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那里是個只進不出的地方!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他極力反對,面色嚴肅。“我們雖無處可去,但公主卻可以去南國。那南國國君是您的未婚夫,定能保您安全!”
“國已破,以非皇族。他未必會答應的,何況寄人籬下,哪有占山為王快活自由!”
“可占山,也不能是夢華山!”
“為何不可,那山門本就是為我而立,為我而開。”
我此時的表情定是極傲慢的,但是,回家的自信我還能沒有么。其實以前那些闖了山門的人,我只是讓他們出現在大地的另一邊罷了。小小的空間術,在人間竟流傳成這樣!
他仍想反對,可是身后里外已然有馬蹄聲將進,恐是追兵到了。身前是海已無退路,于是咬了牙拉我上馬,朝著夢華山領著隊伍,浩浩蕩蕩的奔馳而去。
他毅然的決定,讓我心喜。想不到,落了人間后能回到出生的地方。
身后一里外,有一隊血衣鐵騎狂奔而來。領頭的大將,一身黑甲,滿身煞氣。頭盔把臉遮去了一半,整個人散發出像剛從地獄里殺出來一般的殺伐之氣。這是尊殺神,可是這樣的人聽到探子回報說亡國之兵挾公主往夢華山逃去,森冷的笑了。
“他們若是去尋死,就省得我們費力。若是想繞過夢華山也要看看此路通否,傳令,讓飛鷹隊埋伏夢華北面山口,讓他們羊入虎口。記住,活捉公主!不要弄廢了,本王聽說是個美人!”
“得令!”
“哈哈哈!”
得意的笑聲驚起野鴨無數,我遠遠就聽見了。我想帶我走的將領也聽見了,所以,我清楚的看見他額頭泌出的冷汗,因為我就坐在他身前。
半日的工夫在馬上很容易就過去了。中午開飯時間,我們到了夢華山腳,這里有結界保護,常年云霧繚繞。一里內陰云密布,黑壓壓的很是駭人。我讓他們所有人都下馬休息,然后帶著那個將領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我微笑著望著他刀刻般的面容,在他疑惑的眼睛里尋找自己現在的摸樣。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你是誰!”他問。
“我是這座山的主人,這個軀殼的主人已經……!”
“已經死了!”
我驚異于他的直覺,心中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和定力.
“你的名字!”
“虐月!”
“我記住了,你為什么選擇相信我”
“因為,我身后還有五千兄弟!他們都死士,但我不希望他們死,因為是兄弟!”他望著我,那眼神疑惑卻異常的堅定。“你是我們的公主,以前是,現在也是。只要你能保證他們的生命,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呵呵!”我笑了,我忽然覺的我又有了重要的牽掛。“不!從此以后,我是你們的家人,都進山吧!那里,真的很冷清呢!”
我是孤獨的,一直都孤獨。但,我不希望永遠孤獨。以前我是妖,我沒有人類朋友,妖怪都沒有交朋友的喜好。后來我是仙,神仙也沒有朋友。更沒有哪個神仙愿意結交我這種有上古之神血脈的朋友,惟獨鳳凰木。因為,他也和我一樣。
上古之神的血脈,是令神仙們嫉妒的,羨慕的。也是無法高攀的,他們是這么認為的。誰都對你很好,可是,誰都不會跟你講心里話。他們一個勁的跟你客套,因為他們不敢得罪你,卻又不喜歡你。
當我回頭看見那五千士兵時,我忽然很高興,前所未有的高興。這些,會是我這短短一輩子人類的朋友了吧!我是這么想的。
山前的結界很簡單,真的!只要你對著夢華山大喊一句。‘我們是朋友!’結界就會對你開放。多么簡單啊!可是從來就沒有人進去過,因為,我唯一的朋友鳳凰木不愛竄女人的門子,如果我是男人。他或許天天在,像蒼蠅一樣圍著你。
今天的太陽似乎打西邊出來了,我領著一眾兄弟進山后。還沒來的及欣賞風景,就看見山腰上憑空多出了一間木頭房子,門口有張躺椅,椅上倚著個倚門賣笑的混蛋。他有張俊秀微亞清嗇的臉,可他一身衣服破爛如同乞丐。頭發散亂的披散在背后。整個人端是種落魄的味道,可這掩飾不了他眼底的驚艷之色。
因為,他看見了虐月,虐月不帥,長的也不好看。可是,他有種氣場,真正男子漢的氣場。那是頂天立地的絕姿,和清嗇那種美男子有著天差地別。而,鳳凰木是個會欣賞男人的男人,所以他看見虐月的那一刻起就移不開眼了。
“你怎么在這里,清嗇呢?不是去找你了么!”
我無視他盯著虐月的眸子,冷然問他。
“他騙我去輪回池,我發現的早。一腳把他揣進去了,現在應該‘呱呱’落地了。”
鳳凰木一邊說話,眼神卻沒從虐月身上移開。虐月也是,竟是不遮不掩隨意他看。我見他神色清測,也就不上心了。大概,他這種人是無法明白鳳凰木盯著他看的原由的,堅毅有時候也代表著死腦筋。
“那你來我這做什么?”
“我以為你投胎后至少過個二十年才會來,沒想到才一天你就回來了。居然,借尸…….”
“閉嘴!”我朝天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現在一分法力也沒有,我早把揣出去了。顯然,他比我更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笑的很狂妄。
我不想現在和他多做糾葛,讓虐月帶著他的那五千兄弟自己安排住所。索性,他們都自帶帳篷,算勉強安了窩。至少,我山上除了鳳凰木自己蓋的小木屋,沒有其它能住人的地方了。我是狐貍精,是穴居動物。當然是住地洞的,可我現在也是人了。所以,鳳凰木只好把屋子讓出來,因為他不想給虐月留壞印象。
這身子的原主人定是個柔弱的女子,我在馬上奔波了半日實在疲累。不久,就趴在屋里的木床上睡了,雖然總感覺有人在對著我說話。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晚飯時,我依然睡著。門外的空地上士兵們拿著在山上采來的蔬果,打來的野味,乒乒乓乓的鼓搗著。而,虐月和鳳凰木卻一起在后山是溫泉里洗澡。
溫泉的水有些微黃,但不影響它的質量。因為那些黃色的都是地里礦物質,對身體是極好的。虐月靠在石壁上,感覺自己一生都沒這么舒坦過。他是軍人,可他并不喜歡戰爭。如今,在這里他已然遠離了戰場。當所有是責任都放下的那一刻,身和心都異常的舒適。
“我過幾天也會去投胎,今日,其實是特地回來看她的。你要幫我照顧好她!不要讓她傷心、寂寞。”鳳凰木幽雅的靠在泉水邊的石壁上,雙眼一反平日的迷離色相,反而說不出的清澈,幽深如潭。“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我的命!”
“那你為什么在她面前裝做喜歡男人!”
原來虐月并非死腦筋,而是他看的比誰都清楚。他是個平凡人,可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個真正的神仙卻一點顧忌都沒有。不是他不怕,而是他早不把自己這條命放在眼里,他不怕死,只是會怕死的不值。而,他也知道對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做什么樣的事。因為,他在那個皇宮里已經看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他可以輕易看出一個人的弱點。而孑粟的弱點就是心軟,還有孤獨。對這種人,他是愿意真心付出的。即使,鳳凰木不說,他也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因為,她不愛我。”說這話的時候,鳳凰木的面容是憔悴的。那種沒落了千年的滋味,讓他狼狽的無法動彈。“其實,她的記憶是不全的。她自己把讓她痛苦的記憶封印了,全是關于我的。當時她說,我們只做朋友好嗎?我……!”
“做朋友總比陌生人要好!”虐月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他有愛過人,怎會不知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我會替你守著她,盡量讓她開心。”
“謝謝!”
“不必客氣!”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天色還早。我推開門,士兵們已經架著鍋爐做早飯了。昨天回來沒有洗澡,我就繞去了后山的溫泉,找了虐月為我看著。
我本是個愛享受的人,若不是昨日實在太累,也不會穿著這身血衣睡了一晚上。
脫掉那身衣服,泡進溫泉里。舒適的感覺立刻席卷全身,靠在石壁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清理著一頭烏黑的長發。水里倒影出的那張干凈的面孔比我原來的要好上千倍,可是我不喜歡。這樣的臉可以迷惑眾生,可以一笑傾城。卻也是真正的亡國之相,所以,這張臉注定要毀了。
我在水底摸了塊邊緣尖利的石頭,在這如花似玉的臉上劃了一道又一道血痕。那鮮紅的顏色滴落在水里一暈暈的化開,說不出的美麗。
當我帶著這張滿是血痕的臉,套上鳳凰木為我拿的大紅男裝出現在虐月面前的時候,看著他滿臉錯愕和不知所措,我會心的笑了。我知道他一定懂,因為在他的眼睛里我沒有看見任何的憐惜。有的是敬重,對一個不要絕世容貌的女人的敬重。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