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顧大人提醒,”袁寶兒笑得得體和順,卻又清冷非常。
顧晟神情一黯,低頭看著氤氳的茶盞,好一會兒才站起來。
“如此,就祝袁大人此番順利,早日回還。”
袁寶兒跟著起身,淡笑著提步。
顧晟被動的轉身,先出了艙室。
翠心就巴在門口盯著,眼見兩人出來,忙做出正襟模樣。
顧晟淡淡掃了她一眼,沉聲道:“你家大人此番就帶你一個,望你牢記身份,莫要太過放肆。”
翠心眨巴兩下眼,想說自己挺謹守本分的。
袁寶兒悄悄給她遞眼色,示意她莫計較。
翠心氣的不行,但她謹記要給袁寶兒面子,氣哼哼的別開頭。
顧晟大步流星的回到船上。
兩艘船短暫的匯合又很快分開。
袁寶兒側頭望著漸漸遠去的船影出神。
如此決絕的分開,以顧晟的高傲,大約就此不見了吧。
翠心端著果子過來,見袁寶兒表情不對,便悄悄退了出去。
過了鳳州,水域轉為開闊,船行速度明顯加快。
沒過月余便抵達麻州。
船主將船靠上阜頭,問袁寶兒:“大人可有什么要帶回去的,小老兒回去正可代勞。”
袁寶兒笑著遞上一封信,與一封銀子,“如此便有勞了。”
船主笑著接過來,與她作別。
袁寶兒和翠心穩了穩包袱,沿著熱鬧的阜頭直奔府衙。
周圍滿是音調古怪的吆喝,翠心聽著好奇,忍不住張望。
袁寶兒擔心走散,一路拽著她。
好在麻州并不大,穿過兩條街,便尋到府衙。
袁寶兒上前,遞上公文。
衙役端量兩人一眼,才往里稟告。
翠心瞧著兩人神情不對,低聲道:“娘子,怕不是有什么貓膩?”
袁寶兒睨她一眼,沒有說話。
翠心心知失言,忙閉上嘴。
很快,一穿著布衣的老漢捏著把蒲扇,晃悠悠過來。
見到袁寶兒,他咧了下嘴,“你這女娃便是朝廷派來的?”
袁寶兒忙點頭,又指身后的衙役,“這是與我一道過來的兄弟。”
衙役們看了眼袁寶兒,沒想到她竟是這么看待他們的。
老漢笑了笑,拱了拱手,“老漢姓徐,單名一個閑。”
“你們愿意就叫我老徐,不愿意就隨便叫。”
他樂呵呵的說道。
衙役們哪兒敢沒大沒小,都尊稱徐大人。
徐閑呵了聲,也沒管,只問袁寶兒,“你們這是才到?”
袁寶兒點頭,拱手道:“住所不用大人費心,只要告知客舍所在便是。”
徐閑撇嘴,“客舍沒有,你要住就只能是民宅。”
“如此,也好,”袁寶兒很好脾氣的接受,惹得徐閑多看她兩眼。
他叫了個衙役,讓他帶著袁寶兒一行人過去。
那人帶去的地方距府衙很近,走路只半盞茶的功夫。
只是民宅有些破舊,只能勉強遮風擋雨。
衙役們都是住慣了客舍和京都房子的,驟的見到,難免有些吃驚。
負責帶路過來的衙役卻道:“這兒還算好的,這里氣溫高又潮,屋子住不住,別說尋常百姓,就是縣老爺的后衙也是這邊漏來那邊漏。”
“就沒有人會修?”
有人問。
衙役笑:“我們這里能工巧匠多得是,怎么可能沒人會修?”
“不過咱家老爺太窮,給不起工錢。”
說吧,他笑著走了。
翠心望著他背影,小聲嘀咕,“這兒的人還真是奇怪,堂堂縣老爺,怎么好像市井老兒一般。”
“翠心,”袁寶兒微微擰眉。
翠心忙抿住嘴,表示再也不開口了。
眾人進去民宅,跟看房人的交涉。
看房人顯然早就習慣了這樣借住,直接商談,租住月余,他們需要出修葺這里的費用。
袁寶兒問了下價格,差不多要五十兩。
便是住客舍也差不多這價位。
房主見她如此痛快,倒是難得的發了善心,與她講:“這里潮熱得很,你趁著現在日頭大,趕緊曬曬被子,不然晚上要蓋不起的。”
她帶著明顯口音,說了兩遍,袁寶兒才聽懂。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曬被子打掃衛生,以及收拾廚房等等。
一番忙活下來,已是將近傍晚。
袁寶兒和翠心帶上兩個衙役逛集市。
房主只提供被褥,其他一概不管,他們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日子,需要采購的東西很是不少。
好在袁寶兒之前就有過采購的經歷。
她和翠心分工合作,等到天色擦黑,差不多就把東西置辦齊整了。
入夜,袁寶兒和眾人在院子里架上篝火,她出手,烤了只整羊。
這里的羊都是漫山遍野跑的,不肥不瘦,十分有嚼勁。
大家吃得十分歡樂,就聽門口有人道:“這里可還適應?”
眾人轉頭,見徐閑拎著把蒲扇晃悠悠的進來。
“徐大人,”眾人趕忙起身讓座。
徐閑晃悠到跟前,抽了抽鼻子。
“哎呦,真香,這東西也就只能是京都過來的才有。”
袁寶兒笑,示意他近前坐。又撕了塊帶骨的肉,遞過去,“徐大人嘗嘗,可跟京都的一個味?”
徐閑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啃。
那饞相,就跟三天沒吃飯似的。
袁寶兒自詡見多識廣,也都看得呆住。
徐閑啃完,把骨頭扔了,“比福滿樓的還要好吃,這手藝便是去宮里做御膳也使得。”
“多謝徐大人贊,”袁寶兒笑著又割了一根肋骨肉,遞過去。
徐閑咬了一大口肉,含糊不清的道:“你烤的?”
袁寶兒笑著點頭,“慚愧,我沒別的愛好,就貪圖點口腹之欲。”
徐閑哈的笑,眼睛四下撒磨,見到酒壺,抄起來,咕嘟嘟灌了幾大口,才暢快大笑,“人要沒點喜好,那不成圣人了?”
“圣人那都是掛在墻上的,”他樂滋滋的道。
翠心無語。
這老頭吃著她家娘子的,喝著她家娘子的,怎么還咒她家娘子。
袁寶兒笑得溫和,“大人所言極是,某也是如此以為的。”
徐閑哈哈一笑,一手酒一手肉,吃得好不愜意。
酒過三巡,買來的酒都喝的一干二凈,徐閑這才意猶未盡的起身,“行了,我就是來看看你們,住得慣就行,晚上把門戶把守好,可別放進什么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