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因著相信顧晟和布衣衛的名頭,覺得萬無一失,才答應離開。
卻原來,是她想當然了。
“我們回去,”周家人是外祖洗刷罪名的關鍵,她決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不行,”耗子斷然拒絕。
布衣衛令行禁止,就算天上下刀子也絕不能違逆上峰命令。
“我要回去,”袁寶兒瞪著大大的眼,一臉倔強的看他。
耗子頭痛不已,想用慣常的手段,先教訓一頓,又想起顧晟的話,不敢真的動手。
他苦惱的皺起眉頭,用力撓了撓腦袋,兇巴巴的道:“趕緊回屋,不然我揍你。”
袁寶兒氣得不輕,嘴角用力崩成一條線,直挺挺站起來,大步出門。
耗子趕緊溜到門邊,偷偷瞄。
見她果然回去屋里,便轉頭看十幾丈外的對面。
那里站在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個個警覺得很,當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看來這一路,龔長義嚇得著實不輕。
耗子無聲一笑,輕巧的關上門。
隔壁,袁寶兒在屋里轉來轉去。
在把地板磨出個坑之前,她終于一跺腳,坐下來把飯菜吃了個干凈,然后借著端餐盤去樓下的機會,捎了幾個胡餅上來。
因為官員的到來,客舍人來人往,袁寶兒趁著有人進出的機會,悄悄溜了出去。
出了客舍,周圍變得安靜無比,曠野里漆黑一片。
袁寶兒本就怕黑,站在黑黢黢的院外,她哆嗦了會兒,才瞪著警惕又驚恐的眼,一溜煙的往外跑去。
官道上空蕩蕩的,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她的腳步在周圍不停回蕩。
袁寶兒越跑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不敢停。
也不知跑了多久,天邊終于顯出一點魚肚白,遠處隱約的露出城池的輪廓。
袁寶兒大喜,忙撐著膝蓋,大口的喘氣。
等到緩過來一些,她隨手塞了幾口餅到嘴里。
餅有些干,但她顧不上這些,生生噎下去,又急急往前奔。
然而,城池瞧著近,跑起來卻遠得很。
從她看見到跑到城墻之下,袁寶兒用了將近一個時辰。
這會兒天光已經大亮,農戶們帶著準備販賣的東西進去。
袁寶兒趕緊跟上去,不過走幾步,又想起自己跑的太快,忘了路引還在耗子手里。
她懊惱不已,望著檢查嚴格的兵士,耷拉著腦袋轉去城墻邊。
太陽越升越高,漸漸高過城墻。
遠處有車隊緩緩靠近。
看著緩緩靠近的車隊,袁寶兒眼睛錚亮。
原因無他,前面那輛車她在客舍見過。
是那個京師過來的官員所有。
看著拉得很長的車隊,她收拾好包袱,緊了緊衣裳,趴去距離城門不遠的官道下。
車隊不疾不徐的來到城門口,兩方略一交涉,兵士恭謹放行。
眾人驅車往里,護衛從前面又退回后面防守,卻不想如此一進一出,末尾那輛塞著雜七雜八東西的車子里已躲了只小老鼠進去。
袁寶兒縮成一團,兩只耳朵豎起來,警惕的聽著動靜。
車隊一直不急不緩的行著,袁寶兒巴著箱子縫隙往外偷瞄,發現便是末尾的車子,也還是不常離人。
這會兒還早,街市上沒有人,一旦有個人出現,十分很明顯。
袁寶兒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前面忽的頓了下來,負責殿后的幾個護衛上前。
她趕緊推開箱子,往外爬,不想才一動,護衛又回來,這一回反而還比之前多了兩個人。
袁寶兒心里哀嘆,只能縮回縫隙里繼續等著。
這一等便等到了刺史府。
韓守昌親親熱熱的請了龔長義去書房。
前面那一車的禮品被送去了龔家內院,余下裝著韓守昌管用器物的車子送到外院的客院。
眾人開始搬卸,眼見箱籠越來越少,袁寶兒也坐不住了。
她把包袱胡亂的塞進手邊的箱子,趁著旁人沒留意時跳下來。
負責搬挪的小廝見著她一愣,“你是”
袁寶兒板著臉,冷淡矜貴的微抬下巴:“慢著些,里面都是大人喜愛的物什,碎一個你我就都好看了。”
她一口地道的官話,姿態桀驁,很符合這里對京師的印象。
能被派來安頓龔大人的小廝個個眼明心亮,一看他這姿態,哪兒還不明白這位是龔大人的得力小廝。
他忙躬身,連連稱是。
袁寶兒輕嘖了聲,一副忍耐的模樣,“罷了,笨手笨腳的,還是我與你一道。”
她示意小廝跟自己搭手,把手邊的箱籠往屋里抬,嘴里嘀咕著當心小心一類的話,惹得小廝越發的提心。
負責料理這些事情的護衛長龔慶過來,見兩人小心翼翼的模樣,又聽她一口順耳的官話,覺得韓大人很是細心,他心里想著,也身體力行的點頭,表示贊賞。
跟在一旁的管事見狀,也跟著看過去。
袁寶兒很是忙碌,似乎并沒有察覺。
龔慶已掉頭轉去別處。
管事特特看了眼袁寶兒,雖然只是背影,但也可以確定不是本府的人,便去看跟他一塊干活的小廝。
那是他隔了好幾個房,勉強沾著親的侄兒四兒。
四兒忙朝護衛示意,意思是這是龔大人帶過來的。
管事微微點頭,跟著護衛走了。
四兒自覺自己知道真相,對袁寶兒越加殷勤起來。
順利讓雙方都以為是對方人手的袁寶兒趁機記住塞了自己包袱的箱子。
眾人抬完東西,去忙別的。
袁寶兒也跟著隨大流,只是走出院子之后,她問四兒,“不知凈房在哪兒?”
四兒往遠處一指,道:“咱們這些人是不能在院里出恭的,要去院外面那兒。”
袁寶兒拱手道謝,而后做出著急的樣子,急急往那邊跑。
才跑兩步,她看向緊跟著自己的四兒,“你也要去?”
四兒咧嘴一笑,趕緊賣好,“凈房離得太遠,我怕你找不到。”
袁寶兒干笑,她根本就不想去凈房,這么說只是想拿了包袱開溜。
奈何四兒一路小意殷勤,她也只能無奈的受用一回。
解決完人生大事,袁寶兒拱手作別。
不想四兒實在熱情,要不是袁寶兒堅持回去收拾客房,他都能長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