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族長根本沒心情回答兒子的問題。
待到族里重要的幾位長輩和同輩到了，他關上門，把跟袁寶兒商議的事情和盤托出。
“此事乃是劉家全族之事，我一人不敢專斷，特請諸位前來一同商討。”
眾人一聽會舉薦子弟就心動了。
銀錢他們可以賺，糧食可以種，但是舉薦和跟朝廷交好的機會決不能放過。
“可是另外四族定不會配合，這如何是好？”
“這個好辦，”族里年紀最老的是高了劉族長兩倍的老太叔。
他捋著軟踏踏，白白的胡子，慢悠悠道：“朝廷缺銀子，可咱們劉家不缺。”
“缺多少，咱們頂上，只要家里子弟出息，將來這錢還能回來。”
眾人沉默了一瞬，都連連點頭。
“可是朝廷要的不是小數目，這公中怕沒有那么多。”
老太叔琢磨了會兒，“我家里還有些家當，差不都兩三千兩，待會兒我讓守拙送來。”
劉守拙是老太叔那一支文采最好，也最有可能出人頭地的子弟。
讓他來，其意不言自明。
眾人一看，也不甘示弱，家里但凡有點出息的都表示出錢。
劉族長粗粗一算，若是有這些墊底，加上一點公中的，倒是勉強能把袁寶兒所說的落差補上。
“如此我這就去請幾位族長說話，諸位的銀錢還請盡快送來。”
老太叔拄著拐杖，腿腳顫顫的走了。
眾人一看，也趕緊回去籌措。
劉族長望著眾人，面上帶笑。
一個家族能否興旺，看得并不是一人，若大家齊心，又何愁家族不強。
傍晚時，銀票都叫到了劉族長手里。
他將數目清點清楚，前去九月樓赴宴。
這是隴州最好的酒樓，消費也是最貴。
劉族長過來時，幾位組長還沒到，他便把酒菜點了，坐下來靜候。
差不多等了半個多時辰，眾人才姍姍來遲。
見劉族長還在，幾人笑著寒暄。
不過都是皮笑肉不笑，瞧著帶著股子不善。
劉族長請眾人落座，而后道：“我知道諸位瞧著我今日跟京都來的官員走得略近，心里生疑。”
“今天我設宴，便是專門為諸位答疑的。”
幾位族長一對眼神，看向劉族長。
劉族長給眾人滿上酒，笑著道：“眼見著就秋收了，諸位糧倉里的糧可都賣了？”
“那是自然，”王族長哼道。
“可是賣去南地？”
劉族長問。
王族長不吭氣了。
劉族長笑，“實不相瞞，這位袁大人便是為了南地采購糧食來了。”
他隱下來袁寶兒有可能在這里任職的消息，笑吟吟道：“這幾天我與她接觸，便是為了此事。”
“她出多少？”
孟族長問。
劉族長笑著報了個價格。
王族長不以為然，“這比在這兒賣的都要低，那我還不如留著慢慢賣好了。”
劉族長笑：“那位大人是帶著旨意來采買的，你若不賣她，你猜她會不會讓你賣給別人？”
王族長冷笑。
劉族長慢悠悠的喝了杯中酒，“實不相瞞，我最初也不以為然，”他將得來的消息遞給就近的劉族長。
劉族長看完，臉色凝重，其他族長見狀也都傳著看完。
他們都是經過世事，熟知世情的，不會傻了吧唧的說什么還有沒有王法的話。
在權力面前，一切不公都沒有話語權。
眾人沉默不語。
劉族長嘆了口氣，“實不相瞞，這個價格是我為大家爭取過的，至于要不要，你們看著辦，我只是傳聲筒而已。”
他利索的喝一杯，起身往外去，走到門口吆喝掌柜會賬。
屋里幾人快速交流一番，孟族長快步出去，拉了劉族長進來。
“劉兄，劉兄，你看我們這兒還什么也沒說，你這就走了。”
“這京都來的袁大人，到底情況如何，脾性如何，我們也不清楚，你讓我們如何看著辦？”
“咱們大家可都是世代聯姻，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你可不能就這么撒手了，瞧著我們吃悶虧啊。”
孟族長笑呵呵的把劉族長按在了座位上。
幾杯酒下肚，氣氛回溫。
王劉兩家素有積怨，孟族長才剛出馬，接下來就只能是李族長開口。
“劉兄，不知此事，袁大人是何態度，我等要想拜訪，可需準備什么？”
幾大家族早就習慣，登門拜訪官吏，頭一個就是打聽喜好，備上重禮。
劉族長搖頭，想起上一次的事，笑了，“不然準備點藥茶。”
四大族長木著臉，一臉當我傻的表情。
那玩意兒根本就不值錢，拿上門是等著被打出來嗎？
“我說的是真的，”劉族長道。
幾人擠出一點笑，嘻嘻哈哈的喝起酒。
酒足飯飽，眾人約了一道拜訪袁寶兒，便搖搖晃晃的散了。
上了馬車，幾人分別清醒，“去備上重禮，尤其女子珠釵環佩，越精致越貴重越好。”
幾位族長分別吩咐屬下。
隔天一早，劉族長忍著頭痛，帶了家里最好的藥茶登門。
才進去就看到另四位族長早就到了。
“諸位早，”給袁寶兒見了禮，劉族長道。
眾人笑著點頭，目光瞄向他懷里。
“哦，這是上次我說的藥茶，大人可以嘗嘗，”他打開蓋子，讓袁寶兒看。
“如此大家可都有口福了，”袁寶兒側目，布衣衛將茶接過來。
很快便端上散發著藥香的茶來。
“諸位嘗嘗，”袁寶兒湊近聞了下，還別說，確實帶著股子濃郁的藥香，香氣不濃不淡，剛剛好的沁人心脾。
她喝了口，笑著示意眾人。
幾位族長暗地里互使眼色，跟著抿了口。
張族長看向劉族長。
劉族長輕咳了聲，提起購糧事宜。
袁寶兒態度很明確，價錢肯定沒可能再高，糧也一定要買。
幾位族長一見就知道事情沒有轉圜。
禮貌的提出告辭，袁寶兒送了幾位出門。
目送幾人離開，袁寶兒側頭，“把東西都送回去吧。”
布衣衛點頭，“已經吩咐下去了。”
幾位族長出了巷子，便去了就近的酒樓。
進了包廂，幾位族長便圍住劉族長，“這價格可跟咱們昨天說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