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他們及時封鎖了消息,樸策在接到了圣旨,第一時間將他們兩個人都捉拿歸案后,還是沒有查出跟他們有聯絡并且牽涉在這件事情里的其他人。
更重要的是,除了圣旨,皇上還讓他父親給了他一封信,上面寫著“適可而止”四個字。
樸策知道,除非他找到切實的證據,否則這件事就只能到此為止。
甚至于,就算他找到了證據,這件事也只能到此為止。
北武朝剛失去南宮家這么一大助力,北邊的外族已經對他們有些虎視眈眈,如果不是南宮家兩年前那場大戰,打得那些外族人毫無反擊之力,如今也還沒恢復元氣,怕是他們早就有所行動了!
在這種時候,如果他們還發生了內政問題,那南邊的南文朝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那時,他們北武朝就會陷入內憂外患,南北被夾擊的局面。
所以就算寧省官員與人販子勾結進行大批量的人口販賣一事,牽扯甚大,而且寧省范圍內所有涉案的官員全都被抓了,可除了在朝廷上掀起了一陣人事風波外,這件事甚至沒有在寧省掀起太大的風波。
看著一封封從帝京傳來的信件,寫著這件事的后續發展,樸策的心卻有種悲涼的感覺。
朝廷上的官員們,沒有人在乎那些被拐走的孩子的下落,沒有人在乎這些人是怎么相互勾結,這件事的背后又有多大的陰謀……
或者,他們在乎,但他們都不敢去深究,所以只能下意識的選擇忽略。
而這也導致擺在樸策面前的,是這些應該為天下謀福祉的人,只在乎寧省這些官員們落馬后,接替他們的是誰!
人性、初心,在官場的沉浮跟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之中,又還有多少人會記得?
寧省官員職位的博弈,不過又是一場你爭我奪罷了!
好在,皇上目前的決定是等這件事徹底塵埃落定后再做定奪。
樸策當即就明白皇上會這么做是因為剛過鄉試,等解決了這件事,就差不多是會試的時間了,到時候就會有一批飽含激情、滿腔熱血的學子來填補這些空缺。
只是不知道他們又能夠堅守自己的初心多少年呢?
想到這里,樸策就沒有繼續深思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內心的煩躁,做出影響大局的決定。
對于樸策心底里的糾結,南宮琛等人并不知道,但就算她們知道了,她們也不會太過關心,她們只在意,自己在外面搞得天翻地覆,那南宮璟現在的處境到底怎么樣了……
而此時此刻,南宮璟則被人關在一個地窖里,連同她在內,這個不到五平方米的空間,塞進了整整十六個小孩子。
從他們被抓進來后,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全都在這不透風的地方,有的時候還會聽到別人的辱罵,或是挑一個小孩子吊在半空中,把他嚇得尿出來,然后無情的嘲笑他,一步步的踐踏他們的自尊心。
在這種情況下,有不少孩子就想要逃跑,還有些孩子想自殺,可只要他們有付諸任何逃跑或自殺的行動,他們就會被人像拎小雞一樣從地窖里拎出去,等他們再被扔進來的時候,身上就沒有一塊好肉。
這一幕,足以打消這些小孩想死的念頭,可這樣生不如死的經歷,每一刻都是在磨滅他們自身的情感,再加上地窖里不全是剛抓進來的小孩子。
有很多都是被關了很久的人,他們也不會再像那些剛被抓進來的小孩子一樣哭泣,或是試圖逃跑跟自殺,漸漸的,他們的臉上便都是麻木的神情,南宮璟還看到有幾個孩子在聽到其他孩子哭泣的聲音時臉上露出了幾分嘲弄的神情。
南宮璟是在離開宅子后,到了離城郊不遠的一個破廟被抓走的。
而那也是她經過多重分析后,覺得會最快被人販子抓走的地方。
當然,她在去之前,把身上原本比較好的錦緞換成了普通的棉布衣服,還下了狠心給自己喂了啞藥,變成了一個啞巴,臉上還抹了南宮琛用來擦臉偽裝的藥,可以說整個人跟之前是判若兩人的存在。
而那些抓走她的人則因為她是個小孩子,長成這樣,又是個啞巴,居然沒有對她進行搜身,這讓她不禁松了口氣。
但從她被抓到現在,地窖里已經換了兩撥人,每換一撥,那些新來的人身上都會有很多傷,而他們對其他人的戒備心也會更強,南宮璟算了算,估摸著下一批被帶離地窖的人里就會有她。
想到春雨之前跟她們說的那些關于她被抓走后發生的事,南宮璟就大概明白這些人抓了人之后的流程。
隨后,她就假借撓癢癢的動作,將自己藏在身上的藥粉趁機摳到指甲縫里,然后弄了一點在別人的身上。
她不敢用多,畢竟藥粉跟空氣接觸后產生的味道實在不好聞,連這地窖里被堆積在一起的排泄物都比不上。
等她做完這件事后,她果然就在下一批被帶走的人里,她被人拎出地窖時臉上就帶了幾分惶惶不安,就跟別的跟她一起被抓進來小孩子的神情一樣,而跟她一起的還有兩個比她稍大一些的女孩子。
她們臉上的神情則有些淡漠,似是已經習慣了被人這樣子不停換地方關著一般。
然后,她們的眼睛就都被人綁上了黑布,嘴里也用布堵住了,然后關進車廂里,去往下一個地方。
除了她們三個,半路上,還有其他人帶著別的小孩,有的跟南宮璟一樣,只是剛被抓進來,被扔進馬車時,即便嘴里被塞了布也發出了嗚嗚的哭聲,有男有女,南宮璟聽聲音便知道差不多有十幾個小孩子。
在這期間,他們在車廂里人擠人,眼前被黑布蒙著,沒有水跟食物,除了馬車的聲音也聽不到別的聲響,就在他們快要受不了的時候,才到了地方。
而南宮璟則暗暗的記下了路線,又用指甲狠狠地摳了摳車廂木板,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都流出血,將指甲縫里的藥粉都低落在車廂縫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