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外面細雨蒙蒙,來人身上衣服全濕了。
可就是這樣,也沒有半點不耐,反而一照面就拱手,“在下元虎,奉命恭候大人。”
袁寶兒微微挑眉,“大人也姓袁?”
元虎拱手,“元亨利貞是為乾,屬下便是那個元。”
袁寶兒笑,“我與大人同音,初初還以為是本家。”
元虎笑,“屬下哪兒有那個福分。”
不過神情舉止明顯舒緩了些。
袁寶兒如此說,顯然是沒把他當做下屬使喚,即便不是,但聽她這么說,心里也是舒坦的。
三人跟著元虎下了船,布衣衛入內將行禮和書冊一類搬了下來。
看著厚厚一疊的訊息,袁寶兒知道,元虎很重視這一次的賑濟。
她逐一看完,挑出幾處受災嚴重的,“這些災民如今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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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往上游去了,不過周圍的郡縣自己承受能力也有限,沒辦法安置所有災民,且時下水位還在上漲。“
元虎帶著他們就近歇了。
袁寶兒記掛災情,便問元虎。
元虎在接到消息之后,便派人將周圍幾個郡縣得情況都整理完畢。
她想求他們過來幫一把,便請元虎務必盡快把信送到。
元虎心知此時她往外送信,絕不是為了敘舊嘮家常,便讓屬下以最快速度送出去。
熱飯熱湯很快送上來。
“若雨再這么下下去,依屬下看,便是那些郡縣怕也要舉城搬遷。”
袁寶兒抿著嘴想了好一會兒,頭一個想法便是寫信。
論水利,崔敏芝和清云都很有想法。
袁寶兒起身相送,這才發現身上的衣裳不知不覺都干了,只是大約受了寒,每一處關節都酸脹得很。
好在伙計很快送來熱湯。
袁寶兒泡了好一陣才感覺寒氣拔了些許。
元虎道:“大人奔波一路,勢必疲憊,還請大人安心歇息,屬下在樓下,絕無閃失。”
袁寶兒含笑點頭,請他幫忙給周圍郡縣的主事帶個話,她明天先見一見他們。
元虎領命,闊步離開。
她利落的挽了個方便活動的發髻,抹了把臉下樓。
此時主事們還沒到,只有元虎他們在樓下。
掌柜端了熱騰騰的吃食上來。
隔天一早,伙計過來送水,眉宇間隱帶憂色。
袁寶兒推開窗,一股水汽鋪面,樓下水洼遍地,點點水星拍打過去,蕩起點點漣漪。
顯然昨天那下了一晚的雨,且看今天的天氣,可能還會繼續。
袁寶兒挑眉,“怎么,怕耗子,還是顧晟?”
元虎不敢吭氣,幾個布衣衛也都肅然起敬。
那模樣,就像袁寶兒此時一聲令下,這些人都能蹦起來。
元虎禮貌的想讓。
袁寶兒一笑,拿出在園林時跟苦力們打交道的派頭,“都是兄弟,別那么客里客氣的。”
元虎靦腆一笑,沒有吭氣。
袁寶兒呲牙,挺了挺腰桿,“元大人,你看可行?”
元虎被她看得一個激靈,不知為何,總覺得她這會兒跟耗子和顧晟兩位大人極像。
他忙不迭點頭,招呼兄弟們開吃。
袁寶兒呲牙一笑,“放心,你家大人都知道我德行,他們如今遠在千里之外,咱們呀,該交交,該喝喝,該吃吃。”
“要是他們怪罪,有我頂著。”
元虎偷摸看她。
跟主事們約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袁寶兒怕耽誤,吃得飛快。
元虎他們更不用說,吃餅跟吞餅似的。
沒多會兒,桌上的幾摞餅就見了底。
眼見眾人都抓著胡餅開啃,袁寶兒這才笑了。
“這就對了,”她也抓了一張,大口吃的同時,還不忘吆喝掌柜,再上來一些,另外再弄些肉來。
布衣衛們見她行事果然不是娘子,更不似他們見過的那些官員,也都跟著放松起來。
那人吞下手里的餅,抓起斗笠就出去了。
袁寶兒則是讓人把她帶過來的糧提兩袋給店家,“攙些雜糧,都做成餅,咱們日常吃用。”
而后跟元虎道:“把余下那些兩分成兩堆,多的那部分拿出來,少的那些暫且留下。”
掌柜忙不迭送來三摞,然后道:“各位大人,小店就這么點存糧。”
“如今糧價上漲,小老兒實在是買不起了。”
眾人的手一頓,元虎看向同坐末尾的那人。
得知十分嚴重,并且缺衣少糧,她指了正往這邊搬的糧食。
“這些可以暫時應急。“
眾主事頓時露出喜色。
門外已有郡縣主事趕來。
見到袁寶兒,忙倒頭拜見。
袁寶兒扶了眾人起來,待到眾人坐定,一一詢問其了災情。
眾人還不吭氣。
袁寶兒扯了下嘴角,“幾人諸位都做不得主,那便回去請能做出來的來,若是實在找不到,我很樂意代勞。”
說完,她面色冷冷,“元虎,送大人們回去。”
“可是我有一個要求,”袁寶兒道:“我希望你們每一個城池都收容尋求庇護的百姓,讓他們能有個地方落腳。”
眾人笑容僵住,其中幾位更是轉過頭,全身上下都寫滿拒絕。
“我知道,大家擔心無法容納那么多人,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在城外搭建臨時的帳篷,如此也可以收容一些人。”
元虎和布衣衛們兇狠惡煞的把人趕出去。
袁寶兒一直盯著那些人,留意到有幾位似有遲疑的樣子。
她將那些人模樣記住,正要關窗,就聽到隔壁的嬉笑聲。
元虎這些天也是急著災民的事,眼見那些人餓死凍死,甚至逃不及的被淹死,便是他這樣冷心冷情的也忍不住心生悲涼。
再見這些人的推三阻四,頓時更加惱火。
袁寶兒回去房間,打開靠著墻邊的那半扇窗子。
等他喝幾口,情緒平靜幾分才道:“我師兄他們也還沒到,便是修整,僅靠你我和幾位兄弟也是無濟于事。”
元虎送完人回來,“大人,他們不合作,這可如何是好?”
“不急,”袁寶兒示意他坐定,給他端了杯熱茶。
袁寶兒瞇了下,表情微冷的關上窗戶。
“不如等上幾天,等到城里沒了糧,他們自然也就妥協了。”
元虎也知道,從來都是利益動人心,想要靠情義,實在機會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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