,亦坐在榻上,探過頭去:“適才坐著看什么?”

季云流把書放到封皮處:“看大昭歷史,七爺要坐至尊之位,我若跟著七爺,總不能連自家先人叫什么都不知道罷。”

玉珩一手同她一起抓著書,一手攬住她,讓她靠到了自己胸膛上:“可有哪里看不明白的?”

“有,”季云流靠著人肉靠墊,拿著書,翻到前面一處,“上頭說太祖皇帝劍指天下時請了風道人給他開壇做法,得了一個天時地利人和局面,然后昭軍勢如破竹,沒有費上一兵一卒,就奪下了京師?”

玉珩笑道:“流傳在外的史書都是經過修整重錄的,有些記載,不可全信。”

季云流“嗯”了一聲,點頭表示理解。

皇家之人全都愛面子,鞏固皇位需要靠神話,所謂天命所歸,就是要靠添油加醋的玄幻神話讓老百姓相信。

“不過,風道人幫太祖開國,確實功不可沒,紫霞山便是風道人選址建造的。”玉珩一一解釋,“太祖論功行賞,賜了紫霞觀皇家道觀的殊榮,更是大昭百姓都要供養道家三仙。”

玉珩坐在那里,開始給季云流講解大昭的真正歷史,他翻開幾頁,指著前頭道:“在我們大昭之前,大越一統天下已有七百余年,咱們大昭的太祖皇帝本是大越的鎮北將軍,大越皇帝昏庸無度,黎民疾苦,太祖奪的這天下,說起來,亦算是造反得來的罷。”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