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在前面等著齊家女人們的考驗,還遠遠不止這些。
項季宇揚言休妻的話傳出來后,沒過兩日王府派人報信,說是齊淑娉病重,盼娘家人前去探望。自畫舫之事發生后,高氏早卸了管家之責,躺在丹露苑里裝病。那么,同樣作為娘家嫂子,這種差事舒眉自當推脫不掉,她少不得要前往隔壁一探究竟。
踏上端王府面前高高的臺階,舒眉不由抬起頭來,望向門楣上金碧輝煌的匾額。
她之前早就聽人說過,端王爺乃延慶帝生前最鐘愛的孫子,跟今上打小情義深厚。僅從王府門口的匾額和石獅的氣派,她就能知道這府里的主人,深得幾代君主圣眷的傳言不虛。
雖然現在朝廷皇權旁落,可若此事背后真正操縱之人是高家,那他們還真沒啥顧忌的。難怪四姑爺會仗勢欺人,放出如此狠話。
只是不知,這府里當家之人是哪位?知不知道項季宇在齊府做下的錯事。
想到這里,舒眉心如鼓搗,不覺埋怨起自甘墮落的呂若蘭來。
若不是對方癡心妄想,何至于走這一遭。長到這么大,舒眉還沒遇到如此尷尬的處境。雖說她只是替人收拾爛攤子。
在迎接出來婆子引導下,舒眉坐在軟轎上,穿過一道幽深的長巷,沒多大會兒的工夫,她們就來到了垂花門口。剛下了轎子,就有齊淑娉的奶娘史嬤嬤迎了出來。
“四姑奶奶如今怎樣了?大夫怎么說的?”之前在府里認得這位嬤嬤,舒眉見到小姑子的陪房。自然先問起齊淑娉的病情。
聽到她的問話,史嬤嬤滿是愁苦的臉上,更是冰霜鋪面,說道:“稟四夫人。姑娘已經兩天沒進食了。”
見她這種神情,舒眉心里哪能沒有數?于是,她抬起頭朝前面院落走去。心里卻在暗自琢磨這件棘手的事。
照說,項季宇應該不敢跟家人,提及前次在齊府發生的事。之所以逼齊淑娉,怕是他暗地里跟高氏達成什么協議了。此番前來,得小心應付才是。一個不留神,可能會讓齊淑娉吃虧,恐怕連著齊府女眷的名聲也得搭進去。
雖然早有心里準備。可當舒眉重新見到齊淑娉時,還是嚇了一跳。
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她這小姑子就被折騰得形容憔悴。
見到她的慘狀,舒眉眼底閃過一絲內疚。心想,若是那天晚上她提前知道。暗衛們要執行齊屹臨行的何種命令的話,她會不會去阻止他們?
現在,呂若蘭雖是沒臉纏著她的夫婿了,可到底還是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女子。雖說齊淑娉之前跟在高氏身邊為虎作倀,可她到底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此番無疑是替人受過,多少有些冤枉。
齊淑娉眼睛本來是閉著的,后來仿佛感知有人進來了,她徐徐地睜開眼簾。
舒眉這時才發覺,對方不僅僅只是憔悴。
她的眸子里沒半分神采。瞳孔望過來的時候,仿佛是灰敗的枯井。
舒眉心里不由一緊,更加憐惜起她來。
從小嫂臉上露出的神色,齊淑娉似乎找到救命稻草,她朝旁邊的乳母吩咐道:“奶娘,您能到外頭替娉兒給客人倒盞茶來嗎?”
史嬤嬤會過意來。向她倆福了一禮,就帶上門出去了。
見屋里沒人了,齊淑娉從床上掙扎著起來,撲嗵一聲跪在踏板朝舒眉求道:“請嫂子救救我。”說著,也不顧身子虛弱,朝她連連磕頭。
倒把舒眉駭了一跳,忙上前扶起她,安慰道:“咱們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禮。你快快躺著,本來身子骨就弱,沒得又雪上加霜了。”
聽了她這番貼心的話語,齊淑娉眼眶里的淚水,撲簌簌地直接往下落。
舒眉見狀,忙上前勸道:“就是你不相求,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母親也是這個意思。四妹要時刻記住,你是寧國府正兒八經的小姐,當初名媒正娶進門的。除非你犯了七出之條,王府哪能說休就休。”
她越是這樣說,齊淑娉眼淚掉得越快,過了好半晌,她才囁嚅道:“碧蓮被她們抓到,還反咬一口說是我指使的……現在我是百口莫辯。”
碧蓮?
舒眉記起來了,好像是齊淑娉的陪嫁丫鬟,前幾次回府見到過。
“她們污蔑你,有沒有說你為何要害杜側妃?”她不由問起這至關重要的。
齊淑娉猶豫了幾瞬,最后答道:“杜母妃是扶養相公長大的人,半個月之前,她以娉兒嫁進王府一年無所出為由,要把她身邊的丫鬟送給相公作通房。她們誣我借那丫鬟之手害杜母妃……”
舒眉聽得瞪目結舌,暗想:好嘛!這現成的害人動機找到了。難怪項季宇敢揚言休妻。這從頭到尾都是為呂若蘭進門在鋪路嘛!
十有是他們母子合謀的。
舒眉不想浪費時間,忙抓住核心點問道:“府里如今是誰人當家,她又是何種態度?”
齊淑娉明白過來,忙答道:“是馮側妃!她是二伯兄的親娘。”
舒眉緊接著追問道:“她對此事是何看法?”
齊淑娉搖了搖頭,說道:“娉兒不甚清楚,只聽說杜母妃之前被王爺專寵時,她們曾經結下過梁子。”
舒眉微微頷首,接著追問道:“妹妹可知,你公爹端王爺是個什么樣的人?對這類后院女人爭風之事,他向來是怎么處置的?”
不知她為何問起這個,齊淑娉搖了搖頭。見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了,舒眉把鄭氏安慰她的話,跟對方說了一遍。臨走的時候,告訴她不要著急,且耐心等著齊府為她討回公道。
齊淑娉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最后讓她乳母史嬤嬤,將小嫂子送出了端王府。
坐在回到寧國府的馬車上,舒眉心里暗自籌謀,該如何著手摸清端王爺的態度,又怎樣將那些女人背后小動作,捅到端王爺那里,解決齊淑娉的危機。
等被人扶出車廂,她才驚覺已到了齊府的垂花門口。
舒眉剛從二門的臺階走下來,只見院門口不遠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沒到片刻的功夫,小丫鬟的身影一溜煙地跑了。
雨潤見到此景,不解地問道:“那是哪座院子的小丫頭,竟然在這里探頭探腦?”
舒眉雖覺有些納悶,但她急于將探望四姑奶奶的情況,趕緊回去告之鄭氏,也就沒有多作理會。
等她們從霽月堂出來的時候,留守竹韻苑的丫鬟香秀,匆匆趕到這里。
見四夫人出來了,香秀斂起面上的焦急神色,朝夫人福了一禮,然后湊到舒眉跟前,嘀嘀咕咕稟報了一道。
舒眉驚詫地望向她,問道:“是什么時候的事?”
香秀壓低聲音道:“您出門沒多久,爺就回府了。過了一會兒,枕月湖邊有人鬧了起來。不知是誰多了一句嘴,將爺引到那邊,此時恐怕……”
舒眉忍不住揚了揚眉頭,怔怔地望著眼前這來報信的丫鬟。
見自家小姐怔忡在那兒,雨潤急得快要跳腳,在一旁給香秀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行回到院子去。
香秀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見沒人在跟前了,雨潤開始找理由替齊峻開脫:“姑爺一向心慈,定是他不忍見到一條人命在面前消失,所以才會……小姐,你不必放在心里。他哪能那樣糊涂,明知道大夫人把那女人接進府里,沒有安好心……”
舒眉回過神來,朝雨潤微微一笑,朝她擺了擺手,說道:“不要擔心,我只是思量她們到底又在玩什么花樣。若是到如今我還不能信任他,豈不是真要中了她們的奸計?!”
聽到她信心滿滿的話語,雨潤放下心來,提議道:“現下,您打算怎么做?”
舒眉蹙著眉頭思忖了半晌,朗聲說道:“走……咱們也去看熱鬧去!”
雨潤一時沒弄懂她的意思,喃喃地重復道:“看熱鬧?”
想到高氏姐妹到時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情況,舒眉不由眉開眼笑,腳上加快步伐的同時,不忘記調侃道:“若不快點跟上,小心戲已散場,連謝幕演出都看不上了……”
雨潤不解其意,半信半疑地跟著她,抬腳就往枕月湖畔走去。
快到湖邊的時候,舒眉囑咐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候在外邊,她只帶了雨潤,朝湖邊林子挪近。
在她初次跟齊峻相遇的那座掬月亭里,果然站著一男一女兩抹身影。女子在垂頭拭著淚,男子則站在半丈遠的地方,雙手攏進袖中,面無表情地聽對方在說些什么。
為了就近觀賞,舒眉放輕了腳步,來到亭子旁邊的巨石后面站定。
剛一站穩,她靜下心來仔細聆聽,耳朵里便傳來呂若蘭凄凄切切的哽咽聲。
“……峻郎,蘭兒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們要這般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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