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用過早膳,染黎便辭別了一眾親眷,乘馬車返京。
車里,劉旭靠在軟墊上懶懶的問她。
“愛妃,準備如何說服父皇,讓你隨軍出征?”
坐在車廂窗口,染黎隨意挑起窗簾靜靜地望著窗外,沒有搭理他。
“愛妃?”
“愛妃?”
見染黎不說話,劉旭干脆大手一撈,將人抓進懷里抱著。
染黎翻了個白眼,正要掙扎。
“不許動,不然,本王又得對你下藥了!”
他這么一說,染黎立即冷了臉。
“你無恥!”
劉旭挑了眉頭,嘴邊勾起抹邪笑。“愛妃會習慣的!”
嘲諷地別了他一眼,染黎沒接話,只是別開頭不看他。
劉旭見她這樣,不由得皺了眉。想了想,便伸手捧住她的腦袋,將臉掰正。而后,傾身緊緊盯住她的眼眸。
黯啞著聲音說道:“愛妃,我們是夫妻!”
夫妻?
靜靜地回看他,她的目光逐漸復雜。
是啊!他們是夫妻,而且,也發生了相當親密的肢體接觸。
許久,染黎深吸了一口氣。
“我盡量!”
此后,一路無話。
染黎沒再拒絕他的懷抱,而劉旭也沒得寸進尺。
日子在相安無事,和曖.昧詭異的氣氛中緩緩流逝。
一轉眼,便一起度過了十個同床共枕,卻涇渭分明的日子。
六月十五,清晨。
一縷陽光,透過艷麗的琉璃窗子,落在鏤花洞床外的茶幾上,幾上擺著一盆含苞待放地水仙。
洞床里,染黎踢開錦被,睜開松懈的雙眼。緊接著,眉頭皺了皺,轉眼看向身側。
果見,劉旭正趴在外側酣睡。
“愛妃!”
某人無意識地咕噥了一聲。
染黎挑了挑眉頭,等了一會兒,卻只等來一陣重重地呼嚕聲。
搖頭輕笑,染黎看著他輕嘆口氣。
“夫妻么?我盡量試試吧!”
繞過他下了床,往屋外輕喚了聲。
“菊兒!”
“奴婢在的!”
屋外,菊兒輕聲應了。一會后,推開門端著熱水走進來,開始伺候著染黎洗漱。
待洗漱完畢,去倒了水。而后,如意只忙綠的小蜜蜂一樣沖入內室,挑了一套衣裙,樂呵呵地遞給染黎。
“昨兒,張記送來了幾套蘇錦成衣,和幾套水晶頭面。奴婢看著,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工,都是沒得挑的。今兒,王妃得進宮,想著還是紫色好看,也貴氣。”
接過衣裳看了看,蘇錦柔滑細膩,紫色典雅不驕不躁。樣式新穎考究,其上散花也簡單精致,是一套不錯的衣裙。
染黎滿意地笑了。
“幫我穿上!”摸著柔滑的衣料,又對菊兒說道:“配一套水晶頭面。”
“是!”
菊兒笑著點點頭,隨即又對著染黎忙綠開來。
等染黎打扮好了,劉旭也在床上伸了懶腰,笑瞇瞇地坐起來。他不慣讓人侍候,就找了幾口隨意打發了菊兒,自己慢條斯理地穿起衣裳。
今兒,皇后在御花園設了賞花宴,宴請朝中正四品以上官員及家屬參加。所以,兩人草草用過早膳,便坐了馬車進宮。
約莫巳時,馬車在皇宮門前停下。
劉旭靠在車廂里,有氣無力地嘆著氣。
“不想下去!”
染黎別了他一眼,知他是膩歪了人前人后扮白癡。
但,這又如何,有什么能比命重要?
當然,沒有!
所以,他最終還是奄奄地下了車,在他人看著恭敬實則嘲諷的目光下,繼續做他的白癡。
宮門口的停泊場上,已來了許多官家子弟。
染家,自也是有人來的。
只是,染黎萬萬沒有想到,染沫兒此時竟在一堆官家少女中,嬉笑鬧趣兒。
而父親染肖鈺正站在宮門前的管道上,靜靜地望著染沫兒。那眼底的關心和寵溺,讓染黎的心底止不住的酸澀開來。
站在她身側的劉旭,見到這一幕后,心中一滯。暗暗嘆了口氣,這對父女,真不讓人省心。
上次回門鬧出的動靜還未過去,此時,染肖鈺又帶著庶女進宮。昭元帝要還能看他順眼,那就不是皇帝了。
染黎也想到了這一茬,想著,到底是自己父親,這種節骨眼上,可不能讓昭元帝再對染家起了反感。
于是,便抬步朝染肖鈺走去。
“叩見王爺,王妃!”
這一走過去,那熱鬧的人群就瞬間安靜的跪了。
“免禮!”
待人都站起來,染黎也到了染肖鈺身前。
“父親!”
染肖鈺漠然地看著她,目色有些復雜。
“安王妃,您找微臣有何吩咐?”
他帶著恭敬和疏離的語氣,讓染黎的心頭如被針狠狠扎了一下,生生的疼!
看著微躬著身,一副等候差遣模樣的父親。她先前準備好的勸慰的話,竟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沒事!”
抬眼往染沫兒那望了一眼,見她在一群官家嫡女中游刃有余,染黎輕嘲地低低笑了。
沒再看這對情深意切的父女,她端著淡淡的笑容緩緩轉身,和劉旭一起朝巍峨的宮門走去。
心中暗嘲:“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御花園里。
繁花滿樹,百蝶尋芳,各色花兒爭相斗艷。
宮娥們在花間穿梭,或端著水晶果盆,或端著酒盞玉盤,忙忙碌碌。
百張矮幾錯落有致地排在花間樹下。幾上,玉盤珍饈,山珍海味,南國鮮果樣樣精致。
正北九曲溪畔,有一座九龍亭,輕紗飄渺,瓦柱雕龍。
龍位就設在這里。
樹密花稠,驕陽穿過疏落的葉子,影影綽綽地落在芳草地上。
御花園里,陸陸續續地走來些人,有閨閣少女,也有俊俏公子。但更多的,是盛裝華服的貴婦人。
官員們也有一些,不過大多沒賞花的雅興,幾人一伙隨意找了亭子坐下閑聊。
湖邊一座涼亭里,幾名豆冠少女各自坐著。其中一名少女白衣飄渺,坐在靠湖的一邊,靜靜地看著湖面,神色間略有些憂傷。
她的身邊陪著一名綠衣少女,疑惑地輕聲問她。
“白姐姐,你為何憂傷?”
白衣少女垂了眼,指著湖面上,那些自花樹上敗落的花瓣兒,軟軟的問道:“它們美嗎?”
“殘花敗葉而已!”綠衣少女皺了眉,轉眼恰見染黎和劉旭站在湖對岸,面上不由勾起一抹諷笑。“若是鮮花插牛糞,大多會讓人惋惜同情,但若是在牛糞上撒了一把殘花敗葉,卻是絕配!”
亭里的少女們,自幼在后宅中耳需目染,話中有話指桑罵槐恰是必學的。是以,聽了這話兒,都往對岸瞅了幾眼,不禁暗暗竊笑。
“好在有這么朵霸王殘花,不然...”不然安王府那坨牛糞,也不知道要配了哪家的鮮花。
當然,這話兒,她們還是不敢在宮里說的。不過,在坐的,心里大體都明白就是了。
午時將至時,御花園里的布置已然齊備。
樂師們在鐘樓,敲擊著叮咚古樂。散布在御花園四處的人聞聲而聚,在宮娥的引領下,都尋著了自己的座位。
過了一會兒,昭元帝和皇后在一群宮女太監簇擁下,姍姍來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