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齊峻這舉動,舒眉也是見怪不怪,并沒感到多大驚奇。要知道,他能拉下面子陪自己去商鋪,已經是很難得了。在路上怕被朋友見到嘲笑,這種心情她倒也能理解。因此,她心里對這個不甚在意。
齊峻能修正之前做法,陪自己上街,已經是鐵樹開花了。比起之前他的態度,此次出行表現,可算得上令人頗感驚喜了。
走了沒多久,一行人來到東市大街——這里京中最繁華的鬧市區,各種商鋪林立,酒樓茶館隨處可見。
被雨潤從馬車上扶下來后,舒眉一眼便見到彭掌柜,筆直地站在門口,等著迎接他們的東家。雖然隔著一層面冪,她還是能清楚瞥見,商鋪門額上閃閃發光的那塊招牌。
彭掌柜四十歲上下,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胖子。相貌雖是平常,穿著打扮卻極為體面,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讓人放心的親和。
“四爺也來了?”見到跟在舒眉身后下來的齊峻,彭掌柜暗暗吃驚。
在他印象里,老東家第四個兒子,從來在這里出現過,以前倒是聽府里出來的二掌柜曾經提到過。說這位爺打小不食人間煙火一般,最是目下無塵。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會到這種下九流的地方來?
以他對這類爺的了解,頂多只到酒樓此類的場所會會朋友。
彭掌柜正在思忖間,舒眉已把周圍的環境掃了一遍。
這鋪子靠近兩條大街的交叉地方,此處人來人往的,甚為熱鬧繁華。是個不錯的地段。在舒眉進到里面之前,她趕緊給旁邊的雨潤使了個眼色,讓她留在外頭,隔壁左右替自己查探一番。
而彭掌柜則一面呼喚他的伙計。好生看好店鋪,一面將齊峻兩口子,迎到了里面的貴賓室。
這間布料鋪子。據說齊府的祖傳生意,在里面做事的,大都是齊府出來的世仆。寧國公齊屹之所以當時作這樣的安排,目的是保證舒眉在他能控制的范圍內活動。
想著舒眉一介女流,對穿衣打扮之類的事自然上心,故此將這種生意交給她打理,權作是給她練練手。當時能如此安排。也是妥協的結果。而寧國府產業里最嫌錢的,金鋪和酒樓生意,齊屹卻沒敢貿然給她。
眾人抬眼望過去,前面有兩間門面,左邊那間設了柜臺。右邊那間有樓梯,跟上面相連。想來是掌柜和伙計夜宿的地方。擺放貨物的墻壁上,掛滿了各色布料,琳瑯滿目,五光十色的。讓人見到,忍不住拿手想去撫摸,感受綾羅綢緞的柔軟。
舒眉隨口夸了他們幾句后,便跟著齊峻被彭掌柜,請到了二樓所設的貴賓室去奉茶。
被人請得坐下后。舒眉開門見山,問起最近一段時日,鋪子的經營情況。
彭掌柜笑著對她和齊峻說道:“自從夫人您年初給小的們指明方向,提議的新品,咱們伙計們試了一把,果然銷量不錯。這不。您剛才在樓下也該看見了,最近顧客還是挺多的,都是指明要那要新料子。只是供貨方面,有些跟不上趟,小的正在想其他辦法,要多找幾家船行。”
舒眉聽到問題出在供應上面,忙問起他們現在的貨源渠道:“是今年銷量好了才這樣,還是往底到這時節,都是這樣的?”
彭掌柜連忙解釋道:“每年這時節,南方一些河道往往要安排防汛,會耽誤一些貨船的行程。不過往事都預防了這些。不過今年貨銷得快,這才趕不上趟的……”
舒眉聽聞后,點了點頭,知道受條件受限,在京里做生意,確實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沒有再多出聲,畢竟京城在這領域,她還欠缺許多經驗,只是順道提議道:“你們有空,多聯系幾家漕運當家,還可以跟他們打聽,別的地方的訊息,不光指著那幾樣新品。畢竟,他們都是走南闖北的老江湖,消息來得靈便一些,慢慢可以摸索更多門路來。到時,咱們就不會處處被動了。”
彭掌柜點了點頭,連忙應承下來。他算半個老江湖了,聽到舒眉這提議,知道她并不是空有想法的人,雖然沒親自操作,里面的道道還是知曉一些的。這半年來的銷量增長,就這位年紀不大的四夫人帶來的。以前都是他上齊府請教,今日沒想她親自來了,有如此良機,不由請舒眉,對鋪面上的布置,還有伙計們的服務,跟著女東家聊了起來。
“夫人您是不知道,人家要收羅那些新品,畢竟多費一番工夫。這額外的跑路費,沒嘗到甜頭,他們是不能干的。找了也白搭,多是陽奉陰違之輩。”彭掌柜滿臉愁苦地說道。
而事實上的情況是,各家商鋪都跟他們打交道,自然是給是利厚者先得,這新品要從南邊海運那頭吃貨,少不得還得多磨兩年,才能打通那些關節。
舒眉點了點頭,知道他所言不虛。古往今來做生意都是那個理兒。
做生不如做熟,生意伙伴相互信任是長期合作中建立起來的。
只不過所需的時間會較長,起碼得要兩三年,那時她早就走人,不再管這一攤子事了。想到這里,舒眉不由猶豫起來。
在旁邊的齊峻早聽得不耐煩了,不過,他看到舒眉這副大干一場的架式,心里稍稍安定,耐著性子陪著坐了下去,耳邊不由響起大哥的曾跟自己所說的話語。
“……幫著多留了她兩年,自己心里怎么打算的,你趕緊得想想清楚,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自古娶妻當娶賢,弟妹這人品行德性,沒哪一樣配不上你的……”
齊峻腦海里靈光一閃,仿佛抓住了什么,對舒眉和彭掌柜說道:“慢一點不怕什么,耐下性慢慢打通關節才是,若是平時有什么需要提示的,你不便派人到府里,到時請示四夫人便是。”
說著,他朝舒眉望了一眼,心里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
距離約定離府的時間只有一年了,她再有能耐,也沒法在短短的時間內,攢到多少紅利。到此時,齊峻不由佩服起他大哥齊屹的英明之處來。
不過,齊峻又想一件事,心里不由多了幾分擔心。
就在半年前,他帶著舒眉從滄州祭祖回來的路上,曾經遇到妻子結拜的義兄蕭慶卿。他頓時明白過來,舒眉當初臉上的失落是從何而來。
想到這里,齊峻不由慶幸,先前在擷趣園先生那兒,幸虧給她找了些事做,省得整天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
說起來也奇怪,舒眉雖然從小不是養的深閨,可曦裕先生也并非擅長庶務之人,怎地她說起生意經來,一套一套的。這些個主意,她到底是從何而來?
齊峻心底埋下諸多疑竇。
丫鬟雨潤回到舒眉身邊時,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這邊自家小姐跟彭掌柜聊得熱火朝天,那頭姑爺望著門框發呆。
都過這么久了,兩口子還是一副貌合神離的模樣。
雨潤不由替舒眉嘆息一聲,想起施嬤嬤臨前的交待,心里更覺失落。
“在道上時,你要主動從車廂出來,把里面的位置,讓給姑爺去坐。你要自己,小姐要想在齊府站穩腳跟,就必須得跟姑爺改善關系,早點生出子嗣來……我瞧著呂家那姑娘還沒有死心。我聽漿洗房的趙婆子講,姑爺及冠那天,丹露苑的那位,把她表妹也請來了。只不過,趁著咱們這邊的人都在忙,沒人主意罷了!”施嬤嬤一本正經地告誡于她。
自己當時是這樣答她的?
“都不敢從正門里進來,咱們何必覷那位,沒得長別人的志氣,滅自個的威風……”
施嬤嬤連忙過來,作勢便要捂住她的嘴,責怪道:“你懂什么?她們這是在蓄勢待發,別看著最近一段時日消停了,指不準還有后招等在咱們呢!不然,她也不會想方設法,找太夫人要回主持中饋的大權。”
她當時頗不以為然,說道:“不管家小姐更輕松了,正好可以閑下來養養。再說了,咱們竹韻苑自己開伙過日子,不操那份閑心,別人自然也管不到咱們院子里來。”
施嬤嬤當時長長嘆息一聲,說道:“總歸不能掉以輕心,我最近一段時日,晚上總是難以入眠,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似的。”
她不由過去安慰這個慈祥的長輩:“嬤嬤您也別操多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那幾人使了多少陰招,咱們不也是好好的?小姐還不是越來越好,您瞧,姑爺如今對小姐的體貼了不少,對咱們也和氣了許多。”
她想到這里,突然聽到舒眉那邊已然結束,只聽她說道:“那就勞煩彭掌柜多操一些心了……”
彭掌柜連忙起身相送。接著,齊峻陪著妻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離開布料店鋪時,舒眉忍不住轉過身去,回望了一眼這兩層的建筑,心里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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