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走出客棧,來到人來人往的街頭。
她靜靜走著,心里卻有些煩亂。
前世,柳曾被劉譚軟禁在深宮里,用以威脅劉允棄械投誠。
白飛飛知道這事后,出了一計,意欲在劉允歸降后制造圈套,讓這對羨煞旁人的夫妻感情破裂。這事,恰被染黎無意間聽見,這便找了由頭進宮偷偷警告柳。
誰知,柳不屑一笑,只道:“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若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給予,那他的滿腔真情也不過爾爾。我和允的情意,她試了,只會更加妒忌!”
信任么?
走在吵雜的街頭,染黎頓下了腳步,回過頭,目色沉沉地往鳳來客棧望去。
二樓天字號房的窗戶開著,她站在街頭,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內室的煙蔥色簾帳。那人此刻定是坐在帳內的,可惜這里瞧不見。
他現在會是什么表情?她默默凝視了片刻,自嘲一笑,她似乎開始在意了。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
心思遠飄間。
忽然一人直直沖撞了過來,抓住她腰間的錢袋子拔腿就跑。
染黎瞬間回神,抬往那小賊逃跑的方向望去,雙眉一挑,正想追去。卻見人群中一人凌空飛起,轉瞬間便躍到那小賊身前,抬腳朝他面門踹去。
“砰”的一聲,小賊被一腳踹飛,砸在了路邊的垃圾堆里。隨后,踹飛他的那人,便過去揀起落在地上的一只絳紫色錢袋,笑呵呵地朝染黎走來。
染黎朝他定睛一看,卻樂了。
菊兒的前世情人南宮少,終于出現。
只見他,冰藍色的眼眸異常深邃,一頭金發繚亂糾結地披在身后,五官深刻如刀削。本也算個美男,奈何不修邊幅,胡子拉碴如野人一般,讓人觀之心生抵觸。
此時,他身披一件顏色繁雜的大花袍子,袒胸露乳,青綠褲衩,腳不著襪,蹬著一雙厚木屐,“啪嗒啪嗒”的走過來。
“姑娘,你的錢袋!”他用一口怪里怪氣地口音說道:“小心點,現在小賊多的很!”
看著他遞過錢袋的毛爪子,染黎抽了抽嘴角,再次和前世一般,深深覺得菊兒的口味,忒重。就他這樣的走在街頭,大部分人,都該當他是乞丐或者瘋子吧!
她一直不明白,菊兒看上了人家什么!
這里是邊界昌城,金發碧眼的番外人,經常攜馬隊往來。所以,城內人對此等異特異外貌,見怪不怪。不過,那些金發碧眼的,大多都極愛干凈,禮節做足,自稱紳士。
但,眼前這位,其實就一假洋人,他是個混血棄兒,從小在昌城外的道觀里長大。一身功夫到不錯,只是為人么......
染黎從他手上接過錢袋子顛了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少了十兩!”
南宮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舔著臉用一口怪音道:“菇涼,我怕你不好意思,所以這酬謝費就自己取用了!“
果然是無恥下流占了個全,染黎搖了搖頭,嘲諷笑道:“這么欺負一個弱女子,你也不心虛?”
南宮少無賴般笑著。“心虛?那是什么玩意兒!”
染黎冷哼了一聲,從錢袋里掏出一兩銀子遞給他,淡道:“去給我買把剪刀來,要新,要鋒利。余下的銀子便算打賞。”
南宮少見了銀子眉眼都動了起來,藍眸中閃現出絲絲貪念來,伸手就把銀子收進了懷中。
他拿了錢轉身欲走,染黎卻站在他身后冷冷說道。
乖乖聽話,不然,我一定把你揍的,讓風云道長都認不出你是他徒弟。”
話罷,只見走在前頭的南宮少腳下一踉蹌,驚愕地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回,用一口昌城口音道:“你不是外地人?”
染黎卻瞧也不瞧他了,徑自走回了鳳來客棧。
前世,她的直系下屬中,南宮少負責暗哨,在各國之間安排暗樁。這家伙看著下賤滑稽,但交友廣泛,消息十分靈通。曾經,幫她平西楚時,功勞甚大。
今日,既然相遇,那便趁機將人收到身邊,一是為了菊兒,二是為了他的才能。
那南宮少見她走的瀟灑,心中反忐忑起來。他摸不準染黎的心思,但卻挑起了他的好奇心。心下暗笑:“反正這些日子,正無聊的慌,陪你玩玩也不打緊!”
如此,他便三步并兩步,往熟悉的雜貨鋪走去。
而染黎,本想走回客棧回房休息,可腳剛踏進鳳來客棧的門檻,心里就升騰起一股子抗拒,似乎,不愿意去面對劉旭。
嘆了口氣,染黎知道自己是生了心結。
信任!
她對劉旭的信任,甚至沒有對南宮少來的深。
為何?
是因為,她對他的過去和將來都一無所知吧!
既然不想面對劉旭,染黎便不上樓了。看著客棧大廳里一長溜的空座椅,她走過去隨意找了一張臨街的坐下。
老板娘鳳來儀給小二投了個眼色,讓他端了壺茶水過去。
鳳來儀左右也無事,便從柜臺后繞了出來,輕擺柳腰來到染黎桌前坐下。徑自提起茶壺給染黎斟了杯茶,輕輕推到她面前。不等她理會,又給自己泡了一杯。”姑娘似乎有心事?“
染黎端起熱茶輕呷了一口,茶味清雅,竟然是難得的好茶,不由挑了挑眉頭。“這茶葉四十紋銀一兩,你倒是舍得!”
鳳來儀從腰后抽出一把團扇,輕輕搖著,笑道:“好茶可以解愁,姑娘這銀子花的不冤!”
“原來不是白送的!”見這老板娘這般作為,染黎無奈輕笑。“你這般做生意,也不怕趕跑客人!”
鳳來儀卻笑的越發明快起來,端起茶盞,輕呷慢品。“別人,我自然舍不得下這本錢,只是姑娘和那位公子,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一身貴氣,也不是如何落魄模樣,這點錢兒自然不在話下!只是,我瞅你眉宇間有郁氣囤積,想來是為情事糾結。不如,說出來聽聽,讓我這過來人為你分析一二!”
染黎抬眼望了她許久,眼前這婦人,面色白而細嫩,眉眼舒展,倒是一副好面相。想著自己和劉旭之間的事也沒什么見不得人。便道:“我和那人剛剛成親不久,原先感情說不上好,卻也相安無事。但,前幾日,出了一件極不好的事,我一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鳳來儀聞言輕擰了眉頭,低聲問:“你那一巴掌,不會就是造成他受傷的罪魁禍首吧!”
染黎前后想了想,無奈點頭。劉旭那廝,可不是賭氣了,才自己親自放火么。若換成她這種輕功路數好的,真不至于弄這么一身傷。頂多,就頭發燒去些。
如此想著,她便沉下了臉,也沒再開口。
鳳來儀見她沉默,便知自己算說中了。憐惜地望著染黎,輕道:“你男人,是不是武功方面比不上你?”
染黎點點頭,事實就是這樣!
鳳來儀望著她的目光越發憐憫了。“男人的尊嚴,有時候比命還重要。如果,你是在屋里打的人,他或許容易消火些,若是大庭廣眾,那他自己都過不了那個坎。就算他愛你如命,他心里也會有疙瘩,到底是個人,哪有人不要臉的啊!”
大庭廣眾啊!
染黎干脆把頭一垂,連頭發都焉了些。她當時可以說是急火攻心,哪里會為他考慮。現在想來,自己似乎做的挺過分的。劉旭會做那種選擇,何止是賭氣啊!
這般想著,她便越來越不想去面對他。
鳳來儀看她這樣,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她到底是守了寡。成親那會兒,也和那人你儂我儂了一陣子,只是,在深的情感也經不起柴米油鹽的折騰。外加,那惡婆婆整日里的挑弄是非,最終搞的他們夫妻二人分房而睡。這其中已經說不上到底誰對誰錯,只是每每夜深人靜,她總會不自覺的摸摸身側冰冷的被褥。再后來,他外出之后,便再沒回來,同去的人說遇上雪崩,他被埋在天山里了。
得知噩耗的那一刻,絕望中才明白,自己從沒好好珍惜過。
看著坐在桌前的染黎,仿佛看著從前的自己,心里也是一陣陣的難受。“你去道個歉吧!不管誰對誰錯,都道個歉。男人要點尊嚴,你給他就是了。女人要做的,就是信他,任他,容他,事事從著他。如此,他若有心,便會寵你,愛你,疼你,事事想著你!你們剛剛成親不久,感情沒經過磨練,或許有些淡。但夫妻一輩子,總不能因為一些可以解決的禍事或者難關,就留下了一輩子的膈應!”
只是因為尊嚴么?
染黎默默的嘆了氣,為何,她覺的不止呢!
不過,有些事外人哪里看的清呢!
這時,南宮少拿著一把剪刀到了客棧門口,見她坐在廳里,便悠哉悠哉地走過來。把剪刀往桌子上一放,說道:“你要的東西!”
染黎隨意看了他一眼,又從懷里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他,用一口鳳來儀聞所未聞的語言對他說道:“去查查,胭脂樓和劉允劉譚的交易,以及,劉允從永和堂里弄的罌粟去了何處!”
聽到染黎的語言,南宮少一驚,面上滿是不可思議。這分明是他們道觀的先師密語,她是如何會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