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冬官

第二十二章 探查

官靴比尋常人的靴子要高出許多,邊緣用牛皮包裹,以便應付這樣突然變化的天氣。

袁寶兒笑著拿了早前準備的軟鞋過來,將還帶著泥水的靴子放到門邊。

“這里通風,明晨大抵便能干了。”

她如此解釋。

龔慶不疑有他的揉著頭發。

他這一路趕來,被風雨打了個透心涼,不止靴子,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打了個透。

靴子這種東西還不像衣裳,隨便緩一緩便好。

若能晾干,他還是更愿意穿順腳的。

袁寶兒注意到他半濕的衣裳,去尋婆子,讓她去尋管家,拿兩身舒適的里衣送去。

確定婆子能辦好,袁寶兒才回去屋里。

關上門,她長長出了口氣。

到此時她才發現,她的背脊那里的單衣早已被冷汗打透了。

官道上的土是黃色的,田卻是黝黑黝黑的黑土,很是肥沃。

龔慶官靴沾上的泥巴,最里層便是黑色的,外面沾著薄薄的一層黃土以及些許府里的灰土。

也就是說,他之前出沒于田莊之中,甚至還進過農田。

龔慶雖然表現得很平易近人,但袁寶兒能看出來,他其實是很傲氣的。

不屑于與低于他等級的人結交,但也不屑于為難。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沒有目的,怎么可能跟那些農戶打交道?

那些農戶,說得好聽是質樸,說得差點,那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只要有好處,就沒有他們不說的。

她那會兒去周家村雖然做了偽裝,卻也很拙劣,真要被有心人盯上,定然逃不脫。

所以在察覺龔慶去過農田之后,她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勁才能讓自己面色如常的把事情做完。

她慢吞吞的坐到床上,踢了鞋子,躺下來,感覺急促的心跳一點點轉緩。

一夜很快過去,袁寶兒隨著天光一起睜開眼。

套上外裳,她趕緊準備盥洗用的物事。

龔長義盥洗完畢,帶著龔慶急急出門。

沒到中午,袁寶兒見著周管事。

說是府里來了貴客,韓家闔府出動,晚上還會有宴會,人手不夠,從院子里借人。

袁寶兒笑瞇瞇點頭,生怕不夠,只留了一個人陪著她看門,余下的都交給了周管事。

周管事就喜歡這樣上道了,想著人家給自己面子,就想法回報一二。

等到傍晚,他特特交代四兒給袁寶兒捎來幾樣宴會上的硬菜。

“太謝謝了,”袁寶兒打開食盒,濃香撲鼻而來。

“跟我還說這個,拿著,敞開了吃,不夠我再去給你拿,”四兒一邊說著豪言,一邊咽口水。

袁寶兒笑著一拐他,“你也還沒吃吧,這院里就兩人,不如你留下來一塊。”

“這,不好吧,”四兒有些意動,但又顧忌這東西是給袁寶兒的,一時抹不開。

“這有什么,咱們不是兄弟?”

袁寶兒笑呵呵的挪了幾樣出來給留守婆子送去,拉著四兒去茶水間。

四兒雖然是管事的侄兒,但也不過是掛個名頭,平常能得些便利,是這樣堂而皇之的吃這些硬菜,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他捏著筷子,瞧著擺得跟朵花似的菜肴,不知該怎么下筷子。

反而袁寶兒一筷子夾在花心上,毫不憐惜的把那花攔腰切開。

“吃,”她又夾一筷子,塞進嘴里,腮幫子頓時鼓鼓。

四兒瞧她嘴角掛油,跟個貪吃的耗子似的,一股一股的,頓時樂了。

才剛那股敬畏和怯意頓時散了。

“這要是再整幾倍,那可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四兒很是感慨。

袁寶兒樂了,“今天定是不成了,等改天,等我們老爺有人照顧了,我便請你喝,喝個痛快。”

“別,還是我請你,”四兒笑著擠擠眼,“你說的那個,也就這一兩天了。”

“怎么說?”

袁寶兒故作詫異狀。

四兒嘿嘿一笑,“你還不知道呢吧,珍珠娘子已經許給你家大人了。”

“保不齊今晚你家大人就小登科了。”

袁寶兒啊了聲個,急急起身,“主屋半點沒弄,大人逢此喜事,我等豈可如此怠慢?”

四兒見她真是急了,哎了聲,拉著她坐下來,“這事不過是老爺們私底下那么一說,你兄弟我消息靈光,先跟你通個氣。”

“你若大喇喇布置好,萬一不是今天,你家老爺回來,豈不尷尬?”

袁寶兒做出恍然模樣,笑著示意他多用些,而后笑呵呵道:“說起珍珠,我聽說你們府里之前還有好幾位娘子,都許了好人家,可是都當家做主了?”

四兒搖頭,“那不過是謠傳,那些娘子自打出了門子,便再也不曾回來過,從前還傳信,不過這兩年也不曾有了。”

袁寶兒微微挑眉,“怎會如此?”

“周夫人可是教養她們一場,如此豈不讓人寒心?”

四兒扯了下嘴角,晃著腦袋道:“什么教養,不過養個玩意兒。”

四兒因著管家的關系,還是能接觸到些內幕的。

他示意元寶兒靠近些,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道:“那些嬤嬤教的都不是什么正經東西,便是攀上了大人,也有那當家主母和規矩壓著。女子不過就那幾年風光,過了也就完了。”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袁寶兒。

袁寶兒一默,又想起龔長義讓她送的那封信。

看來他們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她心里有了成算,與四兒聊得越發親熱。

四兒不敢在這兒耽擱太久,填鴨一般的混了個肚兒圓,便趕緊離開了。

袁寶兒去找婆子,讓她備些醒酒湯,又去廊下候著。

月上中天,龔長義腳步踉蹌的回來,身側跟著姿態曼妙,身段妖嬈的珍珠。

袁寶兒趕緊端了醒酒湯來,趁著龔長義還醒著,送到門口。

珍珠臉頰微暈,身上有著淡淡的酒氣,顯然也沒少喝。

她接過茶盞,禮貌的笑了下,扭身進去。

袁寶兒沒有聽壁角的習慣,趕緊回去自己屋里。

一夜過后,袁寶兒早在起來。

婆子準備好了盥洗用具,等袁寶兒出來。

袁寶兒站在門邊,安靜的等了差不多兩刻鐘,里面才傳出動靜來。

“大人,可要盥洗?”

袁寶兒輕叩房門,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