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四人圍坐一桌。
這似乎是自打袁寶兒外祖走后,他們頭一回如此鄭重其事的吃飯。
顧晟舉杯,跟耗子夫妻道謝。
耗子連連擺手,笑著作陪。
翠心不能飲酒,就和果子汁。
酒過三巡,耗子不知不覺就跟顧晟聊起了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袁寶兒聽了一會兒,大抵是左右相相斗,往里面塞人,又互相使絆子,把里面攪得一團亂。
“大人,這事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你能不能給我句準話,你到底怎么想的?”
顧晟抿了口酒,沉聲道:“你醉了。”
“我們當差的,不過是聽命行事,哪里需要有什么想法?”
“大人,”耗子還想再說,翠心一把按住他,“大人,他喝醉了,您別聽他胡說。”
翠心跟袁寶兒遞了個眼色,強行拖著耗子走了。
袁寶兒送兩人去門口,回來道:“最近耗子很難做?”
顧晟點頭。
“兩個宰相打擂臺,下面嘍嘍都站臺吆喝。”
“那些人不敢找我麻煩,就去煩耗子,他一個人要應付那么多人,確實很辛苦。”
袁寶兒抿住嘴,明白顧晟為什么不出面。
她和顧晟都是顧命大臣,跟宰相候溫都是一個級別。
如果顧晟站出來,不論幫哪一邊都等于表態。
那么她和顧晟都會陷入被動,一個不好,之前的布局就會付諸東流。
元哥兒想要占據主動權,就可能要很久之后。
這是他們都不想看到的,所以顧晟才會明知道耗子難做,也沒有插手。
“也就這一段時間,”顧晟道:“右相的病拖不了太久,若他惜命,必須尋找人接班。”
“后面的人不論從那方便,都不敵左相,他們定會跟候溫聯手。”
“候溫那里我已做了安排,只要他們動,我們就贏了。”
袁寶兒摸了摸他手肘,無聲安慰。
顧晟笑了下,拉她重新坐下。
“做這么多菜,再吃點。”
兩人中午都只陪著耗子夫妻吃了點茶點,這會兒都還餓著。“
吃到一半,袁寶兒忽然想起來,“我忘了給她那蜜餞果子。”
“明天送去就是,”顧晟有些微醺,拉住袁寶兒。
袁寶兒卻怕他喝醉了,拽著他回去。
隔天一早,袁寶兒有些迷糊的起來。
今天不用上朝,也就不用天還擦黑就要起來。
兩人又睡了個回籠覺,袁寶兒才趕去工部。
這是她成親之后,頭回當值,一個衙門的都過來恭喜。
袁寶兒含笑作揖,回去值房。
工部尚書難得過來,“怎么這么快就來當值,我不是說,允你半月假?”
“這不合規矩,”袁寶兒笑,“不過還是要多謝大人,改天等大人有空閑,還請大人去舍下一坐。”
尚書笑了,“既然你說,那改天我可就厚著臉皮叨擾了。”
“大人盡管來,”袁寶兒笑,“我與顧晟必倒履相迎。”
尚書笑著點頭,慢悠悠的走了。
自打先帝過世之后,尚書就只是掛名,偶然過來也就是跟袁寶兒或者幾個主事閑話幾句,擺明了是要讓位的。
至于讓給誰,不用明說,大家知道。
袁寶兒將積壓幾天的文書批閱完畢,叫來主管器械的董主事。
“我前些時候給你的圖,弄得怎么樣了?”
主事有些為難,“還差一些功夫。”
袁寶兒微微皺眉,“我記得當時你跟我說只要月余,而今可是已經近兩個月了。”
主事握著手道:“大人,不是小的怠工,實在是那個工匠太過刺頭,我也勸了幾次,但大家都跟他合不來,我只能讓他一個人來做。”
袁寶兒起身,“董主事,這里是工部官衙,不是菜市場,更不是人力阜頭,該怎么做,還要我來教你?”
主事趕忙請罪,但是話里話外,還是不愿去請其他人。
袁寶兒無法,只得過去西城邊角的府衙。
才剛進門,就聽見木屑鏟掉的聲音。
她循聲看去,偌大的院子就只那個三十來歲的工匠在干活。
她瞇了下眼,在府衙轉了一圈,也沒尋到人。
回去工部,她直接把那些人員發去吏部。
忽然接到這樣的名單,吏部有些納悶。
“你這事?”
袁寶兒微笑,“無故曠工,且不知多少次,這樣的能人,我們工部用不起。”
“還請大人給他們另行安排去處吧。”
“另外,我那里急需要人,還請大人幫忙安排一些勤快的過來。”
她扔下話,瀟灑走了。
主事傻眼了,趕緊去找上官。
吏部尚書十分頭疼。
工匠在京都并不少,但好的工匠就沒有那么多了。
袁寶兒甩出來這些,在業界從事幾十年,手上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當然,有本事的自然有點脾氣。
若是從前,工部尚書脾氣軟和,這事緩和緩和也就過去了。
但如今工部的尚書根本不管事,所有事情都是袁寶兒一人定。
而她還有個十分強硬的靠山,這讓他就連說情的心思都起不了。
尚書抬眼,見主事還不開眼的杵著,就道:“還愣著干嗎,還不趕緊找人去?”
主事便明白,尚書這是同意換人了。
且看他的模樣,這事還得快。
一時間,他和底下的人一陣忙亂。
袁寶兒這廂已經悠哉的又回西城。
工匠見袁寶兒又來,總算分出兩眼看過來。
當看清她服飾,他站定見禮。
袁寶兒笑吟吟,“左相大人推薦之時,我還以為是跟他一樣好性的,卻不想你倒是有個性,把我這一個衙門的人都得罪光了。”
工匠抿了下嘴,“我沒有得罪他們,他們如何都與我無關。”
袁寶兒聳肩,“我不管你們之間什么事情,但是這批人我是為你換的。”
“你因何而來,我想你該明白。”
“下月月底,我要見到新的千機弩成品,不然我就去找左相要說法。”
“孰輕孰重,你考量清楚。”
袁寶兒溫溫和和的說完,轉頭走了。
工匠站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以后他大抵是不能特立獨行了。
不然告到左相那里,他有可能真的吃不了兜著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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