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寵

293 顓孫家規

時間轉眼到了六月末,京都的天氣,此時也已經熱的,讓人哪怕什么事兒都不做,每天都要汗濕幾套衣衫。

夏日降臨,這時的京都炙熱的宛若一座大火爐。

天氣炎熱的讓勛貴世家的主子們,都開始厭食,因而,每年一度的去西山避暑的行程,自此也被朝臣們提上議案。

就在池玲瓏又在傍晚時分,熱的食欲全無,在外邊散步時,忙碌了幾天的秦承嗣,終于從皇宮中回來。

之前兩人方新婚,秦承嗣本是有半個月假期的,誰料,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就在秦承嗣想盡了辦法,對池玲瓏極盡欺壓之能事時,宮里突然傳出弘遠帝身子不適的消息。

弘遠帝這一病,就病了將近七日時間,而早在七日前,秦承嗣也奉召進宮,直到今日才回來。

池玲瓏聽碧云匯報說,秦承嗣正朝著致遠齋這邊過來,面上抑制不住的溢滿喜氣。

雖然前段時間,因為秦承嗣的需索無度,她一度曾暗惱了那人。

只是,新婚蜜月的小夫妻,正是情濃的時候,哪里會有隔夜仇?

如今,一日不見,也當真如隔了三秋。

池玲瓏在秦承嗣第一晚沒回來時,便巴巴的守在外室中,哭喪著臉看著門口方向,那個望眼欲穿的模樣,只讓阿壬笑的肚子疼。

可惜,不管別人怎么取笑她沒出息,池玲瓏對這些卻全不在意。

她和秦承嗣現在是夫妻,早從他們成親的那刻起,秦承嗣也已經成了她頭頂的那片天。

這個少年,是她的保護傘。是她的夫婿,同樣也是她后半輩子的依靠,他們本該親近、互相體貼的。

池玲瓏心中自有一番見解,對于一些迂腐而糟粕的思想,心里鄙棄而厭惡。

因而,不管阿壬怎么拿這件事打趣揶揄她,池玲瓏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也早就對阿壬翻了無數白眼。

——連心愛的姑娘都沒有的臭小孩兒。是沒有資格取笑為情所困的男女的。

池玲瓏快步走在抄手游廊上,向致遠齋門口的方向移去。

致遠齋早在她和秦承嗣大婚前,便徹底翻修。

雖則之前她親手栽種的。各種果樹和花卉都保留下來了,因為后期多了從南方請來的園林大師的設計加工,現在這院子也當真美如幻境,假山涼亭、湖泊樓閣應有盡有。簡直就是個小型的皇家園林。

池玲瓏才剛走了沒幾步,便見身著一身銀色輕鎧的秦承嗣。正邁著鏗鏘的大步,從抄手游廊的另一端走過來。

發現了她,秦承嗣一雙略帶憊色的狹長鳳眼,陡然一亮。

那瞬間從他眸子中。放射出來的光輝,簡直勝過天際的啟明星,耀目又璀璨絢爛。只讓池玲瓏一顆小心肝,抑制不住的在胸腔中。狠狠蹦跶了好幾下。

“都退下。”

秦承嗣一邊揮退跟在他身邊的墨乙等人,一邊也看了眼和池玲瓏保持了約有三、五步距離的碧云七月等人。

眾人應聲而退,秦承嗣此時卻也大步走到池玲瓏面前,一把鉗制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整個舉起來,“阿愚……”

秦承嗣那似一潭深泉,深不見底的眸子,平時都是清冷淡漠的,冷凝的讓人心生惡寒。

可他這樣清冷疏離的一個人,一旦動了情,眉目之間卻全都是風情,連笑容都可以妖冶到極致,會讓人逃不開,就此淪陷。

池玲瓏呆呆的看著秦承嗣,才不過幾日沒見,竟是發覺這人好似長的又妖孽了許多。

那眉,那眼,那微微上翹的薄唇,那樣俊美的一塌糊涂的容顏……

不知不覺,池玲瓏竟是看呆了去。

秦承嗣沒有等來池玲瓏的回應,看向她的眸子時,卻發現某人正看著他發呆。

她清澈見底的眸子中,滿是癡迷和眷戀,那樣柔軟又溫暖的神情,幾乎可以將他整個融化。

秦承嗣心中陡然一動,繼而,澎湃似潮涌的濃濃的柔情,幾乎在瞬間將他淹沒,欲要破腔而出。

他抱起池玲瓏就大步往大殿中走,一邊也還吩咐,腦袋都快要垂到胸口處,卻豎著耳朵傾聽這邊動靜的幾人,“去準備晚膳……”

池玲瓏回過神來時,聽到的便是耳邊布帛被撕裂的“刺啦”一聲輕響。

她條件反射的垂下腦袋,往自己身上看,便見自己已經被剝的渾身上下只剩下兩件小衣。

而此時,她胸前還埋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那人嫌棄的,一把撕爛了她的褻褲和肚兜,將布片拋到半空,一邊也還噙著她紅紅的一個尖尖,將她的雙腿圈在他腰上,抱著她就下了溫泉浴池。

新婚才不久,就被迫與小妻子分離,才剛嘗到肉味兒,從沒有盡興過的秦承嗣,又過了幾天和尚般的生活,現在也幾乎要被憋炸了。

因而,前戲什么的都來不及做,猛的吮住池玲瓏嬌艷的唇,秦承嗣也是一邊難耐的,用大掌狠狠揉捏著池玲瓏綿軟的臀肉,一邊也將池玲瓏抵在浴池壁上,一下將自己腫脹炙熱的某物,捅了進去……

“唔……”

浴室中水波涌動,守在室外的碧云和六月兩人,雖則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做出什么都聽不到的模樣。

只是,浴室內女子嬌泣的求饒聲,男子難耐而粗重的悶喘,卻不是她們想裝作聽不見,就果真聽不見的。

碧云和六月兩人,現在耳根子都紅的要滴出血來。

雖則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動靜,可兩人到底也是黃花大閨女,難免羞臊的臉紅耳赤,都不好意思抬頭看人了。

此時,六月和碧云也當真后悔,當初為何沒有像七月和碧月一樣。將廚藝好好練起來。

若她們也有一首做菜煲湯的好手藝,現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廚房忙碌,就不用給主子守門了……

池玲瓏被餓很了的秦承嗣,在浴池中好一通折騰,等到兩人再次穿著輕薄的中衣,從浴池中出來時,池玲瓏腿軟腳軟。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感覺著自己腰間的酸疼。再看看某人現在容光煥發,一臉饜足的英俊模樣,池玲瓏氣都不打一處來。

虧的這人沒在府里時。她惦記的吃不下睡不著的,可這人才回來,就想著要折騰她!

池玲瓏憤憤不平,也又伸出兩手指。掐著秦承嗣腰間的軟肉,想要狠狠擰一把。

無奈。秦王爺的身體實在結實有力,她幾次去掐他腰間的肉,那肌肉竟緊繃的屢次從她手中滑脫,只將池玲瓏氣的牙都癢癢了。

偏卻秦承嗣還火上澆油。感覺到她方才做出的小動作,卻只將那看做是情.趣。

因而,也便又悶笑著親親池玲瓏波光瀲滟的眸子。笑的眉目絢爛的與她道:“阿愚且等等,用完了晚膳。等安置了,我再喂飽你……”

池玲瓏:“……”

一頓晚膳用下來,池玲瓏的火氣倒是消了大半。

無它,實在是因為,看著秦承嗣活像是餓了八百年沒用過膳的模樣,想到他被弘遠帝召進宮后,就沒來得及歸家,池玲瓏現在也是可以斷定,秦承嗣肯定又奉旨辦差去了。

因而,看著秦承嗣的眼神,倒是心疼的不得了,活像是秦承嗣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委屈。

晚膳用了足有半個時辰才結束,之后,小夫妻兩個也是手牽著手,在致遠齋里繞著新挖的湖泊散步消食起來。

明月升起,現在整個時空好似都是靜寂的,秦承嗣拉著池玲瓏的手,繞著湖泊走了兩圈,聽完池玲瓏絮叨的,他不再這幾日,府里發生的事情,也又牽著池玲瓏的手,回了致遠齋。

夜晚安置后,被餓的眼睛都發綠的秦承嗣,少不得又將池玲瓏折騰了兩次。

好在這次這人這時倒是注意力道,倒是沒把池玲瓏傷著。

池玲瓏雖則中間不舒服時,哼哼唧唧了兩聲表示抗議,惹來了秦承嗣的悶笑,整體來說,今日的夜生活,小夫妻兩個也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等一切歸于平靜,重新沐浴過后,躺回了被六月幾人新換過的床單的大床,池玲瓏窩在秦承嗣懷里,一邊打哈欠,一邊也又遲疑的詢問他,“你這幾日在宮里,可是……發生了什么事兒?”

秦承嗣輕“嗯”了聲,一邊愜意舒坦的順著池玲瓏烏黑柔順的發,一邊也小聲與她道:“陛下遇刺了。”

弘遠帝遇刺了?!

池玲瓏大吃一驚,瞌睡蟲全都被嚇跑了,她驚愕的雙眸大睜,差點直接從床上蹦起來。

難怪她之前詢問墨乙等人,秦承嗣因何滯留在宮中,一直不回,墨乙只讓她耐心等,卻絲毫不肯告訴她原因,原來,弘遠帝這幾天竟是命懸一線,差點直接去了。

“是宮里的沈婕妤,在給陛下侍寢時下的毒手。”秦承嗣將池玲瓏往自己微涼的懷抱中,又攬了些。

夏日了,因為怕熱,池玲瓏幾次三番嫌棄秦承嗣,要和他分床睡。

原因就是因為秦承嗣火力大,和她擁抱著睡在一起,池玲瓏就感覺身邊好似有個大火爐。

這火爐存在于冬天,自然再好不過,可在炎炎夏日,池玲瓏當真一點也不喜歡。

正是因為這一原因,被秦承嗣養的越來越嬌氣的池玲瓏,也是嫌棄的要和秦承嗣分床。

結果自然是分不開的,因為秦承嗣自詡為聰明人,竟是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用內力控制著自己的體溫,讓身體在夏日時,時刻保持微涼,如此,池玲瓏現在每天晚上都恨不能扒在秦承嗣身上睡才好。

拍了拍池玲瓏滑膩的美背,秦承嗣也是又道:“別擔心,我既然出宮了,陛下就已然安然無恙。”

想了想,秦承嗣也是又與池玲瓏詳細解說起這件事情來,首先要交代的,肯定是沈婕妤這個人。

“沈婕妤是胡姬。”秦承嗣漫不經心的道。

因為早三年他將匈奴人打退了三百里。匈奴勢弱,這幾年都在養精蓄銳,自是不敢在邊境再惹事端。

少了匈奴人的燒殺搶掠,又有早先弘遠帝出臺的政策,隴西之地,現在已經成了大魏和匈奴商人互通有無的地方。

大魏商人會將大魏的瓷器、絲綢、茶葉等物輸送到匈奴,匈奴商人也會把動物的皮毛、珠寶、牲口輸送到大魏。雙方互通有無。

可若是說。匈奴商人最喜歡大魏的絲綢等名貴織品,那么大魏奸猾好色的商人,最是看得上的。便是匈奴能歌善舞的胡姬。

胡姬買賣的習俗自來已久,弘遠帝的后宮,會有兩三個匈奴進宮來的胡姬,自然也不是什么不尋常的事兒。

可這事情奇異就奇異在。沈婕妤雖是胡姬,卻不是匈奴進貢給弘遠帝的。乃是弘遠帝微服私訪時,從宮外帶回來的美人兒。

這美人據說之前便是歌舞坊的尋常舞姬。

可若當真是個普通舞姬,會想要刺殺弘遠帝么?

池玲瓏直覺這事中肯定還藏著很多貓膩,便也又雙目亮晶晶的看著秦承嗣。等著他給她講睡前故事。

秦承嗣被池玲瓏這水波彌漫的眸子,看的心頭悸動不止,然看池玲瓏現在面上確實染上了疲態。秦承嗣也是又眷戀的摸摸池玲瓏的鬢角,壓抑下心動的躁動火起。與她道:“沈婕妤沒有功夫,那匕首刺的沒有多深。最致命處,乃是匕首上的巨毒。”

嘶啞著聲音,秦承嗣也是又道:“好在那毒雖難解,太醫院卻有人認識,只是費了些功夫罷了。”

池玲瓏聽完了這些,也是又微蹙著眉頭道:“可既然是陛下遇刺了,怎么沒有消息傳出來?”

秦承嗣悶笑,趴在池玲瓏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你相公不是在宮里么,有我守著,自然不會讓消息泄露。”

又道:“早先是禁衛軍首領處置得宜,才把現場控制住了,我接受后,才沒鬧出亂子。可惜沈婕妤在之前就自盡了,查不出背后主使,這幾天倒是白忙一場。”

說這句話時,秦承嗣眸光的光彩意味深長,轉而他低頭看向池玲瓏時,眸中卻又盈滿了暖陽般的笑意。

“快睡吧,興許明日就有圣諭下來,陛下要去西山避暑了。”

“都傷的那么厲害了,還去西山?”池玲瓏抿唇,“病重的人好似并不適宜長途跋涉。”

“對,阿愚最聰明。”秦承嗣悶笑,拍著池玲瓏的背哄她睡覺,現在逗起池玲瓏來,簡直就像是在逗小孩兒。

這種反差感,這種“不管你說什么都是對的,哪怕不對,我也會讓它變成對”的感覺,池玲瓏覺得,這樣被人寵的滋味兒,怎么,好似有些怪怪的。

秦承嗣卻也又將池玲瓏攬近一下,說道:“走車勞頓不是大事兒,重要的是,為了以防早先陛下遇刺的消息泄露出去,有人趁機制造動亂,現在哪怕陛下身體有礙,此番西山行,才必去不可。快些睡吧,你這些時日沒睡好,眼底都是黑色。萬事無憂,阿愚,一切有你相公我……”

池玲瓏聽到秦承嗣嘶啞著聲音,一再重復“相公”兩個字,也是羞臊的不得了。

不由就傲嬌又別扭的轉過身子,將背抵在秦承嗣胸膛前,任由秦承嗣一雙大手護在她的小腹處,哼唧哼唧兩聲,很快就睡著了。

等池玲瓏的呼吸徹底規律下來,秦承嗣聞著近在咫尺的,懷中嬌人兒身上散發出來的芳香,透過帷幔外,夜明珠灑下的光輝,幽幽的看著懷中小姑娘好似還在微微聳動的耳尖,心軟的簡直要化掉。

他眸光深邃宛若深不見底的深淵,一雙大手卻不住的,輕柔非常的,緩緩摩挲著池玲瓏軟軟的小腹。

他面上平靜無波,嘴唇在此時卻是緊抿了。

不管是何人,不管是上頭那位皇子,安排了這出大戲,牽連到他,總歸也是……活膩了。

如同秦承嗣昨晚告訴池玲瓏的那樣,在第二天上午到來之際,陛下要在六月初二出發去西山行宮避暑的消息,也傳的京城街頭巷尾無人不知。

池玲瓏這一天都很高興。不僅是因為可以遠離京都這個大火籠,去往西山的秦王別院避暑,讓她心情明媚,孫琉璃此番也要與她同去,她這個決定,更是讓池玲瓏興奮的,簡直要找不到北了。

池玲瓏笑了一整天。笑的眸子彎彎的。眼睛亮亮的,她這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孫琉璃見了不免嗔罵她“傻氣”。秦承嗣知曉了原因后,卻是郁卒的,恨不能將孫琉璃兩兄妹丟出秦王府。

——一切和他搶阿愚的人,都活該被千刀萬剮。

秦承嗣心里抑郁不平。忙著指揮六月等人收拾行裝的池玲瓏,卻是沒有時間顧及他。

池玲瓏現在心情好的冒泡。對于秦承嗣那點子小心思,雖看在眼里,卻只能搖頭失笑,決定晚上再安撫某人;現在么。她還在忙著執行秦王妃上任后第一項大事呢。

時間似流水,一轉又是兩天,眨眼就到了弘遠帝出發去西山行宮之日。

這一次。池玲瓏興高采烈的,和孫琉璃一道坐在王攆中。姐妹兩個好不親熱的說著體積話,可是把秦承嗣看的面色更加晦暗冷冽。

秦王身周冒著寒氣,周身都是低氣壓,他現在這副精神面貌,這個冷冽的眼神都可以化作實質,都可以殺人的模樣,讓無數私下里得了父母命令,讓她們趁機勾.引秦王的小姑娘,俱都被嚇的不輕。

個別膽小的,陰差陽錯和秦承嗣對視上一眼,聽說,那小姑娘竟是當晚就發起了高燒,第二天就哭嚷著要回京,要回府,堅決不要去西山……

池玲瓏自然也從耳聰目明的碧云口中,聽到了這個消息,不由哭笑不得。

而同在王攆中的孫琉璃,聽了碧云的回報后,面上卻是露出鄙夷、厭惡和嫌棄的神色。

她似乎怔忪了片刻,隨后卻也低嘆一聲,也不避諱車險內六月和七月幾人,卻是略有些感嘆的與池玲瓏道:“這世間好男兒比比皆是,何苦不自愛的給人做小為妾?”

見池玲瓏面上的表情,先是疑惑,后又咬著唇瓣,貌似很糾結的不看她,孫琉璃就像是早就知曉了她的心思一般,拉住池玲瓏的手,與她道:“姑姑和這些姑娘都不一樣。”

寧氏也是給人做妾的,雖則孫琉璃看不上給人做小的女子,只是,寧氏是她的嫡親姑姑,她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那姑姑啊,給池仲遠做小,是在那種父母舉族被殲的情況下,那時候,她一個孤單單的弱女子,想要保命,自然要找一個靠山。

她的姑姑,從來都是那般驕傲、聰慧且矜持的一個姑娘,給人做妾,怕是比殺了她,都讓她難受。

只是,家族被滅的不明不白,那時候,姑姑肯定以為她是唯一幸存的人。

為了查明真相,給族人報仇,孫琉璃相信,不管是怎樣蠢的一步棋,姑姑都可能走下去。

孫琉璃就又雙目幽幽的看著池玲瓏,說道:“你母親,她是逼不得已……阿愚,不要嫌棄你母親。”

又感嘆道:“阿愚,你知道我們顓孫家的家規么?”

“嗯?家規?”池玲瓏不懂,孫琉璃何以為突然將話題轉移到“顓孫氏的家規”上,她不明白,卻也是順從的思索一下,而后誠實的搖頭。

不管是孫琉璃還是孫無極,都沒有告訴過她,有關顓孫氏的家規。

“我們顓孫氏的家規,總共不過三條。”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孫琉璃搖頭失笑。

“第一條,舉族男子終身不得納妾,違者,逐出宗族。”

見池玲瓏吃驚的雙眸大睜,孫琉璃也好笑的點著她的額頭,說道:“沒錯,就像你想的那樣,顓孫氏的男子,確實都是一夫一妻的;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家里男兒,都不得養婢蓄妾,更容不得婢生子或妾生子,以恐污了顓孫氏的血統。”

不得養婢蓄妾?

終身不得納妾?

一夫一妻?

為了防止血統被污,一個婢生子和妾生子都不要?

這家規,比之三朝元老狄大人家的規矩,還要嚴苛上十數倍不止。

“第二條,家族女子不得嫁入皇室,不得為妾,違者,逐出宗族。……阿愚,你應該知道,在大興王朝時,咱們祖上就出過許多任皇后和寵妃。”

“只是,阿愚,你不知道,顓孫氏的女兒,按照祖訓,其實是不可以與皇族聯姻的。姐姐雖不知道,當時定下此家規的老祖宗,是因為何種原因,才不愿意讓顓孫家,和皇室搭上關系的。總歸,若皇家強搶,顓孫氏也不會抗旨不尊。然,祖宗留下的家規不可破,所以,阿愚,但凡和皇室聯姻的女子,不管她最后做到了皇后,還是只是寵妃,其實,都是被顓孫氏逐出宗族的女兒。”

潛意思也就是,你母親明知自己做妾,就是和顓孫世家斷絕了關系,可為了能查明真相,她還是給人做了小。

她那般以家族為榮,最是驕矜溫婉的姑娘,雖沒有傲氣天成,卻將世家貴女的精髓,學到了骨子里,將自己顓孫氏的姓氏,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

可是,為了尋找一個真相,她拋棄了自己的尊嚴,拋棄了自己的身份榮華,只成了最低賤的一個妾室……其實,她才是最苦的。

池玲瓏神情恍惚,想著這件事情,想著當時的寧氏,該是怎樣絕望和無助,該是怎樣決絕和剛烈,才果斷的拋下一身風華,委身給她那便宜父親做妾,甚至給他生兒育女。

想她那樣一個詩書絕倫的姑娘,從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養,以自己大能之仕輩出的祖上為榮。

可是,她卻最沒有出息,她侮辱了顓孫這個姓氏,她連死都不敢,只想茍且偷生……

池玲瓏想著寧氏,想著顓孫氏女子為妾則逐出宗主的家規,倒是不想,孫琉璃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特意避過了那點沒有提,而是特意點了一下,“顓孫氏”女子嫁入皇族,則逐出宗族的規矩。

“阿愚,你是幸運的,也幸好,秦承嗣只是個異姓王,并不算是皇族中人。”

拋下了又一顆炸彈,孫琉璃此時也又像嘮嗑似地,和池玲瓏說起顓孫氏的第三條家規來。

“家規第三條,男非靚麗絕俗之女不娶,女非英俊倜儻之士不嫁……”

池玲瓏:“……”剛剛漫上心頭的,那一片深沉如海的晦澀和慨嘆之情,瞬間煙消云散,池玲瓏硬生生的,被顓孫家族第三條逗比似地家規,弄得臉色忽青忽白,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一個表情給孫琉璃看是好。

孫琉璃見池玲瓏一張清麗絕俗的小臉,漸漸變得扭曲,面龐還有些微紅,也是淡定的啜飲一口茶,“想笑就笑吧。”

佯作無奈而非常正經的模樣,孫琉璃說道,“只是,阿愚,你要知道,咱們祖上多是名士。所謂名士,便是哪怕你妻子去逝了,別人都慟哭,你鼓盆而歌,別人都要稱頌你一句曠放通達。所以,名士風流什么的,阿愚,你要理解,咱們祖宗的,一些另類的恃才放達,和他們的特別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