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冬官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夫與妻

袁寶兒左思右想,最后只能歸結于這家子腦子都不大正常。

袁寶兒沒太把這事當回事,她自小長大的環境還算簡單,但是顧晟的家庭卻很復雜,雖然在她嫁過來之前就已經分府,可是兩家到底是一家人,沒可能徹底斷絕,大宅門里的一些齷齪,她也是知道的。

像這次的事,袁寶兒都不敢斷定是針對他們,還是針對那位天真無邪的小郎君。

總歸,押運一事沒有問題,該處理的人也處理了個干凈,袁寶兒便撇開這些,著眼與接下來的路程。

但她放下了,不代表別人也這么大度。

布衣衛很是麻利的把消息傳遞出去。

沒用兩天,顧晟就把這事弄得明明白白。

此時已經算是戰時,大夏的戰時訊息和一些調度都握在顧晟手里。

這樣的事,與他來說,也不過是說幾句話的事情。

消息隨著軍報一并飛到他的案幾之上,看著上面的黑字,顧晟嘴角露出森冷的笑。

他提起筆,極快的書寫。

小小的蠅頭小字讓他寫出了力透紙背的壓迫感。

此時距離這里的百里之外,船隊正徐徐靠近。

顧晟把紙條卷好,塞到傳信鴿腳邊的竹筒里,信手放飛,然后帶著近百的親衛隊乘船北上。

瞭望臺上的禁軍發現有船靠來,急急向下方打暗號。

負責傳訊的禁軍立刻報告給在甲板上同極為隊長說話的袁寶兒。

“看清過來船只的旗子了?”

這條運河日常有船只通過,不過尋常都會掛著商號的旗子,且一般看到官船,那些商船都會避開,像這樣明晃晃過來的,要么是官船,要么就是實力強勁的水匪了。

船隊之前經過水匪的圍剿,所以對這些事格外敏感。

所有人都仰頭看旗語,片刻,眾人神色有些怪異。

袁寶兒則是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跑到船頭位置,朝著前面張望過去。

兩個船隊快速靠近,沒多會兒便架起搭板,袁寶兒急急沖過來,就見顧晟已大步流星的沖了過來。

顧晟上下端量袁寶兒,見她有些瘦了,頓時皺起眉頭。

“你辛苦了。”

袁寶兒笑著搖頭,也看他。

這些天的風吹日曬讓顧晟的臉色又深了些,不過也更多了些意氣風發,少了在京都時的沉冷。

看著眼睛里都帶著光的顧晟,袁寶兒忽然了悟。

其實顧晟從來都不喜歡京都,更不喜歡那些繁冗的政務。

跟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相比,他更喜歡領兵在外吧?

她柔和一笑,轉頭給他介紹跟著過來的禁軍隊長們。

顧晟跟這些人都是相熟,見狀便寒暄起來。

袁寶兒站在邊上聽著,余光瞄見守仁,笑容轉淡。

顧晟留意到,立刻看過去。

“這就是那個愣頭青?”

顧晟毫不客氣的道。

守仁當初在臺上跟韓安云辯論時,他也曾經過去看過。

不過他的關注點跟別人不一樣,他主要相看韓安云會不會落敗。

畢竟人是袁寶兒請來的,還是元哥兒有心培養的,他可不想人還沒培養起來就被打垮。

所以對守仁,他只是個眼熟而已。

守仁見這對夫妻看過來嗎,就自覺從角落里走出來。

他含笑信步來到跟前,拱手作揖。

顧晟冷冰冰的盯著他,動也不動。

守仁討了個沒趣,卻也知道,之前的政局乃是天下三分,但自從南地戰事一起,平衡就被打破。

此時的顧晟已然凌駕于左右兩位宰相之上。

而他雖然是右相之子,可在顧晟眼里,只怕連個禁軍隊長都不如。

顧晟施舍的看了眼,就不感興趣的轉開眼,跟袁寶兒說起這批輜重要如何處置。

袁寶兒此番過來,不止是帶了押運的人,木還有負責組裝這批輜重的工匠和工具等等。

因為長途跋涉,袁寶兒沒有帶來所有人,只帶了幾個特別能干的過來。

此時她要跟顧晟商量那種工程利器需要最先安裝,她好提前最出安排。

兩人說得十分熱鬧,守仁等了片刻,見沒人搭理,便訕訕的離開。

輜重等事乃是軍務,他此時還是白身,根本沒有資格聽。

袁寶兒根本沒有留意守仁的動靜,她的全部精神都放在安排事宜上。

顧晟根本就不在意,跟那些無關緊要之人相比,他更想看著袁寶兒。

兩人說著過去艙底,人力和禁軍們正配合著把輜重搬抬上來。

顧晟的眼睛盯著經過的高大木器,眼睛都不會轉了。

“這東西好大。”

袁寶兒笑,“這是我臨走前,孫大郎折騰出來的,我覺得不錯,就一并帶過來了。”

顧晟十分驚嘆。

他能看到好幾個接口,顯然是要往上組裝什么的。

一個主體就有一丈多高,若是加上其他,怕是連投送都不用,直接借著這高度爬上去算了。

袁寶兒笑瞇瞇的欣賞了會兒顧晟的表情,才帶著他去另一艘船。

其他的船只也在搬運,顧晟怕碰著袁寶兒,執意留在岸上。

幾個隊長看了下進度,估摸還要個把個時辰才能全部搬下來,便提議兩位大人先回去營地。

袁寶兒不放心這里,還想看著。

顧晟卻急著回去,招來個親信,吩咐他帶著人盯著,拉著袁寶兒走了。

袁寶兒并不想走,這批輜重事關戰局,不能有半點閃失。

然,顧晟執意離開,袁寶兒不愿在人前跟他意見相反,所以哪怕她不放心,還是跟著他走了。

進去艙室,袁寶兒就跟顧晟說,讓他在派些人過去。

顧晟見她扭力扭去,屁股底下就像長了釘子似的,就知道今天要是不讓袁寶兒眼看著事情搞定,她是不會踏實的。

“不然去甲板?”

這船上的人都是顧晟信任的,沒所謂去哪里。

不過顧晟的提議很得袁寶兒心,她幾乎立刻走出去。

顧晟本來還想喝口茶潤潤嗓子,見狀也只好跟了出去。

袁寶兒扶著船舷,望著遠處。

人力和禁軍排成排,以滾木為依憑,吆喝著號子,一步一挪的把重物搬下去。

袁寶兒緊緊盯著滾木,生怕一個使力不當,就把上頭的主體掉下去。

要知道,那東西內里并不單單是木頭,還有打造精巧的機簧。

那種東西做得太過費勁,一百個里面能有十個能用的都是工匠們的手藝過硬。

要知道,公布的工匠可都是千里挑一選出來的。

就這成功的幾率還這么低,袁寶兒都不能想象,如果這東西掉了,就憑現下的這些人,還能不能再打造出來一套。

顧晟瞧著袁寶兒余光都不瞄自己,心里酸溜溜的。

“放心吧,我已經交代好了,一準沒事。”

袁寶兒隨意點頭,其實根本沒往心里去。

顧晟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沒發作,但他的臉色明顯不大好了。

袁寶兒還沒留意,還在看著遠處,直到所有東西都安全落地,她這顆心才歸位。

此時,顧晟的臉都黑了。

袁寶兒有些詫異,但是看到已經黑透的天色,頓時歉意的道:“抱歉,我一時忘了時間。”

顧晟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下嘴,頭也不回的走了。

袁寶兒懊惱的苦笑了下,趕緊追上去。

“對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溫聲道:“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你愛吃的幾樣小菜。”

“早前帶過來的都吃完了吧?”

袁寶兒笑瞇瞇,“還有肉干,是我親手做的,特別的香。”

顧晟充耳不聞,看也不看她。

袁寶兒一溜小跑的在后面追,“晚上喝羹好不好,配著肉干和小菜,一準好吃。”

顧晟已經坐去臨窗的長榻上。

他坐姿一貫大馬金刀,此時他正氣著,越發的凜然。

袁寶兒早就習慣了他的做派,倒也不覺得,只是殷勤的提著茶壺,給他泡茶。

顧晟冷著臉,一眼都不看她,顯然還在生氣。

袁寶兒倒完水,小意送到他跟前,溫聲道:“嘗嘗我手藝。”

顧晟冷冷淡淡的接過來,一口干了。

袁寶兒趕忙再倒。

顧晟又干了。

如此連干三杯,袁寶兒這才有些愧疚。

要知道顧晟可是世家子出身,小的時候,哪怕是不被重視,也是經受過正規規矩的。

這規矩經年累月,已然侵染在骨子里,平常在府里,他雖不注意,但言行舉止總會不經意的帶出來。

像這樣牛飲一樣的連灌,放在府里時,那是想也不會想的。

“郎君,對不住,”袁寶兒低聲說著。

顧晟微抬眼皮,見她滿臉愧疚,心情這才好好點。

但他非但不表現出來,還擺出一副你才知道的樣子。

這下子袁寶兒就更愧疚了。

顧晟乃是一軍統帥,卻為了自己,生生喝了近兩個時辰的涼風,就連口水都沒喝上。

“還想喝嗎?”

袁寶兒道:“我跟他們學了果子湯,不然我給你做那個?”

顧晟倒是頭回聽說,“是把果汁水熬熱?”

袁寶兒搖頭,笑瞇瞇,“有點復雜,不過做出來很好喝的。”

顧晟有了些興致,但他不想讓袁寶兒太得意,就板著臉道:“這船上什么都沒有,還是回去再說吧。”

袁寶兒最初詫異。

哪怕這船不是多好,可這畢竟是主帥乘坐的船只,怎么可能連補給都沒配備齊整。

而且,當初顧晟過來時,可是給他配備了最好的船隊的。

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作為主帥,自然不會缺什么東西。

但也有例外。

比如他急著來見自己,顧不得等補給,結果導致船上吃喝短缺。

袁寶兒和戶部一道給他們配的輜重和糧草,很清楚他們目前還有充裕的糧食。

“多謝你,”她拉住顧晟的手,低聲道。

她小手軟軟的,暖暖的,顧晟本就不怎么堅硬的心被她這手捏的更加綿軟。

他表情肉眼可見的轉緩,“吹了那么久的風,有沒有哪里不適?”

袁寶兒感知了下,微微搖頭。

“走吧,”他拿起桌邊的搖鈴晃了晃。

袁寶兒正想問,就感覺腳下一晃。

她沒能站得穩當,一下子往前撲了過去。

顧晟一把抱住她,低頭看著她雪白的小臉。

“這么急?”

他嚴肅著說道。

袁寶兒呆住了。

她就是跌了個跤而已,怎么到他嘴里就變味了。

顧晟手臂一點點收緊,身體和心都在蠢蠢欲動。

袁寶兒從他眼睛里看到熟悉無比的光芒,急忙抬手按住他。

“這里不行。”

船艙雖然大,但是隔壁都是有人住著的。

袁寶兒可不想被人家聽墻角。

顧晟低低笑了聲,忽然俯身,用力嘬了她一大口,這才不怎么情愿的把她放到榻上。

眼見他沒有再進一步的念頭,袁寶兒松了口氣。

顧晟卻故意逗她,猛地靠過來。

袁寶兒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卻聽話的抿著,就像是在等著他親過來似的。

顧晟哈哈大笑,轉身出門。

艙門很快合攏,袁寶兒懊惱的捂住泛紅發熱的臉,心里懊惱不已。

草率了。

門外傳來顧晟交代屬下做事的聲音,聽著她熟悉到睡夢中都能分辨出來的聲音,袁寶兒的心十分踏實。

這是她自從顧晟南下之后,就一直失去的感覺。

疲憊不經意的攀爬上來,她脫掉鞋子,蹭到榻里面。

本想著等顧晟進來再起來,不想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一早。

睜開眼,天都亮了。

袁寶兒急急爬起來,發現艙室里空無一人,而她的衣裳已經換成了寬容舒適的單衣。

她趕緊把自己收拾齊整,出去門外。

只見船已經靠上了阜頭,遠處是一隊隊列的齊整的隊伍。

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袁寶兒站得地方對著光,她就用手搭了個涼棚,方便她往更遠處看。

船下守著的兵士見袁寶兒起來,就一溜小跑的過去回稟。

沒多會兒,顧晟就從校場過來。

“起來了,”他笑吟吟的拉著袁寶兒下了船。

“我讓人做了肉羹和你愛吃的菜,不過這里的廚下手藝不及府里,你湊活著吃。”

袁寶兒笑,“行軍打仗,能吃上就很不多,哪兒還敢要求太多。”

袁寶兒說著,跟著他進去營帳。

才進去,就被香味吸引。

這并不是單純的肉香,還帶著抹奇異的香氣,直勾得人食欲大增。

“好香啊。”

顧晟輕笑,眼里閃過一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