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寵

440 憑空而來孫家兄妹

等到三胞胎滿月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要三月,彼時大魏京都早已進入春天,處處草長鶯飛,桃花柳綠,大地一片生機盎然之色。

三個小家伙的滿月禮沒有舉辦,因為怕宴席舉辦的太過盛大,損了孩子的福運;因而,到了三個小家伙滿月當天,秦王府中也只簡單的擺了兩桌。

邀請來的外客,滿打滿算也只有曲陵南及其新婚妻子敏君縣主,還有至今尚未成親的乾世子這個孤家寡人,總共三人。

曲陵南和乾世子是秦承嗣唯二兩個好友,雖然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和秦承嗣卻都有過命的交情,被邀請來秦王府吃三胞胎的滿月酒時,倒是都到的挺早,且每人都給三胞胎準備了非常適宜的禮物,讓池玲瓏歡喜的愛不釋手。

中午用宴的時候,是在花廳隔開一個屏風擺了兩桌的,秦承嗣那廂只有孫無極以及曲陵南和乾世子四人,池玲瓏這邊人更少,只有她和表姐以及敏君縣主。

索性,雖然人少,氣氛倒是熱鬧,因為有小勺子來回躥騰熱場,這一場滿月宴倒也歡歡喜喜的結束了。

用完宴后眾人并沒有急著散場,卻是又品茶閑聊起來。

池玲瓏帶著表姐和敏君縣主去了西廂花廳,留下四個男人說些有的沒的。

敏君縣主這不是第一次來秦王府,早在雙胞胎洗三的時候,她也跟著婆婆武安侯夫人前來參加過洗三禮。

不過那時秦王府客人太多了,隨便揪出一個貴婦,不管是娘家還是夫家,門第都比她高;且她還算是新嫁娘,也不好做出格的事兒。因而,在三胞胎洗三禮時,全程亦步亦趨跟在婆婆身后,也因此,對于夫君囑咐的,讓她和秦王妃打好關系的話,倒是無法實施。

在敏君縣主印象中。這位秦王妃一直以來都是比較“深居簡出”“不善交際”又“怯懦溫順”的。她在太后慈寧宮中見過她一面,印象中的秦王妃確實如太后評價,太過知禮。可惜因為乃是庶女出身,到底是被教養的有些小家子氣。

小家子氣……

敏君縣主看著眼前笑起來風情萬種,儀態端莊大氣,卻又在談笑風生間魅力頓生。讓人忍不住時刻將視線圍繞著她轉的秦王妃,心里突然狐疑起。眼前人和她所認識的秦王妃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來。

眼前這年約十、七八的美少.婦,雖是才生產過,然她的身子卻不像是一般的貴婦那樣,要足足胖上半年。身材才可恢復如初;她的身子似乎調理恢復的很好,雖然還略微有些豐腴,這豐腴也只是讓她看起來多了些肉感。卻絲毫不能減弱她的魅力。

她身材并不是很高挑,骨架卻非常勻稱。身段也頗為凹凸有致,那纖腰柔弱似扶柳,當真一手可握;胸部位置更是鼓鼓的,連身為女人的她看了,都不免臉紅耳赤。

再有秦王妃那張芙蓉面,當真皎若秋月,占盡妍媚風流之態;只她雖姿容絕色,般般如畫,眉梢眼角俱是風情,一雙眸子卻像是匯聚了朗月星輝一樣,當真清靈澄澈的讓人忍不住心生悸動。

被她看上一眼,也不免更深沉的想著,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女子,生于世家大族內,嫁的權傾朝野的夫婿,至如今成親三載有余,脾性卻還純摯如此?

大概,這就是被夫婿保護的太好,日子過的太過順心的緣故了。

看來,外界人口耳相傳的,有關秦王“寵妻如命”,“萬般美色難入目,只專寵王妃池氏一人”,這傳言果真不虛。

池玲瓏和表姐在談論著有關“玫瑰胭脂”的做法,這話題還是斟酌了好久才被她選中的。

她和敏君縣主不熟,倒是不好談及太過親密私人的話題,另有她對京城一些勛貴府邸的八卦趣事所知也不多,因而,在這方面也和敏君縣主談不到一塊兒。

如此,未免說著說著就冷場了,倒不如一開始就挑選一個比較好下手,大家也都能說幾句的話題。

衣飾胭脂珠玉這些女兒家都喜歡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同在上流圈子中,大家受到的教育都差不多,如此,倒是能談論到一塊兒。

不過,等到話題進行過半的時候,池玲瓏和敏君縣主已經非常干脆的淪為旁聽者了。

池玲瓏看著侃侃而談的表姐,嘴角略抽搐,不知表姐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怎么就了“群嘲”技能的大招,可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莫不是……因為看到了乾世子,心氣略不順,所以這就折磨她們出氣了?

池玲瓏對古代這些衣物飾之流本也不太熟悉,她的衣物多是七月和表姐幫著打理的,自己倒是很少理會。

不過,她雖知道表姐名下有京城日進斗金的珠玉齋和錦繡坊,知道身為老板,最重要的是身為顓孫世家的嫡女,表姐在“藝術修養”和“古文物鑒賞”等諸方面的素質非常非常高,但是高到能談古論今,將所有朝代的時尚、文化、風氣糅雜在一起,像是講故事一樣講出來,表姐這秒殺人的技能,已經要練習到要逆天的地步了。

——明明她們剛才還只是在談論胭脂到底是要“蒸餾”好,還是直接“酵”好……

池玲瓏有些汗顏,敏君縣主看著眼前風華絕代,容顏妖艷的幾近凌厲,一言一行也優雅大氣的讓人癡迷的女子,一顆心卻是忍不住“砰砰砰”跳動起來。

大魏上層社會的貴女她都有接觸,但是,即便是眾人公認、最“博學多才”的韶華縣主,她的學識恐怕也沒有眼前孫姑娘十分之一淵博吧?

莫不是……乾世子就是因為折服于孫姑娘的學識,才傾心于她,至今不悔?

敏君縣主一邊癡迷的,小臉泛著紅暈的看著眼前的孫琉璃。腦中也不由的想起夜里私房話時,夫君告訴她的,他現的秘密。

那秘密便是乾世子或許傾心于孫姑娘,她一開始對這消息嗤之以鼻,此刻卻不免又覺得……乾世子真是太有眼光了。

難怪坊間都傳言孫家女識文知禮、博學多才、有世家貴女之風,——這哪里僅僅只是有貴女之風啊,怕會幾乎所有的貴女在她面前都要暗淡無光了……

西廂花廳不時傳來三人談笑的聲音。氣氛倒是融洽。與此同時,致遠齋正花廳中秦承嗣幾人也在閑談。

不過,在池玲瓏三人離去后。便有人找了過來,那面容普通的侍衛被墨乙領過來時,便是因為見著了孫琉璃,而對任何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乾世子。看見眼前男子,都不由收斂起臉上的漫不經心之色。不著痕跡的挺直了腰背,瞳孔猛地微縮。

有些人就是有這種氣場,明明他已經將身上的氣息收斂干凈,做著最不引人注目的打扮。但只要看一下那人的眼睛,便可從中讀出數以萬計的千軍萬馬、血腥殺伐。

那年約四旬,身材精悍。做侍衛打扮的男子,見到上一身白衣的主子后。神情泛起難以抑制的激動之色,他膝蓋微彎,似是想下跪,最后還是恭敬的作揖,喚了聲“公子”。

孫無極看見下那熟悉中夾著著幾分陌生的面孔,兒時的某些記憶片段不受控制的被掀起,他神色微怔,手中的茶盞頓在半空中,良久,才被他緩緩放下。

孫琉璃領著那侍衛告辭離去,等到他們走遠了,身影徹底消失在致遠齋二門處時,曲陵南才猛地舒了口大氣。

在一室寂靜中,喘完氣后,曲陵南幾乎是猴兒跳一樣,猛地從座椅上離開,困獸一樣在花廳內不停的踱步起來。

他面上泛起似怔忪、似糾結,又非常不解的神色,隨后忍無可忍,還是跳腳到一臉漠然,看不出喜怒的秦承嗣面前,氣勢洶洶的逼問道:“艸,娘老子的,秦承嗣你現在還能告訴我,你那大舅子就是個低賤的商家子?”

一個商家子會有那樣的侍衛?

那侍衛模樣精悍,雖長相普通不惹眼,但剛才無意間瞟向他的那一眼,他得承認,他險些以為自己見到了第二個驍勇將軍池仲遠。

池仲遠如今掌管二十萬京畿守備軍,是曲陵南上司的上司,他在軍營中見過池仲遠的次數不多,但每見一次,都要慫一次。

池仲遠在京都的名聲很響,與他盛寵優渥的名聲幾乎比肩的,便是池仲遠秉性冷冽,即便是面君,他神色也沒有舒緩的時候。

他看人的時候,眼光冷的似尖刀,眸中遍布冰雪,死氣沉沉,壓抑的讓人心生惶恐驚懼……

與池仲遠相比,方才那侍衛的眼光也非常冷,然他眸中除了一望無際的冰雪,還有鋪天蓋地的血腥。

就這樣一個人物,若逢亂世必為梟雄,卻要對孫無極行跪禮,呵,呵呵,這時候若是他再相信秦承嗣這鬼畜的搪塞之詞,只將孫無極當真一個普通的商家子,除非他腦子徹底壞掉了。

曲陵南的腦子顯見沒壞,相反,他腦子現在運轉的度簡直和機器人有的一拼。

曲陵南不傻,他早就懷疑長住秦王府的那對孫家兄妹的底細了,他很精明,整個人看似性情粗狂,卻絕對稱得上一句“粗中有細”。

能在如此年紀就憑一己之力,在二十萬京畿衛中混出個從四品驃騎營校尉的名頭,曲陵南絕對堪稱年輕有為,他也確實有勇有謀。

有勇有謀的曲陵南在第一次見到孫無極時,便覺得這人怕不是面上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

他也曾私下查過他的底細,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消息,卻只是和秦承嗣透漏給他的一般無二。

但是,怎么可能?

先不說孫琉璃怎樣出色有貴女之風,談吐高雅有大家之態,一舉一行規矩優雅如最出色的仕女,孫琉璃畢竟為女子,他沒有怎么見過,不好妄加評論。

但是,就說孫無極,那儀態風度,談吐做派,只言片語間透漏出來的,怕是三百年的世家也絕對沒有的底蘊和教養,他們這些京都的世家子,在他面前都被比的粗劣如頑石簡直再正常不過;也就是乾世子還能在孫無極跟前不太遜色,只是,若真論起學識風度來,這個伯仲也是可以很輕易區分出來的,而在孫無極面前,乾世子顯見是占不了便宜。

就是這樣一個人,怕不是智多近妖之士,也絕對有經天緯地之才,秦承嗣竟還敢糊弄他,那就是個商家子?

若連商家子都這模樣,所謂的勛貴世家就成了絕對的諷刺。

曲陵南越想越窩火,也越想越覺得,孫無極掩藏更深的身份,絕對不少于世家這兩個字。

曲陵南連番逼問,急得鼻子都冒煙了,可惜,任他將花廳的地跺出了坑,秦承嗣也只是可有可無的看他一眼,一句可信的話也沒告訴他。

曲陵南當真是拿秦承嗣沒轍,打,打不過;逼問吧,人家當他不存在,氣的曲陵南胸口憋著一口老血,上不去下不來,臉色差的可以。

池玲瓏那廂不過閑聊了片刻就散了,曲陵南被敏君縣主領回家,秦承嗣則和乾世子仍舊坐在花廳中,不言不語的喝著茶。

寂靜的花廳中,倏然傳來乾世子頭痛的聲音,“總有一天我會查清楚的。”

乾世子這話說的理所應當,但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心中的無力和惶惑。

他和孫琉璃已經足有一年多時間沒見面了,當時“分手”時,他覺出孫琉璃對他態度多有不妥,自此后便開始徹查孫琉璃和孫無極兩兄妹的事。

連曲陵南都覺出這兩兄妹出身有異,他又如何會現不了?

之前只是覺得這些都無傷大雅,她不愿告訴他,他也不愿去追查,讓她聞訊后氣、惱他。

可他終究還是動手查了,原本只以為會是很簡單一件事,誰知,一年半時間,他將那兩兄妹生平所經之處都查探過后,得知的消息卻難得的讓他心生忐忑和不確定。

——他們最早出現的地方在隴西青州,當時孫無極年已八歲,已可用痘痂皮做疫苗,吹入患者鼻孔種痘,醫治一個絕大部分村民都生了天花的村子,且輕松賺了一百金。

而孫無極八歲前,兩兄妹的的成長經歷竟是一點都打聽不到,他們就像是憑空而來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