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鞍齊眉

第三百五十九章 故人相見

這突發狀況,讓眾人始料未及。險些葬身石底的舒眉,更是被嚇得手腳顫抖。

后知后覺的小葡萄,見母親臉色煞白,也一下子嚇得大聲哭了起來。這時,辛護衛、番蓮還有葉照幾個,連忙湊攏過來。

“姑奶奶,您不要緊吧?!有沒有刮到哪里?”番蓮把她渾身上下連忙檢查了一番。

回過神來的舒眉,朝他們擺了擺手:“不要緊!虛驚一場。”

說著,將兒子抱了起來,拍著他的后背輕聲安撫,又詢問葉照他倆的情況。

“沒事!就是剛才嚇出一身冷汗!”葉照拍了拍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他們說著說著,旁邊的小葡萄,也慢慢安靜下來,一雙帶著水霧的眸子,怔怔地望向母親。

見把他安撫下來了,舒眉才有功夫轉身去尋,剛才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她娘倆一命的人。

“葛將軍,怎么會是你?”看清那人的相貌,舒眉不禁驚呼出聲。

望著她兩母子狀若連體的模樣,葛曜目光閃爍,沉了好半晌,才點頭解釋道:“陳副將久不回去,邵將軍有些擔心他,就派我過來了。到了這地方,才得知你竟然獨自上山……”說到后面,他的語氣中,隱有責備之意。

知道他是好意,舒眉微微一笑,說道:“之前沒半點他們的音信,這不是著急嗎?”

小葡萄扭過頭來,歪著小腦袋望向葛曜,似乎沒弄明白,眼前這位男子,說話的語氣,跟母親為何恁熟。

過了半晌,他目露迷惘之色。

葛曜一低頭。發現了小家伙古怪的表情,忙俯下身子,捏著他的小胖臉,笑道:“怎地?不認識伯伯了?”

他這習慣性的動作,讓小葡萄立即反應過,一把抓住對方的手指,親熱地叫道:“做紙鳶的葛伯伯,是你嗎?”

見他認出自己了,葛曜面上一喜,忙伸出手來。要把小胖墩從舒眉手中抱過來。小葡萄也不客氣,順勢就撲了上去,因怕他抱不穩。還用手臂勾住對方的頸脖。

葛曜忙用右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順勢就將他從舒眉手里接了過去。

“這里還是太過危險,說不定什么時候,上面又滾下一塊巨石,咱們還是離開吧!”將小家伙抱在懷中后。葛曜扭頭望著舒眉提議。

后者早有其意,聽到他這樣說,當下就應和下來:“早就是要離開的!沒想到中途又遇到了余波。”

葛曜點了點頭,抱著小葡萄拐到了后頭,去跟隨舒眉一同到的孫宇商量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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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隱約有人跟他提過類似的事。好像跟蘭妹妹有關……大家是親戚,也不是第一天認識的。齊峻并沒將男女大防放在心上。想到這里,齊峻心里突然一緊。覺得那話好像有幾分道理。

在唐志遠離開的第二天,齊峻就向堂妹和舒眉告了辭,說是腳上的傷沒什么大礙了,他要趕回到京城去了。

齊淑婳知道留不住他,只好安排了護衛。送他出了莊子。

送走齊峻,凌云山莊的仆婦、丫鬟和護衛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交頭接耳暗地里議論紛紛,無非是那位四少爺在齊府一些寶事。舒眉自然聽不到這個,她已經習慣每天跟其他兩人一道談天說地。這一下子就停止了,她還頗有些不習慣,內心深處隱隱有失落的感覺。

這天,跟表姐聊起的時候,言語間不經意就流露了出來。

“下月妹妹芳辰,咱們回京里,讓姐妹們幫你慶祝慶祝。妹妹你到底想要什么賀禮?”齊淑婳一臉認真地跟她問起這個。

舒眉不由一愣,眼眶里頓時涌出些許濕意。這世上除了爹娘,還從未有過別人替她慶生的。她笑著答道:“只要是姐姐親手做的,什么禮物都成!”

齊淑婳說道:“那可不成,咱們齊府兄妹們做壽,通常還辦得挺隆重的,你既來住了進來,自然也得入鄉隨俗不是?!你得說一樣!”

舒眉唇角微彎,回道:“姐姐說說看,都互贈什么東西當禮物?”

“上回我過生辰時,四哥送給我一柄折扇。上面是他請竹述先生作的畫。”齊淑婳一臉得意地說道。

“真的?”舒眉滿臉興奮地問道,“那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四哥哥識得竹述先生?”

竹述先生是大楚朝開國以來,首屈一指的大儒,詩書樂畫造詣頗深,文人騷客皆以擁有他的墨寶為榮。舒眉跟在父親身邊教養,耳濡目染幾年下來,自然知道這位大家的名頭。

齊淑婳含笑點頭,解釋道:“何止是識得,他還是竹述先生的得意弟子。專門跟著人家學畫有幾載了。”

又是一記驚雷,響在舒眉頭頂,她急忙確認道:“那他豈不是有很多先生的作品?”

她登時目露艷羨之光,口中喃喃道:“他是怎么跟先生結緣的?”

沒想表妹對這事如此熱衷,齊淑婳將往事娓娓道來:“那個時候,四哥才十歲,在宮宴上一詩成名。引起先生的側目,后來當場又被考較了一回,先生就破格收下他了。”

“原來,四哥哥這么有才華?!”舒眉不由想起,前幾日她諷刺對方的情景,臉上像有烈油潑面,一片火辣辣地滾燙感覺。

自己果然坐井觀天了。

“他啊!”表姐的聲音將舒眉拉回現實,“四哥一直崇尚魏晉名士的不羈風范,常被大伯父責罵,說他整日不務正業。”

舒眉吃驚地抬起頭,不解地問道:“為啥啊?”

“咱們府里靠武勛起家,講究的是一板一眼,剛正守信。四哥他那幫朋友,經常傳出些自詡風流的荒唐事。故此……”齊淑婳欲言又止,畢竟那人是她兄長,有些話她說不出來。

舒眉一臉疑惑望著表姐,眼眸中盡是讓她繼續說下去的鼓勵。

齊淑婳一咬牙,將藏著的話索性全部倒了出來:“就拿上次春宴的事來說,他到陳王府去了一趟,竟帶了名歌姬回來。氣得大伯父拿鞭子抽了他一頓。”

一聽這話,舒眉驚得下巴險些掉落到地上。

齊淑婳見她一臉錯愕,好笑地總結道:“四哥的事說幾天幾夜都講不完,以后你就知道了。”

這天晚上,舒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有位長身玉立的少年,臨著湖水朝著她居住的水榭那邊,吹了半宿纏綿的曲子,末了還對她說,“文妹妹,雖然你是‘黑里俏’,可我還是喜歡白一點的。”

舒眉倏地從床上坐起來,想起前天她無意中聽到,齊峻在她背后說的那半句:什么‘黑里俏’,什么有趣,合脾性之類的話。想到這里,她不禁有些恍惚,那張俊雅如玉的臉龐,總浮現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這夜睡不著,從夢中驚醒睡不著的,除了舒眉還有一人。

京中齊府正院松影苑,鄭氏的寢臥里,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值夜的范媽媽心頭一緊,趕緊奔到內間的門邊,低聲問道:“夫人,您怎么了,要不要奴婢進來侍候?!”

鄭氏沉默了一會兒,輕聲應道:“你進來吧!”

范媽媽推門而入,只見鄭氏坐在黑暗中,窗外的月光,將她的臉照得半明半昧。

“夫人,您怎么起來了?”她不禁失聲問道。

“我夢見峻兒受傷了,也不知他在承德怎么樣了。”貴夫人沉重地嘆息一聲,頗有些無奈地瞥了一眼旁邊的仆婦。

“四爺不是前天派人送信來了嗎?您就不必再操心了。”范媽媽忙出聲安慰她。

“我怎能不操心?!”鄭氏語氣中帶著不容錯過的怨氣,“好不容易熬到他長大了,又要愁他娶妻生子。當年屹兒未能得償所愿,心里頭至今還在埋怨我這當娘親的。”

老仆婦又勸解道:“夫人您安心睡吧!莫要想過多了。您不也無能為力?!要說,怪只能怪他們緣分不夠。不過,婕妤娘娘如今誕下皇子。她還不是因禍得福了!”

“那又如何?父祖兄弟一個都不在了。這是國公爺一塊心病。他至今都放不下此事。罷了,現在我也不管了,從來就沒人愿聽我的意見。就連嫻兒意外和親,國公爺都要怪到我的頭上。”

“大小姐被送出去,不是文氏報復咱們府里嗎?府里以前有人這樣傳的。”范媽媽一臉疑惑。

鄭氏想起欽天監的人來府的那次,相公對她說的一番話。鄭氏搖了搖頭,沒有吱聲。府里前些年,還有謠傳是她這繼母害的。

可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如今連她都是一頭霧水。當時文氏進宮后不久,陛下雖是給齊高兩家賜了婚。可高氏還進門,突然傳來旨意,說嫻兒代公主遠嫁了,婆母就當場就氣暈了過去。

至今都是一樁懸案,幕后黑手到底是哪一方勢力。

國公爺從不肯她講這些朝堂之事,就是講了自己也不懂,徒添一些擔心的憂慮。這些年來,家里大事,從來都是屹兒跟父親商量著辦,婆母偶爾過問兩句。自己是一句嘴也插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