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端硯把小葡萄找來時,只見他額角的鬢發濕漉漉的,臉上也是緋紅一片。
小家伙一見到舒眉,忙朝她身上赴了過來,跟她說道:“娘親,娘親,您怎么不出來一起玩?你沒瞧到葡萄堆的雪人,比林家哥哥堆得都好看!”
一把摟住他,舒眉掏出帕子,幫著他拭干了額頂的汗滴。
“怎么玩得一身汗,趕緊讓徽墨姐姐,帶你去擦擦,順便換身衣服。”說罷,她將兒子推給侍立在旁的丫鬟。
望著小葡萄的身影,消失在簾子后頭,舒眉扭過頭來,朝帶兒子回來的蔣媽媽問道:“他這是跟誰在玩耍,竟然玩得這么瘋?”
蔣媽媽聽聞,忙跟她解釋道:“小少爺遇到了葉公子,非要他陪著自己一起玩。”
“哦?!”舒眉略感詫異,問道,“他們今日沒上學堂嗎?”
微睨了她一眼,蔣媽媽道:“今日府里有客人,舅老爺說,讓他們休息一天!”
聞言舒眉點了點頭,隨后又問起毀壞的那座竹橋。
“竹橋何時會修好?不會耽誤舅父的出行吧?!”
見舒眉問起這個,蔣媽媽笑著答道:“聽甘四家的說,那竹橋本來早上就開工的,誰知那位陸公子卻說,重建時要用石料的。這不,季縣令忙著在調集工匠呢!恐怕還要幾天。”
舒眉點了點頭,說道:“理應如此!那竹橋原也有些年頭了,早該換換結實一點的了!”
聽了這話,蔣媽媽眼睛一亮,附和道:“就是這個理兒!聽舅老爺身邊的侍墨說,那位季縣令原先就準備將竹橋拆換下來。誰知,還沒等到他們明年開春動工,就遇到這種情況。”
原來是這樣?!
不知怎地。舒眉眼前突然浮現,那日在路上處理事故時,遇到的那位年青知縣。
那位姓季的知縣,好似十分負責且愛民的模樣。
看來,舅父雖然龜縮在這里,御下之術還是不錯的。
她正思忖著這些,便聽得蔣媽媽繼續道:“老奴還聽人說,那位季大人,跟齊家那位有舊。他還跟小少爺問起過姑……”說到這里,她稍微停滯了一下。朝里屋的門簾望去,見沒有其他異狀,遂壓低聲音對舒眉道。“姑奶奶,那位季大人,當著小少爺的面,問起過他的爹爹……”
舒眉一怔,隨即笑了笑。說道:“那又如何?前幾天這小家伙,自己都跑過來問我了!”
接著,舒眉便將小葡萄向她討要爹爹,自己跟表妹是如何拿話將小家伙嚇退的事,一并給說了出來。
蔣媽媽聞言,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只見她囁嚅道:“他畢竟還小,興許過一段時日,就不會那般好哄了。”
舒眉點了點頭。頗為贊同她的樣子,面上略帶訕然地答道:“不要著急,多瞞一時便是一時。”
蔣媽媽緩緩點頭,在她耳邊又接著道:“老奴進去的時候,見那位季大人。好似對葉小公子特別感興趣,還跟舅老爺特意問起了他。姑奶奶。之前您不是跟老奴提過,要好生留意那位葉小公子嗎?那位季大人,似乎認識他的樣子……”
聽到她的這話,舒眉陡然一驚,直起身子望向蔣媽媽問道:“是如何問起的?葉公子不是在花園里陪人堆雪人嗎?怎地也到前面去了?”
舒眉緊張的神色,將蔣媽媽的表情也跟著凝重起來,接著,跟對方解釋起來:“聽說,是小少爺奔到外院時,把葉公子給拉過去!”
原是那小家伙,舒眉不禁搖了搖頭。
她沉吟片刻,隨即問道:“季大人提到葉公子時,他怎樣說的?”
蔣媽媽一臉鄭重地說道:“說葉公子長得跟他某位故人長得十分相像。”
舒眉一顆心稍微往下沉了沉。
故人?是老皇帝還是大伯父?抑或是堂姐?
不對,堂姐作為嬪妃,久居深宮,怎會讓人輕易瞧見?!
想到這里,一種警惕頓時涌上舒眉心頭。
難道四皇子當年從宮里失蹤時,高家暗地里派人畫了他相,發給朝中官員了不成?
意識到這點,舒眉又問起施靖當時的反應:“當時,舅父是如何答的?“
蔣媽媽想了想,壓低聲音回道:“舅老爺說,許是葉公子小的時候,經常被他外祖父畫于紙上,見了有面熟的感覺,似乎不足為奇。”說到這里,蔣媽媽一臉困惑地望著舒眉,“姑奶奶,您還信不過葉小公子?終歸他才那么點年紀……”
舒眉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我信不過并非是他!之前他被人綁架,我是里面另有乾坤。不然,那幫人怎會盯上他一孤兒?”
蔣媽媽點了點頭,安慰她道:“姑奶奶不用擔心,這府里位置雖然偏僻,好在咱們帶的護衛,人手足夠了。應該不會再出什么事的!”
舒眉聞言,微微頷首,笑著:“是我疑神疑鬼了!”
見她放下先前的擔憂,蔣媽媽心里一動,接著又道:“姑奶奶,若您真放不下心來,不如到舅老爺那兒,好生打探一番!老奴聽著那蕭大掌柜,跟季大人還提起過,葉小公子上次被綁的事。”
“哦?”舒眉不由微微一愣,“季大人是何種態度?”
蔣媽媽道:“他得知后,當場保證,說回去就敦促衙役,好生查查此事。”
舒眉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遂將此事放了過去。
原先,舒眉以為這只不過是官方上的場面話。她怎么也沒料到,幾天以后,那位名叫季貫良的知縣,竟然真的托她舅父,特意將她請了過去。說是要向她打聽,那日在觀海衛初次碰到葉照時的情景。
“文家姑奶奶,聽說您遇到葉家小公子時,他從賊人手里剛逃脫出來?”盯著舒眉所在屏風,季貫良似乎想從她的聲音里,找出里面一絲線索。
原來,舅父跟他是這般解釋的。
聽到季貫良的問話,舒眉少不得將當時的情形,跟對方又說了一遍。
“姑奶奶是說,你救起他時,并不知道他便是施府里的被擄走的……”隨即,季貫良提出其中疑問。
“是這樣的,小婦人當初收留他,不過是看在他跟執弟一般大小,加之聽得他在戰亂中,失去了自己親人……”想到葉照身份的尷尬,舒眉只得將早已備好的說辭,再次說上了一遍。
屏風外面頓時陷入沉默之中,季貫良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都沒有出聲。久到后來,舒眉以為他已經離開了,忙吩咐旁邊的丫鬟:“端硯,你去瞧瞧,季大人是不是離開了!”
端硯領命剛要抬腳,拐到外面去查探,就聽得季貫良重新出了聲:“姑奶奶,在下有件隱秘之事,不知能否單獨跟您談談!”
聽到這話,舒眉一臉錯愕。過了良久,她站起身來,只聽得她對外頭的人說道:“季大人,您若真有重要的事,跟舅父大人說去吧!小婦人不過是一介后宅女子,恐怕……”
說到這里,她朝旁邊丫鬟使了個眼色。
端硯見狀,轉身到房門,把徽墨喚了過來。
似是意識到什么,季貫良忙出聲解釋:“姑奶奶,莫要誤會,在下想跟您談的,并非全是公務上的事!”
舒眉聞言,想起蔣媽媽先前提到的,眼前這位季大人,以前跟齊峻是同窗,她不由想起在金陵時,遇見唐家三爺的情形,忙說道:“不是公事,那便是私事了。若是我沒記錯,在之前,小婦人并不認識季大人。”
聞言,季貫良怔了怔,一時反倒沒了主意。
此時,端硯重新走了進來,對屏風后面的人遞了個眼色。
舒眉心領神會,繼續接口問道:“有什么話,季大人不妨直說,端硯也不是外人,您可以不必介意她。”
季貫良聞言,重新開了口:“姑奶奶,想來您已經聽說了,在下跟嶺溪兄以前曾是同窗,如今也是密友。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舒眉聽了這話,不由一驚,暗道,難不成又是個來當說客的。
“大人想說的,若是跟他有關,小婦人倒覺得,倒可以省省!那人如何,跟我沒半點關系!”有些不勝其憂,舒眉忙拿話將他堵在了那里。
季貫良停了下來,過片刻才重新開口道:“有一定關系,但在小此來的目的,并非全是為了他。”
舒眉聞言,臉上神色稍霽,正在躇躊間,便見到番蓮的身影,在窗邊一閃而過。
她心里稍稍安定,對端硯道:“到院子里守著,季大人要跟我說幾句話。”
端硯心領神會,福了一禮后,匆匆退出了房間。
她剛一出屋子,番蓮接著便進了屋。
還沒等季貫良回過神來,就聽得屏風后面的女子道:“季大人,您提的事,現下可以開口了。這位番蓮姑娘不是別人,乃國公爺原先身邊跟著的人,自四爺孩子生下來后,便一直他身邊照料。”
季貫良聞言,抬頭掃了眼番蓮,眼里的眸光不由大盛。
對屏風后頭的女子,有了重新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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