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地躲過那群官兵的盤查,舒眉恨不得脅下生出雙翼,趕緊飛出城門,盡快離開這危機四伏的地方。
情勢沒原先預料的樂觀,林盛宏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一回到客棧,他便吩咐舒眉:“小妹趕緊把行李收拾好,咱們換到離城門口近一些的客棧去住。明早一開城門,咱們就離開……”
聽出他語氣里的急迫之意,舒眉不敢耽擱,忙提議道:“二哥,要不,咱們明日一早就離開吧!若是城門口有盤查,不走城門!小妹我知道一處地方,可以人不知鬼不覺地潛出城去!”
“哦?!”顯然,這消息讓林盛宏頗感意外,于是他向舒眉問了起來,“哪里?你怎么知道的?”
舒眉忙把當初高家發動政變那一晚,她跟著朱能逃離京城的事,說與了眼前的人聽。
“不知那道觀里的暗道,還能不能出去。那個地方是齊家暗衛經常出入的密道。如今他們的人也散了,想來要發現怕不是很容易。”望著一臉焦急的林盛宏,舒眉平靜地說道。
林盛宏點了點頭:“事不宜遲,咱們換身暗色的衣著,趕緊出去吧!”
想到剛才遇到的官兵,舒眉無不擔憂地問道:“現在已經宵禁,要是在路上又遇上巡查的人,該如何是好?”
林盛宏垂頭想了想,道:“你的考慮也不無道理!這樣吧!今晚咱們在這兒湊合一晚,明早一起來就結帳離開。天亮之后街上的行人多起來,咱們就是走動,也不是那樣打眼。”
舒眉點頭贊成他的安排。
回客棧后,舒眉收拾了一番就躺下了。為了應付半晚臨時可能到來的盤查,她衣服都不敢脫,和衣躺在床上。準備半晚只有一有風吹早動,就趕緊離開。
就這樣,她時刻保持警醒地躺在床上瞇了一會兒。
到了半夜,屋外竟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到后半,雨勢好像越下越大。半迷糊間,舒眉不禁想到,這么大的雨,便是有什么例行盤查,那群官兵怕都不想出動了吧!
誰知,她剛想到這里。隔壁房里突然一陣響動,隨即,一股血腥之氣飄了過來。
舒眉神情一滯。忙從床上一躍而起。
“出什么事了?林家二哥住在隔壁,難道是他……”舒眉不敢再想下去,抓起早已準備妥當的衣物,就要開門出去。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出去。房門便被人撞開了。
只見林盛宏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塞給她一件重物后,他便沖著舒眉喊道:“快,快,你趕緊離開這里,咱們的行蹤被人發現了。你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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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舒眉跟齊峻出發時,天還只有蒙蒙亮。寧國府大部分人尚未起來。包括國公夫人高氏。
直到青卉晡時來報告這一消息,她想做出什么應對法子,為時已晚。
等她人離開后,高氏狠狠捶打著羅漢床,她的心腹程嬤嬤望著主子。想勸解又不敢出聲。
“好啊!竟學會玩虛晃一招了?!”起身站到窗邊,盯著竹韻苑的方向。高氏喃喃自語。
“夫人,他們既成夫妻,出雙入對終究難免的,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程嬤嬤侍候在側,終是忍不住出聲了。
其實她心里不以為然。當嫂子的整天盯著小叔院子,這是哪門子事啊?!不過,大家知道表小姐的事,所以特能理解夫人。可如今木已成舟,難道還能阻止人家夫妻倆在一起?!
高氏心里的恨,卻是有口難言。
只她自己知道,若表妹不能從齊府正門抬進,坐這正室的位置,高家遲早會玩完。齊府三爺如今在邊關人望很高,那人恰巧又是文家黑丫頭的親姨父。爹爹之所還穩在太尉位置上,只不過靠的高家原先在軍中勢力。自三年前一役后,高家實力大不如前,余威還能勉強撐多久?!不然,呂家翻案之事也不會如此棘手了。
表妹重新嫁進齊府,雖然象征意義大過實際作用。高家所需的,也只不過是時機而已。
養在坤寧宮的五皇子,如今已有兩歲了。等過兩年一舉成事,還哪用得著看別家臉色?!大姐也太沒用了,連關在永巷的女人也除不掉。
高氏后悔起當初的決定,若不是她那時一門心思,盼著嫁與齊大郎,向爹爹獻了那一計。何至于讓家族走到這一步。到如今她是人、權兩空!
“夫人,表姑娘到訪!”她正在愣神,屋外丫鬟菊兒的聲音響起。
“快快讓她進來!”高氏起身坐回到羅漢床。
高氏惦記著的兩人,此次正在京城前往滄州的路上。
齊峻騎在馬背上跑在前頭,讓親隨尚武隨車保護夫人,也不管后面的馬車跟不跟得上,一門心思朝前趕。
坐在車廂內,舒眉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心里早將那渾小子咒罵了無數遍。被顛得實在忍不住了,她撩開窗簾向外嘔吐。雨潤一邊扶著主子,一邊直著嗓子朝外面喊:“紀叔,停一停,夫人顛得都吐了!”
拉住韁繩,安頓好牲口,齊府老奴紀猷將車停下來。和尚武一同過來,候到車廂邊。望著自家夫人那副慘狀,他雙手交握,連聲道歉。
“夫人,不是老奴不顧惜您的身子,實在是爺的吩咐。”紀猷這樣說著,眼睛向天上望了一眼,接著解釋道,“這天氣眼看著就要落雪了。若不在天黑前找到客棧住宿,怕是夫人吃的苦頭更大。”
幾人在這兒說著,前頭齊峻一回頭,看見后面的車沒影了,又急匆匆地趕回來。看到妻子吐了一地,齊峻眉頭緊擰,心里嘀咕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煩。
此時,一陣寒風刮來,卷起地上的枯葉和殘枝,在半空中打著旋兒,漫天飛舞起來。舒眉和雨潤趕躲進車內,齊峻抬起手臂,將披風罩住頭部,尚武和紀猷則轉過身,背著風行的方向。
等狂風停下來的時候,果然如車夫所言,細米大小的雪粒從天而降。
“爺,外面風大,小的看您還是到車上去吧?!”尚武忙將小主子勸進去。
望了一眼天際,齊峻眉頭擰得更緊。以他這些年在北方生活的經歷,知道再趕也來不及了,遂從善如流地擠進了車廂里。
車廂本身不大,只能容納兩三個人。
這幾年在老家,齊峻練拳腳騎射,被大哥派的師傅操得嚴格,練就一副壯實碩大的骨骼,身材越發魁梧起來。是以,他一進到里面,空間就顯得特別逼仄。舒眉主動起身,坐到了雨潤那邊去,騰出本來的位置給齊峻。眾人安頓好后,馬車重新出發。
跟齊峻對面坐著,四目相望,舒眉覺得不大自在,遂將視線挪到一邊,望著窗簾下面晃動的流蘇發呆。
車內氣氛頓時凝滯起來,誰也沒再出聲說話。可各自的心里,并不平靜。
齊峻盯了那邊主仆看了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腦海里立刻浮現出,兩月之前在這條道上,他救起呂若蘭的情形。那時她身上衣服破爛不堪,面色憔悴,跟一群流民混在一起,起初他都沒認出來。
當時她的樣子狠狠擊中他的內心,再也沒法扔下人不管了。后來被他接到京城安置在外面,本打算悄悄照顧就成了。誰曾料到,她不知怎地摔了下來,徒惹出一場風波。
想到這里,齊峻記起今早起床,紫莞侍候他穿衣時,無意間提到的情況。
昨天妻子說不記得進京的事,可半月之前她為何又能和三妹,親熱之極地同宿一晚?!
果然,滿肚子都是算計!
想到這里,他倏地睜開眼睛,抬眸望向舒眉。
“從什么事開始,你不記得了的?”齊峻突然發問。
被他的聲音打亂思緒,舒眉眼里閃過一絲慌亂,片刻間她就鎮定下來。
“在瓜洲落水之后。”她平靜地答道。
“那你前不久怎地跟三妹一見如故?”齊峻語氣充滿質疑。
“人的緣份就是這樣,有些人見面就喜歡,有的再怎么綁到一起,都覺得別扭。”
“哦,你對我是哪種呢?”齊峻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問起。
她眉頭微蹙,這人的傲嬌風格又發作了,怎能問得這般直白?!
“以前怎么樣妾身不記得了,自醒來后,希望盡量少碰到爺。爺你該也是如此吧?!”她反將了對方一軍,從自己醒來,這位爺常不著家的情形看,十之八九會是這樣。
想到前兩次見她,情形確實如此。齊峻一時噎住了。正打算刺她兩句,可轉念一想,自己嫌棄她在先,反正也沒指望她欣賞自己。不過,他心里還是十分沮喪。
罷了,罷了,忙完這趟差事,兩人盡量少些見面吧?!
齊峻內心郁結之余,索性閉上了眼瞼,閉目養神起來。
舒眉暗地里松了口氣,心里安定不少——離她理想的生活又進了一步。經這樣一刺激,以后他該會少來招惹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