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從皇宮出來的時候,腿腳都是虛軟的。
她云里霧里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皇宮,怎么坐上了自己的馬車,又是怎么回到的池府。
這一路上,不,準確說起來,自從今天見到太后,和太后說了第一句話后,江氏整個人的頭腦中,都仿佛有炸彈“轟”一下爆炸了一般,把她整個人都炸蒙了。
雙腳落在了實地上,此刻的江氏,卻感覺渾身虛脫的,腿腳都有千斤重,讓她連邁步都不能。
江氏的貼身丫鬟秋容、秋桐看見此景,也當真是替自己的主子捏了一把汗,若不是顧忌著江氏的顏面,也當真恨不能現在就背著江氏回內院。
江氏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梧桐院。
直到看見池明瑄領著小家伙琳哥兒過來了,才恍恍惚惚的,覺得有了點真實之感。
池明瑄牽著琳哥兒,已經在江氏面前站了好大一會兒了,江氏卻遲遲回不過神。
她雙眸空洞的看著遠方,眉頭緊蹙,一看就是遇到了什么,讓她很是為難焦躁的問題。
池明瑄在江氏眼前晃了好幾次手,也沒有把江氏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不由就擔憂的問秋容道:“今日太后和母親說了什么事情么?”
今日父親池仲禮去翰林院當差后不久,母親便被太后身邊的金寶公公親自接進了皇宮。
雖然這次母親進宮的時間并不長。然而,看母親這精神頭,明顯就是被“嚇”著了。
池明瑄不是什么一無所知的小姑娘。看見江氏如今這幅景況,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想到,莫不是……是太后訓斥了母親?或是……給母親塞侍女了?
這個“侍女”不言而喻,絕不是賜來侍候江氏的,而是侍候她父親池仲禮的。
別問池明瑄為何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實在是。這幾天,因為父親池仲禮名聲大振。想要討好父親的人,給池府送了無數的“良家女子”“青樓清官人”,以及各種“瘦馬”和“歌姬”。
那些想要攀附忠勇侯府或是江閣老府上,亦或者只是單純的看池仲禮魚躍龍門。想要和他打好關系的,知道了他內宅中,只有一位原配嫡妻,也都卯足了勁,想往池府的后院塞女人。
好在父親夠堅決,而母親哪怕被人唾罵擠兌為“妒婦”,也還是咬牙將人全都打發了。
不然,現在的池府,怕也是早就翻了天了。
池明瑄擔心。會不會是京中某個和母親不對付的婦人,把母親這不“賢良”的做法,上報給太后了。才導致母親被太后召進宮,如今又魂不守舍的。
一時間,倒是懊惱的眼眶都紅了,就又逼問秋容和秋桐道:“你們告訴我,可是太后今日訓斥了母親?”
秋容和秋桐不知道說什么,不是她們不想回答池明瑄的問話。實在是,她們根本就沒有被允許進入慈寧宮大殿。
太后召見外命婦。貫來都是只能由外命婦單獨進去,丫鬟都只能待在外邊靜候的。
她們都沒有進入慈寧宮,如何知道太后娘娘與夫人說了什么話。
秋容和秋桐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卻是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而她們這副不知該如何回稟的模樣,看在池明瑄眼里,卻是她們尷尬的,不知道該怎樣向她解釋,沒有保護好江氏,以至于讓她母親在宮里受委屈。
池明瑄當即眼眶更紅了,淚珠子瞬間溢滿眼眶,說話不及就要流出來。
“我就知道肯定是這樣,我就知道。哼,都說太后仁善心慈,我看根本就是……”
池明瑄后邊“假仁假義”四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卻是被江氏的一聲厲喝——“瑄姐兒”,給嚇得再開不了口。
江氏恰在此刻回神,不由又是懊惱又是怒其不爭的,伸出指頭在池明瑄額頭上狠狠一戳,“背后妄議太后,還敢說太后的不是,你個臭丫頭,是不是嫌命太長了?”
雙手合十,接連念了幾聲佛,又誠心禱告了一番,什么“幼女無知,冒犯太后,求太后娘娘寬宏大量,勿要與小兒一般見識”。
江氏絮絮叨叨完畢,看著眼前姑娘眸子里的淚珠都跑出來了,額頭更是還有個紅點,一時間,又是心疼的難受的緊。
不由就一把將琳哥兒抱起來,一邊也牽著池明瑄往暖閣中走。
“可是吃過午飯了?”
江氏出宮的時候,正趕上用午膳的時間,太后娘娘本是留了她午膳的,只是,卻被江氏在云里霧里中,稀里糊涂就拒絕了。
池明瑄搖頭,琳哥兒此時也雙手摟著江氏的脖子,奶聲奶氣的說著,“娘,琳哥兒餓。”
“唉,母親這就領你們用膳去。”
用過午膳,奶娘將琳哥兒帶走了,池明瑄見江氏精神頭不好,也不多打擾江氏,卻是顧自回房午休去了。
而等一應丫頭婆子全都退下,江氏也躺在內室的床上,想要瞇一覺緩緩神兒時,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她在想太后娘娘今天上午詢問她的事情。
唉,那么兩個天差地別的人,太后娘娘到底是怎么覺得那兩人相配的?
江氏頭痛的,一下午都緊皺著眉頭。
直到晚上用完了晚膳,將三個孩子都打發回去了,卻是迫不及待拉著下了池仲禮,就回了內室。
“太后娘娘今日喚你進宮,可是說了什么?”
江氏進宮沒多久,池仲禮便受到了府里人送去給他的消息。
而對于江氏回來時是什么神情。池仲禮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知道江氏必定是在宮里遭了什么事兒,不然,也不至于腿軟的還需要坐軟兜回內宅。
雖然他也心焦難耐。想要回早些回池府,向江氏問個明白。
然而,他現在到底是新官上任,正在翰林院當差。
入職尚且不到十天,若是現在就請假,未免在人前落了不好的印象。
池仲禮忍著回府問江氏,在用膳時。不好在三個孩子跟前露出焦灼之色,現在卻是顧忌不上了。
池仲禮開口。江氏聽了池仲禮這話,莫名的,提了一天的心,在此刻卻是緩緩的放了下來。
她就對池仲禮道:“太后今日問我。將五丫頭許配給秦王,意下如何?”
江氏話音方落,池仲禮卻是渾身都陡然一下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出聲,“你說什么?”
話出口,才又慌忙問道:“太后想將玲瓏丫頭,許配,給……給秦王?”
池仲禮面上溫潤穩重的神色,在此刻卻是瞬息萬變,最后。整個都凝重起來。
池仲禮是鮮少在江氏面前,露出這般躊躇不定,又難以抉擇。還諱莫如深的表情的。
他貫來溫潤雅致,就如同一個煮酒賞梅的風儒雅名士,眼下,卻是眉頭緊蹙,就連薄唇,也抑制不住抿的緊緊的。
江氏點點頭。
無可奈何的應了一句。“是啊。”
一邊親手侍候著,將池仲禮的外袍脫下。一邊也拉著他的手,在床榻邊落坐。
就又仔仔細細的,將今日入宮之后,太后和她說的話,一一告知給給池仲禮。
當然,太后說的什么池玲瓏,“模樣好,性情乖巧,溫婉大方”之類的,江氏都不以為意。
她從來沒聽說過,那個姑娘只要滿足了以上三點,就可以當超品親王妃的;若真是如此,怕這大魏四分之一的姑娘,都足夠當親王妃。
江氏唉聲嘆息,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那情景,太后明顯就是打好了算盤,心里定了主意的。
詢問一番她的意思,不過是不好專制獨裁的決定了忠勇侯府姑娘的親事,落了忠勇侯府的顏面罷了。
只是,五丫頭和秦王,這天差地別的兩個人,當真就不相配啊!!
五丫頭就不說了,不是她貶低自家侄女,她這侄女生的是好,性情也確實是不錯,心里有成算,也算是個穩重得體的。
只是,她的穩重得體,嫁入勛貴世家做個庶子媳婦,也還罷了;嫁入普通的權貴世家,做個執掌中饋的宗婦,也勉強還行;但是,秦王妃啊,這大魏唯一的異姓王王妃,這超品的秦王正妃,當真不是那么好當的。
不說秦王這爵位,眾人都在虎視眈眈著,很不能將他拉下馬;單只是說秦王這刑克六親的名聲,這,這,他都已經克死了五個姑娘了啊。
江氏愁的眉毛都擰成疙瘩了。
池仲禮從震驚中回神,便也又問江氏,“太后問你意下如何,你是如何答的?”
江氏嗔怒的瞪著池仲禮一眼,“還能怎么說,咱們是做叔嬸的,又不是五丫頭的親生父母,如何就能做的了她的主了?”
就又低嘆一聲:“妾身倒是和太后娘娘說了,五丫頭的親事,咱們做不了主,要問她的父母。太后娘娘那面色,妾身看著也是深以為然的。只是,太后娘娘看著是認同妾身的話,至于到底聽沒聽進心里,妾身卻是不知道。”
宮里邊無論是皇帝、皇后,還是太后賜婚,貫來都是要將賜婚雙方的家長召進宮中,詢問一番兩邊有沒有結親意向的。
一般情況的,只要那三位主提及了,要給誰誰賜婚,男女雙方若是都還沒有定下婚約,或是有其他意外情況,雙方的長輩,慣例都只能替他們應下。
這叫“尊上意”。
太后詢問一下他們,將五丫頭許配給秦王,他們意下如何?
這說好聽點叫“問詢”,說的不好聽點,根本就是在直接通知你。
不管你心里邊到底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結這門親事,到時候等懿旨或是圣旨下了。誰還能當真抗旨不成?
又不是老壽星上吊,活的不耐煩了。
江氏唉聲嘆息一會兒,見池仲禮也擰著眉頭。就也又問他,“你看,如今這樁婚事,可是有成不了的可能?”
池仲禮先時不說話,之后卻是在江氏的殷殷期盼中搖搖頭。
說了一個字,“難。”
又一邊將江氏拉過去,擁在懷中。一邊也長舒一口氣,低嘆道:“按你的說法。太后娘娘心里是已經拿定了主意的。此番喚你進宮,也只是通知你。那便是沒有逆轉的可能了……”
又頗為挫敗的長嘆一聲,“只是秦王……為夫覺得秦王為人,雖然不至于如外邊輿論所言那般刑克六親。只是。他手中的血腥之氣,到底是重了些。且又是個常年帶兵打仗的武人,五丫頭若是跟了他……”
池仲禮頭疼的說不出話來。
不得不承認,經過安國公府穆長堯的喜宴上的接觸,以及他中了會元和狀元之后,秦王先后兩次送來的,非常合他心意的賀禮,池仲禮心中對秦王的評價是非常高的。
只是,雖然他也覺得秦王為人是冷了點。有些生人勿近,但為人卻是非常正派;加上年紀輕輕,就執掌了五十萬大軍。將秦王府經營的有聲有色,這人也當稱得上少年的年輕有為,少年俊才。
然而,不管秦王多么驚采絕艷,這人的處事手段卻鐵血無情,狠辣的讓人望之生畏。
五丫頭一介嬌嬌軟軟的小丫頭。若是嫁給這樣一個秦王……
池仲禮再次無奈一嘆,那兩人不管怎么看。都不相配啊。
況且,秦王還有那么一個兇名在外,如今還當真因為他,死了五個貴女。這事情……
池仲禮一時間再說不出什么話,江氏和池仲禮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兩人素來心意相通,如何不明白自己相公現在正在想什么?
江氏就也低嘆一句,“若不是秦王有那樣不好的名聲,現在秦王府又處在風口浪尖,怕是無論如何,太后也不會想到,要將五丫頭嫁給秦王的。”
又道:“太后娘娘說什么是看中了五丫頭的模樣品性,以妾身看,太后娘娘怕是看中了五丫頭的福緣深厚了。他們啊,怕是還打著算盤,想讓五丫頭的福運,鎮一鎮秦王身上的煞氣呢。”
又不知是喜還是愁的低嘆一聲,“現在妾身倒是不知道,早些時日將五丫頭和穆長堯的親事退掉,對她到底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了?”
“若是五丫頭至今都沒有和穆長堯退親,或是妾身能夠按耐住性子,晚些時日去安國公府退親,說不定,現在賜婚秦王這事兒,也輪不到五丫頭了。”
江氏有些怏怏不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孽,還是造了福;也不知道,她之前把池玲瓏和穆長堯的親事退掉,對她是好,還是不好?
江氏就也皺緊了眉頭,又開始漫無邊際的遐想起來。
池仲禮此時卻是把她略有些下滑的身子,往上抱了抱,在江氏馨香的發絲上印下一個吻,便也又道:“已經發生的事兒,多愁無益。況且,秦王會不會是個好夫婿,為夫不清楚;但若是五丫頭嫁入安國公府,指定是落不了好下場的。”
又道:“你是五丫頭的嬸娘,不是她的嫡母,全心全意為她做到這個份兒上,若是五丫頭之后會埋怨你,我這三叔都不依她。”
池仲禮話落,江氏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輕輕在池仲禮胸膛上,佯作惱怒的拍一下,江氏便也又道:“你這說的什么葷話。”
池仲禮安撫了江氏,也就又說:“咱們改不了太后娘娘的心意,如今,也只能抱希望與陛下和秦王能夠拒絕此事了。”
“陛下和秦王?”
“嗯。”池仲禮輕嘆一聲,撿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透漏給江氏,“五丫頭總歸是忠勇侯府的庶女。大哥手握三十萬翼州水軍,秦王又手掌五十萬隴西軍馬。陛下……是不會希望秦王借此做大,或是忠勇侯府借此攀上秦王府,權勢更勝一籌的。”
又斟酌著字句,說道:“至于秦王。為夫看,秦王也不是個好糊弄的,更不像是個會任人擺布的。太后娘娘想要將五丫頭賜給秦王。以秦王的傲骨,想來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接受五丫頭一介庶女。更何況,五丫頭還退過親……”
池仲禮細細的敘說,江氏仔細聽著,當聽到池仲禮說,陛下會因為擔心秦王府和忠勇侯府聯姻。而各自做大,可能會說服太后娘娘取消意向時。江氏腦中卻倏然一閃而過一個念頭——若是陛下同意賜婚,也不一定忠勇侯府和秦王府就會因此做大啊。
若是……玲瓏那丫頭,一個不慎,……也被秦王“克”死了呢?
那忠勇侯府豈不就是和秦王府結了仇。陛下豈不就是坐收漁翁之利?
這……
呃,江氏覺得,她這想法簡直就太不靠譜了。
弘遠帝一登基,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壓制世家,削減世族門閥的勢力,他忙著打亂各世家的聯姻都來不及呢,又如何會坐視忠勇侯府和秦王府聯姻?
應該不會的。
江氏聽著池仲禮的念叨,便有些昏昏欲睡。
她安詳的趴在池仲禮懷中,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線舒緩下來。不一會兒功夫,呼吸就均勻了。
睡著的江氏,卻是沒有看到。此刻池仲禮眸中,深沉的如同烏云襲來一般凝重的墨色。
若是陛下當真同意了忠勇侯府和秦王府聯姻,五丫頭危已……
眨眼一夜就過去了,天方亮,江氏就起身操持家務。
只是,這看似與以往幾千個日子一模一樣。安詳閑適的,甚至滿是溫馨的早晨。竟讓江氏莫名其妙的,隱隱生出些膽戰心驚之感。
池仲禮現在只是一個正六品的翰林院編撰,每日只需要按時去翰林院當差即可,是不需要上朝的。
因此,池府的早膳,還是一如往常一樣,一家人一同用膳。
江氏心神不安,總覺得今天要有什么事兒發生。
她微蹙著眉頭,喝著薏米紅棗蓮子粥,執著湯匙的右手,卻倏地抑制不住的隱隱顫抖起來。
桌上幾人全都看向江氏,池仲禮好笑的開口,“你這是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后邊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聽“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
待眾人齊齊低頭看時,卻是發現,江氏手中的湯匙,竟已經被摔得粉碎。
“我,我也不知道怎……”
江氏蹙著眉,懊惱的想要說著什么。
只是,解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江氏卻已經又控制不住的,伸手捂住了胸口處。
現在她一顆心跳的快的,幾乎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
江氏“怎么”“怎么”了兩句,接下來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而也正在這個時候,外邊傳來秋桐疾步匆匆的腳步聲。
不等江氏開口問她“何事驚慌”,秋桐也只來得及說一句,“夫人,宮里來人了。”
滿室靜寂中,外邊竟是傳來一道高亢而尖利的唱和聲——
“圣旨到!……”
“圣……圣旨?”池明瑄當先一哆嗦,手中的湯匙,也“啪嗒”一聲摔碎在地上。
“快,快先別忙著收拾這些了。”
江氏慌忙站起身,隨后也忙不迭的吩咐侍候池明瑄的香菱香草,以及玨哥兒和琳哥兒的奶娘,“快些帶你們主子回房再換一身衣衫再出來。”
又打量一下,穿著一身官服的池仲禮,道:“相公,你先去前邊招待著,妾身回去換了誥命大妝就出來。”
池仲禮去翰林院任職沒多久,江氏的六品安人的誥命也就下來了。
興許是看在江閣老的面子上,江氏的誥命沒有等到一月之期后發放,卻是前兩天就送了過來。如今,既然要接圣旨,自然要穿誥命服裝。
只是,江氏想想今天的圣旨有可能指令的意思,就不免又有些心浮氣躁。
五丫頭現在還是影梅庵中……
池仲禮點點頭,漱過口后,也腳步匆忙出去“待客”。
而等到江氏換好衣服,帶著池明瑄和玨哥兒、琳哥兒回到前院,卻赫然發現,五丫頭池玲瓏,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從影梅庵回來了。
“人都齊了吧?那就趕緊接旨吧。”弘遠帝身邊的徐安公公笑瞇瞇道。
江氏和池仲禮,池玲瓏等人全都跪下。
徐安公公滿意的點點頭,就也將手中明黃色的圣旨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忠勇侯池仲遠之女池玲瓏,恭謹端敏,秀外慧中,品貌端莊,行孝有嘉,……今特賜婚與秦王成嗣為正妃,擇良辰吉日完婚,欽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