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不濟,陳琦走了過來,拍了拍舒眉的后背,關切地問道:“舒兄弟,怎么樣?不要緊吧?!”
從兜里找出塊帕子,舒眉擦了擦嘴角,道:“沒事!我從來沒見過那么多死人,胸口有些悶!”
陳琦笑道:“舒兄弟一看就是文弱書生,難怪這么大反應。咱們上過戰場的漢子,見過比這更多的死人,早就習慣了。”
跟在陳琦身后親兵袁聰接口道:“可不是怎地?戰場死傷,場面比這可怕多了。有些尸體連腸肚都露出來的都有……”
舒眉聽到這話,只覺胸中如翻江倒海般,“哇”地一聲,將胃中的食物全吐了出來。
袁聰撇了撇嘴角,不肖地嘟囔了一句:“怎地這么膽小,跟個姑娘似的……”
舒眉耳尖聽到這句,心里頓時一凜,強撐起身子,回到他們中間,說道:“走吧!咱們先找找災難的集中安置點。”
陳琦點了點頭,朝身后吆喝了一聲,然后大隊人馬朝前面開去。
徒步走了估摸半個時辰,陳琦見天上的太陽有些灼人了,忙命令停下休整。
此時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村莊,一排磚砌的屋子,都被震得只剩斷壁殘垣,從村口一直延伸到后山。村尾還有幾間泥巴糊的茅草屋,也破損得認不出原形。
讓他們感到奇怪的,這村子似乎沒有人跡。
跟在陳琦身后,舒眉小心翼翼地捂著鼻子走過。從那些毀壞的房子里,不時傳出一股股讓人作嘔惡臭,讓她忍不住再次吐。
見到這種狀況,陳琦有些納悶:“他們人都到哪里去了?”
舒眉搖了搖頭。猜測道:“想來,那些還活著的人,都被集中到一處地方去了。不然,他們應該還留守在這里。”
陳琦點頭贊同,轉身對身旁的袁聰囑咐道:“你找兩人到周邊村子找找,看他們都在哪里?”
袁聰領命而去。
望著他離開背景,陳琦喃喃道:“希望天黑之前,能找到他們。不然,咱們休息的地方都沒有了。”
這句話不知怎地,讓舒眉沒來由打了一個冷戰。
是啊。若是沒到了活著的人,他們豈不是在這里過夜?
想到剛才過來時,看到的那些尸體。一股酸意又直直地涌上她的喉頭。
他們留在原地,大約又等了小半個時辰,袁聰總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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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的古嬤嬤,在屏風后頭。很快將舒眉上下搜了個遍。
當她把人帶出來時,特意將舒眉的右手舉起,檢舉道:“這兒有些白色粉末!”
說著,古嬤嬤抓住對方的手指,對帝后說道:“都尉夫人手指甲有些來歷不明的粉末。”
“方御醫何在?”高皇后一聲怒喝,“趕緊把她指甲里的粉末取出檢查。”
舒眉嚇得渾身直打哆嗦。不一會兒。方御醫就驗出那粉末,是馬錢子研磨而成的,食用能致人死命。
這個結果。把關睢宮里的人都嚇呆了。
舒眉跪下磕頭,申辯道:“陛下娘娘明鑒,臣婦在御花園上被一只波斯貓嚇倒,跌進了花叢泥沼中。后來進了關睢宮,宮女瑩玉帶著臣婦換了身衣裳。還借香粉給我勻面。這才沾上那毒物的,臣婦當時確實不知。是馬錢子的粉末。再說,沾上的這點,即便不小心散落其間,也毒不死人……”
“大膽狂徒,你圖謀毒死皇嗣,還敢狡辯!”高皇后一聲怒喝,“來人,把這女人給本宮舀下……”
“慢著!”一個女人清亮的聲音及時插了進來。
自兒子昏迷后,昭容娘娘恨不能以身代受。直到太醫說他無事了,她心底懸著石頭才放下。只是此時,舒眉已然被高皇后賴上了。她急忙轉身過來,一力護著堂妹。
文昭容朝元熙帝鄭重跪下,悲聲奏請道:“陛下,此事涉及忻兒性命,事關重大,且頗為蹊蹺,里面定另有隱情,容臣妾再多問幾句。”
皇帝點了點頭說,一臉凝重:“準愛妃所奏。”
文昭容走到堂妹跟前,說道:“關睢宮沒有叫瑩玉的宮女,妹妹想是記錯了,你說說看那人長成什么樣,你能畫出來嗎?”
從小跟爹爹學畫,舒眉畫個人物還是在行的,依言到案邊畫下了那宮女大致的樣貌。
“這不是賢妃跟前叫纓絡的小宮女嗎?”有人率先認出那女子。
元熙帝怒吼一聲,命人帶來疑犯。誰知沒一會兒,侍衛頭領來報,宮里太液池里發現一具女尸。
一時間殿中眾人噤若寒蟬。
此事成了無頭公案,最大的嫌疑只有舒眉了。那名宮女帶她進去勻面時,也沒其他人跟著。
瞬時,舒眉百口莫辯,而賢妃娘娘的兄長神威將軍,乃是太后娘家陣營中人。
“陛下明鑒,臣妾堂妹第一次進宮,為何要害忻兒?且文家京中僅剩咱們兩姊妹,她為何要害臣妾孩兒?”文展眉聲音顫抖地質問道。
高皇后冷哼一聲,說道:“說不定她恨你害得文家敗落,從千金小姐淪為鄉間村姑,后來又被安排進齊家,受盡屈辱……”
“陛下!”高皇后撲嗵一聲跪下,朝元熙帝奏請道,“又或者文昭容怪您當年強令她入宮。臣妾的人有證據,這些年她跟寧國公一直暗中有來往。不然,也不會將堂妹嫁進齊家!今日之事,說不定是她安排的苦肉計,方御醫好巧不巧就在隔壁……請陛下明鑒!”
這句話一喊出,元熙帝氣得面如金紙。
天下男人最受不了的侮辱,就是妻妾給他戴鸀帽,何況是堂堂的九五之君。
元熙帝生平受盡外戚勢力的擠壓,本就過得十分屈辱,沒想到今日被高氏當眾道穿,一時之間不由惱羞成怒……
“來人,將文昭容和這女子一并關進暴室,嚴加審問!”天子之怒,伏尸百萬。頃刻間,文展眉只覺萬念俱灰。
還沒等宮廷侍衛行動,她搶先一步將頭撞向殿上的庭柱……
頓時她額上血流如注,鮮紅的液體遮住半張面孔,元熙帝終歸不是鐵石心腸,過去一把抱起文昭容:“愛妃,你何苦要這樣做?”
“陛下,這下……該相信臣妾的清白了吧?!……懇請陛下放過我那堂妹!”文昭容氣息奄奄,兩行清淚汩汩地往下流,“自臣妾……臣妾入宮……受盡苦楚,拖累……全族遭難……望陛下……善待忻兒……”
突然,殿外傳來一聲高唱:“太后娘娘駕到!”
林太后步履匆匆趕到,見到殿中四殿下昏迷,文昭容性命垂危,不禁駭然。厲聲喝問道:“皇兒,這是怎么一回事?”
元熙帝無言以對。
“母后……”文展眉氣息微弱。
林太后顫顫巍巍挪到她跟前。
“陛下,臣妾……最后…最后的請求……”她眼淚婆娑地望著元熙帝,“請您允許忻兒,養在母后的慈寧宮,成年后……把他打發到離京最遠的地方就藩……臣妾……臣妾也能含笑九泉了……”
一語剛落,淚如雨下!
在場之人除了高皇后,無不聞者落淚。
舒眉跨步上前,蹭到堂姐身邊,一把握住她的雙手掌,抽泣道:“娘娘,您不能走……您舍得扔下四皇子嗎?他那么招人疼……”
文昭容目光渙散,斜瞟了堂妹一眼:“你莫要怪二叔,是姐姐帶累了你……望你以后常進宮,蘀姐姐看看四殿下……”
舒眉忙不迭地點頭,許諾道:“臣婦會的……”
旁邊的太監、宮女無一不掩面拭淚的,連元熙帝眼角都有晶瑩之物閃動。
突然,文昭容身子一軟,雙手從舒眉的掌中滑落。
“娘娘,你不要走啊!怎么忍心扔下四皇子……”隨之,殿中頓時響起悲慟欲絕的哭喊聲。
“不要走……不要走……”舒眉身子抽動,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差點滾落下來。
原來如此,高家好謀算!
栽贓到她身上,趁機抖出堂姐跟齊屹的糾葛。既拆了幾家聯盟,又將文家徹底拉下馬,說不定四皇子也會見棄于元熙帝。
舒眉此時有些相信,夢中女子說的那些話了。這段記憶太慘痛,定是她潛意識里,將它們藏了起來。今日碰到四皇子向她哭要母親,才觸動了記憶的閥門。
身上那些異狀,原來全是潛意識在作怪。難怪在宮里時,高皇后會百般試探她的反應,不惜舊事重提……
想到這里,她心底騰起一股恨意。痛定思痛過后,舒眉心中暗下決心。
“吵死了!”睡在里面床榻上的齊峻,一躍而起,朝著妻子嘟囔道,“還讓不讓人睡覺的!”
整個人還沉浸在那片悲痛中,舒眉沒心思去理那男人。
屋子那邊齊峻,披了外袍從榻上走了過來。見她不似往日,那般伶牙俐齒地回嘴,心中十分納罕,想來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