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東方剛微微亮,蕭慶卿便開始張羅,將船靠岸的事。
因剛剛得知陸公子的事,對方又是因替她守院子染上的風寒,舒眉于情于理都不能等閑視之。
按照之前跟鄧神醫,教給她進補的方子,吩咐廚房的仆婦,給陸士綸熬了些養病時宜食的食物,命番蓮端了過去。
番蓮返回時,雙頰飛紅,一副羞赧的樣子。
舒眉見了,暗暗吃驚。
番蓮在跟她身邊侍候,也不是一兩天了,她何曾見過這小妮子這副形態。
因涉到了外姓男子,舒眉怕引人誤會,遂將驚訝藏于心底,裝作沒事人似地跟番蓮交待。
“聽蕭大哥講,明日船就要靠岸了。在海上漂了七八天,想來大家都有些生厭了。到時,咱們上岸走走,省得那兩小家伙整日唉聲嘆氣的。”
番蓮猛然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她問道:“姑奶奶,您要上岸?”
雖對疑惑她的態度,舒眉還是點了點頭:“是啊!有什么不妥嗎?”
番蓮搖頭解釋道:“昨日,聽辛護衛提到過,前面能停靠的碼頭,叫作‘觀海衛’,以前是抗擊倭寇的場所。聽說那里都是炮臺,想來,也沒什么好逛的。”
聽說有炮臺,舒眉頓時來了興致,道:“那就更應該去逛逛了。執弟他們兩個,對這些肯定感興趣的。”
聞言番蓮心頭一緊,詫異地望向她,面露喜色地問道:“姑奶奶,您的意思難不成,將來讓他們從武?”
舒眉見狀,哂然一笑,解釋道:“男娃兒嘛!得多見識一些陽剛血氣的東西。免得在后宅呆久了。他們連性子也變得陰柔起來。”說到后面,她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落寞。
番蓮聞言,眸光微黯,跟著沉默起來,心里頗不是滋味,不知該如何安慰夫人。
別人或許不太清楚,可她是心知肚明的。
夫人跟爺一刀兩斷,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她性子剛烈,不給爺解釋悔過的機會。其實。只有跟在她身邊,親眼目睹的人,才能體會到夫人心里的苦。
若是換了一般婦人。遭遇這種事了,還不得每日教唆小少爺,數落他爹爹的不是。從自從爺另娶的消息傳來,在小少爺跟前,夫人從來不提及四爺。更別說指責爺的不是了。
原先,她以為夫人替小少爺改姓,斬斷跟寧國府的聯系,是想讓小少爺一門心思當文太傅的衣缽傳人。沒想到,夫人會如此做法。
掃了眼一臉怔忡的番蓮,舒眉知道她又想起故主了。因此沒打斷她。心里卻盤算起,上岸后再采買一些禮物。
那天夜里暴雨,客棧柴房的屋頂質量不過關。她從金陵城帶來的干貨,許多都不能用了。上船之前,她還在發愁,沒想到中途機會停在這里。
舒眉想到這里,跟番蓮問道:“對了。這兩天也沒見到衛媽媽和常管事,你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
說起施家派來的兩仆役,番蓮回過神來,跟舒眉解釋:“他們啊!上船的時候就開始暈船,整日躲在艙內,不敢出來呢!”
“哦?!”聽了這話,舒眉頗感意外,不由好奇地問道,“他們以前沒坐過船嗎?”
番蓮忙答道:“可不是怎地?!聽衛媽媽自個說,他們是走山路出來的。當初施家舅老爺入浙的時候,恰巧遇到肖將軍在海上與倭寇激戰,所以沒有乘船。”
舒眉了然地點了點頭,朝她吩咐道:“等一下你替我去看望看望他倆。便宜跟他們打聽一下,這觀海衛的集市都在哪里。”
番蓮忙柔聲應下。
第二日運氣不錯,天氣十分晴朗。舒眉趕在蕭慶卿下船之前,跟他提到上岸的事。
蕭慶卿倒也沒反對,只是囑咐她多帶一些護衛,不要到太偏的地方,并約到晚上酉末時分在碼頭聚首。末了,他還派了名漕幫的兄弟陪著她們。
“華兄弟跟著我走南闖北,對江南一帶頗為熟悉,還是讓他和你一起吧!當當向導也是好的。”
舒眉聞言一喜,忙跟蕭慶卿道謝:“多謝大哥照顧,小妹正愁不知如何跟這里商戶討價還價呢!”
蕭慶卿聽后,忙打趣起她:“那間‘悅已閣’被你經營得有聲有色,還不知如何砍價?這話說出來誰人能信啊!”說完,他嘴角微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見被他戳穿了,舒眉跟著笑道:“其實,小妹早想跟大哥學學生意經,怎奈這些天因大哥要去照顧陸公子,小妹沒好意思去叨擾。”
蕭慶卿聽這話,不由打起哈哈來:“能有這個念頭,想來你是真地打算把鋪子做大。妹子不必著急,來日方來。航程還遠著呢!等把表弟病情穩定下來,大哥也想跟你聊聊。”
聽他愿意相授,舒眉心愿達成,不由松了口氣,忙催促他道:“陸公子的病情要緊,大哥先忙完他的事,咱們再聚聚也不遲。我開的那些方子,補補身子還行,治病可能還不夠火候。大哥莫要耽誤了。”
蕭慶卿神色一斂,抱怨跟舒眉告辭。
兩拔人馬在觀海衛的碼頭分道揚鑣。
舒眉想到購置的東西不少,她不敢有片刻耽擱,帶著跟來的幾位護衛,領著兩孩子,跟著蕭慶卿剛才指給她的向導——華明,就朝鎮上最繁華的集市尋去。
一下船,文執初跟小葡萄兩個小家伙,就像在籠子里關久了的小鳥,一路蹦蹦跳跳地在大街上追逐嬉戲。
看著他們歡快的樣子,舒眉嘴角不由染上笑意,心道:真難為這兩位了。等一會帶他們參觀炮臺,他們還不知樂得什么樣子。
她正要這樣想著,就聽到番蓮出了聲:“姑奶奶,昨日里,您不是讓奴婢跟衛媽媽打聽這個鎮子嗎?”
被她的話語吸引,舒眉扭頭望向番蓮:“怎么?打聽出來沒有?”
番蓮輕咳了兩聲,隨后稟道:“奴婢去了!可是衛媽媽和常管家都不知道。說是他們到溫州府后,就從來沒出來過。此番出來接人,也是舅老爺派人送他們出來的,此處他們并不熟悉。”
舒眉點了點,跟她道了一聲辛苦了!
誰知,番蓮的話還沒說完,只見她走到舒眉跟前,在對方耳邊輕聲告訴她:“聽衛媽媽話外之意,說舅老爺之所以接姑奶奶過去,似是家里來了什么人,跟您頗為相熟。因此,所以幾次相邀……”
這個消息讓舒眉頗感意外。
衛、常兩位在文府住了大半年,都沒露出半點風聲。
怎地此時,他們又舍得說出來了。
會是什么人呢?非要她帶著兒子前去。
舒眉不由蹙起眉頭。
番蓮似乎也在思考這問題,她瞧著四夫人一臉茫然之色,不由猜測道:“會不會是姑奶奶的什么朋友?”
“我的朋友?”舒眉不禁怔忡。
她的朋友,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大部分是進京后在齊府結識的。若真是她的什么朋友,為何要舅父大人不在信函中明信。還讓這兩仆從把緊口風,直到她們快到地方了,還透露那么一丁點消息出來?
想到這里,舒眉不覺搖了搖頭。
她把上京后認識的人,在臉海里都過了一遍,又一個接著一個否認了。
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那么大的能耐,讓舅父接二連三的催她南下。
見她一臉苦惱的神情,番蓮在旁邊跟著猜道:“會不會是失了蹤的四姑奶奶?”
齊淑娉?
一聽她提到這個人,舒眉眼前一亮。
“若真是她的話,也不必遮遮掩掩,搞得神秘兮兮的,直接把人送到金陵不就成了?”隨即她搖頭否定了這一猜想。
番蓮點頭贊同,覺得舒眉分析得在理,不覺得擰起眉頭冥思苦想起來。
舒眉見得不出結果,忙擺了擺手:“過不了多久,就到舅父家了,咱們何必現在費那個腦筋。”
番蓮聽了,神色一松,囁嚅道:“奴婢只是覺得蹊蹺。聽蔣媽媽曾經提過,姑奶奶這位舅舅,似乎好些年都不跟太傅大人往來了,不知怎地突然又走動起來了?”
舒眉聞言一怔,道:“也不是沒往來。家母過世時,他還在西北,等爹爹罷官后,便帶著我四處游山玩水去了。那時居無定所的,便是兩家有意走動,條件也不允許。”
突然,番蓮似是想到什么,問跟舒眉打探:“施大人家里,還有什么人?該不會是您母親那邊的親戚吧?”
舒眉聞言,搖了搖頭,解釋道:“聽爹爹講,二十年前說是他忤逆了外祖父,被趕出了家門。想來不會是施家什么親戚,再說,若是施家的親戚,也不會叫我過來。前些年,咱們文家跟他們并無太多來往……”
番蓮左猜右猜,都被舒眉否認了,不覺有些沮喪,她正在苦惱時,一抬頭發現,前面兩個身形差不多的身影扭打在了一起。
番蓮二話不說,抬腿就沖上去。
打架的其中之一,當然是小葡萄的舅舅——文執初,另一個孩子,一臉污垢,身上破爛不堪,儼然是市井里的乞丐。
書河高速,本章節是第三百零二章路遇小丐地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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