覷了高氏一眼,賀姨娘小心翼翼地說道:“四夫人怕再有人染上,便把屋里的東西都安排換了。還派人來熏了艾草,太醫還開方子煮了些草藥,將丹露苑上上下下都清洗了一遍。”
高氏心里咯噔一響,暗忖著休書肯定保不住了,不知后來齊峻到底有沒看?還是被那女人借由頭給拿走悄悄燒毀了。
高氏想到這里,急忙抬頭起來,朝賀姨娘問道:“太姨娘知不知道,搜走的東西,她都怎么處理了?”
“貴重之物當然是交由莫管家派人集中消毒,像被褥之類的就地燒毀了。”賀姨娘也不敢看她,望著半開的窗子說道。
高氏頓時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兒,追著她問道:“有什么不妥嗎?難不成有人在期間順手牽羊了?”
賀姨娘扭過頭來忙擺手否認:“那哪能啊!夫人的東西,哪個有膽子私自拿走?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高氏更加斷定里面有蹊蹺。只見她撐著身子起來,就要下床來,被賀姨娘在旁邊一把扶住了:“夫人這是作甚?怎么就下來了?太醫說的要多躺著幾日。”
高氏掃了她一眼,說道:“你這副表情……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不好說出口的?”
賀姨娘猶豫不決起來,再想到自己弄斷芙姨娘一雙腿,對方跟四夫人又交好,自己跟女兒將來,還得仰仗眼前這人,心一橫便有了決定。
賀姨娘將昨天四房兩口子審問菊兒的事,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末了還說道:“沒想到那女人這般厲害,竟然慫恿四爺,從菊兒姑娘身上著手,不是打夫人的臉嗎?”
高氏頓時神色微變,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顫聲問道:“后來呢?那個紅色匣子怎么處理了?”
見她這般激動。賀姨娘賠笑說道:“四爺嫌那東西不干凈。說是沾染得不得,還是命人給燒了。”
“就這樣?四爺有沒說把國公爺找回來?”高氏更關心她還有無機會力挽狂瀾。
賀姨娘沉吟了一會,隨后搖了搖頭,說道:“四爺回來后就沒再出門了。”
“原來還在府里……”高氏喃喃道,在府里他都能將自己禁閉了。看來兩口子達成一致了。
賀姨娘戰戰兢兢地掃了她一眼,以為對方還想勸說四爺。便這兩天的流言說了出來。
“府里有人在傳,說夫人為了表姑娘重新嫁給四爺,無所不用其極。收買了竹韻苑好幾名婢女,先是激得四夫人出門。險些丟了性命。后來趁四房有人感染疫病之機,指使紫莞拿走主子的什么東西,想乘機在四爺跟前中傷四夫人。”
“你說什么?”一把抓住賀姨娘的手腕,高氏臉皮漲成了青紫色。
茶香苑這邊,自昨天兩口子從高氏那邊回來,齊峻就開始悶悶不樂。后來他派何嬤嬤出府到孟府傳了個口信,讓堂妹齊淑婳把當時在聽風閣的情況。寫在函中告訴他。
收到堂妹的來信之后,齊峻便開始對妻子板起一張臭臉。
掃了幾眼這情緒不佳的男人,舒眉心里暗忖,這家伙心里還是舍不得他大嫂的。真相竟讓他這樣猝不及防,看來高氏在他心目中的份重不輕嘛!
到晚上熄燈上床的時候,舒眉躺在床上,開始總結此次交手險勝的得與失。
當初計劃的是,若齊峻不能及時回來,就把那封休書悄悄毀了。再等他回來后,再設法讓人從紫莞房里,當面搜出高氏賞賜的東西。總歸讓他大嫂挑撥他們夫妻感情的嘴臉,徹底曝露在陽光底下……
沒想到他及時趕回了,前天夜里她還成功說服了這頭倔驢。那休書當然得讓齊峻看見,讓他有點危機感也好。
想到兩年期限還有一年半時間,也不知后面會不會出現變故,這期間真能扳倒高家嗎?而此時大伯失了蹤,夫妻倆自當同舟才是。
聽優曇介紹。說是宮里那五皇子也生得聰明伶俐。被高皇后帶在身邊養。是儲位有力的競爭者。陛下的身子骨快不行了,一直在病榻上纏綿。或許就是這兩年的事了。自己的牢獄算起來也不算長了。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突然,黑暗傳來男人的聲音:“你還沒睡嗎?”
舒眉被唬了一跳,這是怎么了,白天不搭理她,半夜開始主動找人說話。
“沒睡著……”舒眉應聲答道。
在床榻那頭的齊峻,留意妻子的聲音還算清醒,知道她還沒睡意。便從床上一躍而起,幾步跨到軟榻邊,沖著她直愣愣地問道:“在想些什么?”
舒眉從被衾里伸出手臂,在榻邊拎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就坐了起來。仰著腦袋沖著齊峻答道:“沒想什么,這些天發生太多事情,我想要好好理一理。”
“你……”齊峻欲言又止,他不由想起堂妹信中所說的,大哥當初簽下時,附帶的一個條件,說此事若是提前泄露出去,那東西將視同作廢,心里便有了一絲寬慰。
雖然為了家族大計,他配合瞞下休書一事,默認妻子的說法,把那東西對外說成祖產商契。對當時的三人來講,算是泄密了。
“是在想離府的事嗎?”他忍不住出聲問道。
“離府?”舒眉一臉怔忡,再次抬起頭望著對方。
“嗯,你當初答應大哥緩兩年,是怎么考慮的?”齊峻聲音低沉,讓人聽不出他的喜怒。
這是盼著她早些走,還是遺憾大哥不在府里,不能當場去質問對方?
舒眉掃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才悶聲答道:“大哥不放我走,再說我沒什么根基,不想回嶺南找爹爹,想先攢點基礎和人脈。”
反正東西被他知道了,舒眉覺得不必掩飾了。再說,齊家當初需要這枚棋子,把無辜的自己拉了進來,她是施恩者,而不是受恩者。
難怪她夢中,會出現公公跟晏老太君的那番對話。
是誰告訴自己的呢?難道是公公臨終前,勸她嫁進來,親口跟自己說的?
想到這里,舒眉抬頭脧了齊峻一眼。
那么高的個頭,跟他對話脖子老要這樣仰著,很有些吃力。舒眉想了想,把身子朝里面挪了挪,讓軟榻空出一點地方。拍了拍上面的褥子,對他道:“夫君站著不累嗎?還是坐下說話吧!”
齊峻聞言心里一喜,帶著笑意大喇喇地就坐下了。
可是,舒眉下一句問話,讓他的心情從云端直接掉到谷底。
“公公當初在臨終前,是不是單獨跟妾身談過?不然,我怎么可能答應這門親事?”
齊峻臉上頓時烏云密布,陰陽怪氣地說道:“這親事怎么了?齊府的門第,難不成還委屈了你不成?”
舒眉見他又要發作,便朝他作了一揖:“是妾身高攀相公了!只是那時,我剛被某人驅趕過一次,再好的親事我只怕也不稀罕吧?”
齊峻想起四年前,他為蘭妹妹一家被關,沖妻子發火的情況,臉上不由有些發燒,遂嚅嚅道:“不是爹爹臨終前,是祖母后來將你留下說了一些話。爹爹臨走前,倒是口述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到嶺南求過親。”
舒眉恍然大悟,難怪高氏一直在她身上打主意,想逼自己主動求去。敢情齊峻還真沒什么立場提出來休妻。
“原來是這樣,相公守陵回來后,為何還把氣撒在我身上?”舒眉壓住怒火,沉聲問道。
“我……”齊峻頓時語塞,從滄州回來的路上,他打算回去就這么過的。誰知在半路上遇到衣裳襤褸的蘭妹妹。
見他答不上來,舒眉也不逼他。再一想到齊屹如今下落不明,府里暫時還得齊峻撐著,便忍了下來。況且,剛把高氏的畫皮揭開,不知她還會用什么方式反擊。
自己得先鞏固戰果再說。
于是舒眉放緩語氣,和顏悅色對齊峻道:“既然夫君現在醒悟過來了,即便你對大嫂再有感情,也不能胡來。尤其陛下如今尚未立儲,此時乃多事之秋,咱們動則得咎。小心別把祖宗基業給斷送了。”
齊峻聽她的話意,好似還在關心齊府的存亡,并不打算立即離府,他心里便松快些許,斂容說道:“這還用你來教?作為寧國公府嫡系的子孫,為夫自然知道輕重。”
他想了一想,又問道:“你醒來后對圓房一事推三阻四的,難道是這休書的緣故?”
舒眉掃了一眼對面的人,沒有正面作答,只是反問了句:“夫君你認為呢?”
他摸了摸鼻子,沒敢回答她的話。
這天晚上,重新回到床榻上的齊峻,最后還是失眠了。腦袋里盡是那幾年來,跟妻子相處的點點滴滴。
打從休書出現后,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僅錯得離譜,還犯了些無法饒恕的錯誤。大哥沒回來,若是妻子不肯留下來,他該怎么辦呢?
此時的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孤獨。這天晚上,齊府這位曾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青年一夜未眠。
而舒眉則睡了個前所未有的好覺。
誰知第二天一起來,就看見雨潤急匆匆趕來。
稟報一則消息,讓她重新鄭重起來。
“送早膳給丹露苑的何嬤嬤來報,說大夫人怕將疫情傳給其他人,主動要求將自己送往她陪嫁的莊子上去。還說,她當初既然定下了規矩,就不能帶頭給破壞了。”()
書河高速,本章節是第九十一章一夜未眠地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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