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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照傻了。
他剛才是跟風子岳并肩而立,也就是說,他的嫡親堂兄,堂堂大明國的儲君,一國太子,如今正匍匐在他的腳下。
這一下摔得還真狠,太子的額頭,都快撞到了朱允照的腳尖。
說起來朱允照心中其實暗爽,素來只有他給這位皇兄磕頭的命,什么時候能見到這個驕傲皇兄這副模樣?
不過他的膽子到底是不夠大,當想到這件事的嚴重后果之后,朱允照頓時臉就白了。
風老大,風叔伯,風爺爺……你這是想要害死我啊
皇家或許不敢找如今劍神風子岳的麻煩,但自己這個小小藩王之子,怎么能承受得起君王的雷霆之怒?
他偷偷轉頭看向風子岳,只見他面無表情,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微笑。
“風兄……”
朱允照小聲懇求,在未得風子岳首肯之前,他也不敢貿然上前,扶起太子——反正太子已經得罪了,要是再得罪了風子岳,只怕他更是沒有立足之地。
風子岳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不必多說,我自有道理。”
他如今的地位超然,皇家威權再重,也管不到他先天巔峰高手的頭上,要知道,皇家對普通的先天秘境,也都是要客客氣氣的拉攏。
先天七重以上,基本上都是獨立的一方勢力,也是一方皇室的背后支持之力。
比如北匈王帳背后的北方宗師呼河,蕃國背后的國師無道乾坤元元大師,都是這樣的代表。
而作為先天巔峰高手,更早已超脫國家的界限,任何皇室,都要對他致以足夠的敬意。
否則的話,布衣之怒,血濺三尺,一方天子,又能如何?
要是楚狂人在此,大明國的皇帝絕對不敢如此托大,早就該過來參拜。
風子岳如今已經有了這樣的地位,自然不會再向從前那般低調——向從前那樣,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
他必須強勢
這是他的力量所決定的。
太子倔強的抬起頭來,雖然巨大的壓力,壓得他脊柱咔咔作響,但作為一國儲君的驕傲,卻讓他無法承受匍匐在別人腳下的恥辱。
“好……好大膽,我乃是太子你竟敢如此無禮我要誅你九族”
朱允照嘆了口氣,為自己這個膿包堂兄而感到無語。
剛才自己呼喝兩聲,就算你太子殿下聽不進去,自己旁邊這位老大,豈能沒有聽見,他怎么會不知道你是太子?
知道你是太子,還敢將你壓倒在地的人,肯定是有恃無恐,豈能以常人目之?
他會怕你誅他九族之言?
太子到現在還沒有醒悟,只怕要淪為這位新任劍神,楚狂人之后的天下第一立威的墊腳石了……
朱允照打心眼兒里為這位堂兄感到悲哀。
果然風子岳雙眼一翻,冷冷道:“太子?太子算什么東西?”
他確實是要立威。
風子岳如今已經相當于是天武大陸第一高手,但他畢竟年輕,不像楚狂人成名幾十年,威名赫赫,只要報出一個名字,都能將人震懾。
而在神水大劫之前,他迫切需要奠定說一不二的權威,不管是在先天高手群中,還是在世俗武者之中,都是一樣。
只有這樣,才能夠為將來的神水大劫做好充足的準備。
這次恰逢寧王之亂的鄱陽湖決戰,也可以算是天意,不但世俗界的皇帝在此,也有許多先天高手出場幫忙,在此立威,也是一個正好的舞臺。
這個無能的太子,剛好就是立威的最好起始對象。
朱允照聽得渾身冷汗直冒。
不愧是先天巔峰,絕頂劍神,劍敗楚狂人的超級高手,這說起話來的氣勢就是不一樣。
太子算什么東西?
這話說的真他的豪氣
望著風子岳的背影,朱允照羨慕之極,想想幾年之前,他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地方的世俗高手,到了現在,竟然已然屹立天下武者的巔峰。
什么時候,自己能像他一樣,這么豪氣地說出這樣的話來——那簡直就是一個男人最厲害的時刻……
朱允照胡思亂想,也忘了要替太子求情。
他也知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無論自己再怎么賣好,就憑自己站在風子岳的身邊這一條罪狀,太子也勢必不會跟自己干休。
從自己無意間走出來,喊下風子岳開始,自己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到現在,只有依靠風子岳。
這個早年就下了大力氣投注的哥們兒,不會坑自己就行了……
太子啞口無言,他一生之中,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人。
無論在什么地方,只要他擺出太子身份,永遠是無往而不利,但當他遇到一個會反問出太子是什么東西的人,他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對方完全不在乎他的身份。
太子心中,頓時就生出了一股涼意。
要什么樣的人,才能夠不在意他的身份?
就算是先天七重高手,也未必敢對他這樣無禮……畢竟皇族之中,也同樣有著先天七重高手的存在,而且作為天下之共主,大明境內的先天秘境,多多少少都要給皇族一點面子,一旦皇族征伐,一定會派人協助。
這樣的話,普通的先天七重高手,縱然可以不在意皇族的身份,但也絕對不會這樣近似于挑釁一般的無禮。
可是……
比先天七重更高的高手,總共也就只有一個一代奇人龍布陽,天下第一楚狂人,最多,就是最近出現的那個,勝了楚狂人的白衣劍神風子岳。
這小子年紀輕輕,唯一能對得上的身份,就是白衣劍神風子岳。
剛剛朱允照,似乎也是“風兄,風兄”地叫著。
但是……就福王的那個廢柴小兒子,怎么可能認識這先天巔峰的風子岳?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太子心中涌起一陣恐慌,卻堅決不肯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這么厲害,大概就是什么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子,狂妄自大,敢對本太子無禮吧
“小子你莫要張狂,竟敢藐視皇室,稍后我祖爺爺來了,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聲嘶力竭地威脅,風子岳淡然一笑,他之所以要這么做,也正是引這個所謂的“祖爺爺”出來。
大明皇室,自然同樣也有高手坐鎮。
否則的話,別說不能從河洛魏家手中奪得中原帝位,就算是想要在北匈王帳、蕃、大夏、南詔幾處強鄰環伺之下,守住中原都是難能,又如何能夠坐享這么多年江山?
皇家習武的條件,也是極為優越,當日甘凝霜也曾戲言,風子岳所得的先天靈丹,比之太子還要豐厚,也可見太子所得,比之一般的先天秘境,只多不少。
如今太子二十九歲,已經踏破先天的門檻,也算是一員勇將。
而當今皇帝,已經踏入先天第五重的境界,皇龍至尊訣的修為,近于大成,九五至尊之氣,更是旺盛。
但他們還統統不是皇族的最強高手。
最強的一位高手,傳說是皇族前輩,已經活了兩百余歲,是當今皇帝的叔祖,一身武學,出神入化,已經登上了先天第七重的境界,可以與各處高手抗衡,這才保證了當今天下的均勢。
不過這些先天高手之間,也各有協議,輕易不會參與世俗的征戰。
今日寧王之亂,本身就有些奇怪,竟然有如許多先天高手出手,不過想來,寧王定然也找了不少先天高手支持,這才敢揭起反旗,與自己的兄長爭天下。
那位先天七重的皇族高手,倒未必會介入這兄弟的爭奪之中,但跟到此處,觀察狀況,也是必然之事,從太子口中,也證實了此事。
而如今風子岳擒住了太子,若是他不識相,只怕真的會撞上門來,給風子岳立威的機會。
朱允照如今,已是明白了風子岳的想法,臉色蒼白,卻是閉口不言。
這皇族前輩,對他的壓力太大,不過他卻也知道,不管這位祖爺爺有多強,他也不可能是風子岳的對手。
既然風子岳想要借此事立威,那也就不需要自己的解釋,他就乖乖地不再開口。
等著事態變得更嚴重。
朱允照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種被放在火上烤的感覺——此時自己的父親,只怕已經汗流浹背,誠惶誠恐。
但這一把一搏,卻一定是值得的,等到最后,風子岳絕對不會虧待了自己。
所以,他就咬牙堅持
朱允照猜得沒錯,他父親福王,果然是汗流浹背,肥胖的身軀,就像是浸泡在水中一般,惶恐得不能自已。
太子被擒,豈是小事?偏偏自己的小兒子,還跟那擒住太子,僭越身穿龍袍的怪人站在一處。
他是要找死么?
福王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暗中咒罵自己的兒子,這小子一向精明得很,怎么會這次做出這么蠢的事情來?
他本來已經屬意這個小兒子繼承世子之位,不過今天看來,幸好還沒定下此事。
否則的話,說福王世子劫奪太子,那跟對面謀朝篡位的寧王,又有什么區別?
皇帝的面色陰沉,正坐在大帳正中,冷冷開口,“允照還沒派人來稟報情形么?他在那人身邊,我看倒是甚是自由,不像是被羈押的樣子,一開始,似乎也是允照先招呼此人,他們難道是以前相識么?”
“臣實不知……”
朱允照開口招呼風子岳的那兩句話,當時眾人都震駭了,卻沒人注意聽清,也不知道這臭小子說的是什么。
福王滿頭是汗,搖頭不已。
皇帝心思深沉,自非那個草包的兒子可比,皺眉思索,卻不輕易下結論。
這個人行事如此肆無忌憚,豈是等閑之輩,但若說他是絕頂高手,皇帝又有些不信。
不過,應該很快就能有結論。
“太子之事,皇叔祖可知道了?”
他輕聲問著身邊的小太監,小太監點了點頭,低聲道:“剛才就已經回報了老皇爺,聽說老皇爺暴跳如雷,只怕已經是向那邊出手了……”
“好”
皇帝輕輕點了點頭,“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一會兒就能見分曉了”
這個皇叔祖最疼皇兒,自己兄弟鬩墻,他兩不相幫,但有人劫持太子,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就讓他去試試看吧
皇帝的嘴邊,也是露出了一絲冷笑。
對這個束手束腳的叔祖,他也沒什么好感。
如果真的像他預感的一樣……那就讓他倒霉去吧
在鄱陽湖對面的寧王帳中,寧王也是皺起了眉頭,陰沉著臉,向周圍眾人詢問。
“各位,剛才那在湖上出現之人,到底是什么人?為何作此裝束?剛剛有人來報,他劫持了太子,不知又意欲何為?”
風子岳身穿龍袍,神威凜凜,現身湖上,引得雙方愚蠢的將士都跪地山呼萬歲,這是讓寧王憤怒之事。
不過他劫奪了太子,似乎又是對他有利之事,寧王心中疑惑,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人?又要干些什么?
只聽剛剛那射了風子岳一箭的中年美婦冷哼一聲,“我不知道這人是什么人,不過,能夠這樣化解我寒冰一箭,只怕也不是什么尋常的高手,老娘倒想會一會他”
“珠大奶,你不是看那小子手段高強,而是看中那小子少年俊俏,這才想要會一會他的吧?”帳下又傳來一陣怪笑之聲,乃是一個手持哭喪棒的怪人,只見他形容猥瑣,擠眉弄眼,話語也極為不堪。
“放你母親的狗臭屁”
那被叫做珠大奶的中年美婦大怒,惡狠狠地反罵回去,那怪人卻是哈哈大笑,甚是得意的樣子。
寧王苦笑不迭,自己帳下高人雖然不少,卻都是脾氣古怪,真要商量事情,全然無用。
“諸位,且慢爭吵,我們還是談談這人的來歷……”
“寧王,你不必擔心,我過去探一探這人的底就是,若有情況,再來回報”
“我也去”
珠大奶自告奮勇,那怪人也是上前爭功,寧王無奈,也只好讓他們一起去了。
珠大奶冷哼一聲,挽起雕弓,獨自飛身而前,那手握哭喪棒的怪人笑了一笑,緊隨在后。
而此時,風子岳卻是遙望天邊,嘴邊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轉頭向朱允照點了點頭,這時候的太子,依然還匍匐在他們腳邊。
“來了……”
風子岳指了指天邊,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的祖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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