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寶兒也確實心疼他,哪怕知道他多少有點裝的成分,也裝作沒看見。
郎有心妾有意,兩人心照不宣的膩歪在一處。
這是顧晟自打兒子出生之后,就再也沒享受過的待遇。
顧晟有點快活得不知道在哪兒了。
然而事情就是這么沒有眼色,就在他美的不行的時候,事情找上門來。
袁寶兒在兵士進來之前,就飛快的跟他拉開距離。
兵士進來只看到顧晟坐靠在床頭,袁寶兒站在臨窗的位置,背對著他,似乎在擺弄茶具。
“你再說一遍,河對岸怎么了?”
顧晟已臉色沉沉的發問。
兵士忙低下頭,老實的回話,“是,這兩天,河對岸每到晚上都有動靜,不過動靜不是很大,大家查過,確認沒事,也就回來了。”
“可是今早,我們發現一具尸首,看裝扮,應該是對岸過來的。”
顧晟有點坐不住了,他蹭下床,袁寶兒急忙來扶,發現鬢邊還沒來得及整理的碎發掉下來,又急忙轉回頭去。
顧晟留意到她的羞窘,裝作沒有看見,只示意兵士趕緊走。
兵士在顧晟面前從來都是壓力山大,眼見顧晟支示,哪里敢打半點折扣。
他躬著身體,快速退后三步,然后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帳幔起了又落,確定沒有人在附近,顧晟這才過去幫袁寶兒攏鬢發,“我先過去一趟,你留在這里,不要亂跑。”
袁寶兒也想去,不過看到那撮是很不聽話,又滑下來的頭發,只能無奈點頭。
顧晟朝她燦然一笑,大步流星的出去。
袁寶兒并沒有當回事,她正跟頭發奮戰。
好在帳里沒有人,她可以把頭發完全解開,好生梳攏。
她的頭發黑又密,還特別順滑不是太好打理。
不過她力氣大能用勁把頭發擰上,倒也不算十分費勁。
弄好簪冠她也跟著出去先去看看究竟,就見一群人烏泱泱的沖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顧晟。
顧晟的臉色不是太好看整個人都很陰沉。
袁寶兒趕忙站到一旁,等著他和其他將領都來了才一道進入主帳。
坐定后顧晟冷聲道:“我欲全力攻打對岸,諸位以為呢?”
這話就等同于全面開戰,這絕不是小事。
眾人對視一眼,幾個出身布衣衛的立刻站起來表態他們全力配合顧晟。
另外幾個出身行伍的將領有些遲疑“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是不是先知會朝廷為好。”
顧晟臉色更沉了,“早在我領軍之時,陛下就已言明此戰我可全權做主。”
出聲的那名將領立刻沒聲了。
袁寶兒不動聲色的看著周遭,發現出生布衣衛的都義憤填膺另外兩個就有點事不關己。
她把目光投向地上的那具尸首。
看模樣有些眼熟。
略一回想就想起來,這人正是客舍的掌柜也是當初派人知會他們回去的人。
顧晟已開始點兵。
點到名字的將士都站起來領命。
袁寶兒站在一旁,看著眸色沉沉神情端肅的顧晟只覺得他有些陌生又十分威武。
待到眾人離開,顧晟嘴角掛上一點幾乎不見的笑走過來。
“怎么了?嚇著了?”
顧晟一直知道自己身上煞氣很重,所以在袁寶兒跟前,一直有所掩飾。
但是今天,他實在是太生氣,一時沒留意,等到想起來時,已經為時過晚。
袁寶兒搖了搖頭,露出笑容,“就是覺得你今天好威武。”
“真的,”顧晟自己都沒留意,他嘴角的笑容在擴大。
“你不害怕?”
袁寶兒搖頭,“你更兇的時候我都見過,這有什么可怕?”
顧晟終于笑了。
“多謝夸獎。”
“不是夸你,”袁寶兒道:“是真心這么覺得。”
就是這樣,才更高興。
顧晟開心的笑了聲,想起此事情況不對,又忙收了。
“接下來,我要開始忙了,顧不上你,你要不要回去?”
“回哪兒?”
袁寶兒還沒反應過來,但見顧晟不舍的眼神,頓時明白來,“會京都?”
顧晟沒吭氣,他是真的舍不得。
雖然舍不得,可是知道這里太危險,又不得不讓她離開。
袁寶兒搖頭,“我是監軍,是朝廷的眼睛,我要是走了,左右相一準又要鬧騰,到時你可就不安生了。”
顧晟倒不怕這些,他更擔心袁寶兒。
就像她擔心自己一樣,他也如此。
“不然你去鎮上,”說完他自己就搖頭。
鎮上的人跟他并不親近,且根據線報和推斷,那邊很大可能是跟河對岸的閔家有所勾結。
去那里反而不如這里安全。
思來想去,顧晟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袁寶兒見狀也不再多說,生怕說多了反而讓顧晟改變主意。
顧晟糾結的看著袁寶兒,遲遲沒有說話。
袁寶兒也看著他,乖巧安靜,溫柔可愛。
良久,顧晟嘆了口氣,“罷了,你還是留下來吧。”
大戰馬上就要開始,現在讓她走,不論是回京都,還是送去別的地方,他都不能放心,還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見天看著安心。
袁寶兒心里竊笑,面上越發乖巧。
顧晟豈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奈何他一顆心系在她身上,哪怕明知道是她的小心思,也是無可奈何。
他忍著想要捏一捏她臉上的肉的想法,無奈的出去。
袁寶兒一直送他到門口,瞧著他走遠了,才嘿嘿的笑。
大戰將起,軍營里的氣氛也跟平常不同。
校場上,兵士們精神振奮,喝令著,向前沖刺。
顧晟和幾位將領站在臺上巡視。
顧晟站在后面,坐在椅子上看著,遲炳成等人站在臺子最前面,盯著自己需要負責的地方,但凡兵士們略有松懈,便大聲呵斥,試圖讓兵士們形成慣性動作,以便更好的應對接下來的戰斗。
袁寶兒被顧晟勒令老實呆著,未免被強行送走,袁寶兒只能悶在大帳里,等著顧晟巡視回來。
一晃七天,一切準備就緒,某天夜半,顧晟隨一干將領帶著大批兵馬離開大營。
袁寶兒作為留守,帶著一千人守著大營。
兩軍對壘的地方并不遠,只打馬一炷香就能回來,顧晟原本還不放心,想把遲炳成留下。
可這樣的大戰正式攢軍功的時候,時下這樣的機會并不多,袁寶兒并不想攔著人家升遷,就堅持自己留下。
遲炳成的功夫大開大合,也確實更適合戰場,顧晟想了想,又在袁寶兒再三相勸之下,帶著他走了,只是臨走前他再三交代袁寶兒小心,得了她保證,這才帶著人馬走了。
袁寶兒目送大軍離開,便下令關上營地大門,全軍戒備。
前些時候的那場事故的細作還沒找到,她必須地方叛軍偷襲。
一道道命令自她這里發布出去,留守下來的布衣衛最知曉袁寶兒對自家大人的重要性,對她的命令,半點不打折扣的執行。
很快,偌大的軍營被袁寶兒守得牢牢的,就是個蒼蠅飛進來,也要被再三查看。
天色一點點亮起來,遠處遙遙傳來鼓聲、嘶吼和廝殺之聲,這是顧晟和叛軍開戰了。
袁寶兒坐不住,就去大門旁邊的哨樓上。
那里是觀察情況最高,也是最佳的地方,站在那里,正好能看到顧晟那邊的情況。
此時大戰開始,雙方已經開始肉搏,但叛軍那方戰力明顯不敵顧晟,大概再過小半天,大局就能定了。
袁寶兒瞇著眼看著,就聽下面一陣騷亂。
“怎么了?”
哨樓是三面朝向,唯有面向大營那邊被擋住,袁寶兒只能聽見聲音,看不見情況,便大聲問道。
樓下傳來一陣廝殺的聲音,袁寶兒顧不得再看,忙沖了下來。
只見大營里不知何時沖進來幾十個月白色衣裳的人。
這些人衣著干練,行事也很狠辣,武藝更是高強,只轉眼功夫,就殺了幾十人。
眼見人就要沖到袁寶兒跟前,幾個布衣衛急忙沖上來抵擋。
布衣衛的人員比較雜亂,但顧晟能留下來的,必然是好手。
然而就是這些好手,卻連那些人的三招都擋不住。
人轉眼就到近前,袁寶兒下意識的后退,卻見身后不知何時也被那些人包抄上來。
此時,大營的其他地方有人發覺不對,正往這邊趕來。
然,大營占地太大,那么發現不對,趕過來也晚了。
袁寶兒似乎有些怕了,聲音微微發抖,“你們是何人?意欲何為?”
那些人一言不發,直奔袁寶兒過來。
袁寶兒驚叫了聲,抱頭縮成一團,真真是十足的娘子做派。
那群人似乎沒想到袁寶兒是這反應,都愣了下。
袁寶兒瑟瑟發抖,“你們要做什么,都隨便你,只求不要殺我。”
如此的貪生怕死做派,實在讓人作嘔。
但她是娘子,娘子遇到這事害怕,也情有可原。、那群人遲疑了下,其中幾個打了幾個手勢,便有人上前把袁寶兒押了起來。
袁寶兒十分配合,只是嘴里嘀咕,求他們饒她一命。
如此的怕死,又如此的配合,顯然是真的害怕了。
那些人把袁寶兒捆牢,拖著就走。
此時,布衣衛們已經圍了過來。
奈何人質在他們手里,布衣衛哪怕人多,也不敢輕舉妄動。
袁寶兒還瞪著眼,怒聲喝斥他們讓開。
那些人最初還不愿意,直到袁寶兒搬出顧晟,才肯往后退一些。
但這一些十分有限,只能容這些人逃幾息而已。
那些人便把匕首比在袁寶兒脖子上,強行喝令眾人退下。
袁寶兒嚇得臉煞白,整個人都在哆嗦。
“快聽他們的。”
布衣衛們很無奈,明明他們人多,完全可以把局勢控制住。
偏她膽子太小,非要喝令,他們身為下屬,哪怕明知道不對,也只能照著辦。
布衣衛讓出一條路來,那些人便沿著路,一路向外。
袁寶兒歪斜著身體,跟著他們來到一處豁口。
“你們就是從這兒來的,”袁寶兒低聲道。
早上時,她就已經下令,全營地巡查,那會兒報上來的可是一切正常。
現在這里卻破了個大洞,這說明什么?
要么是檢查這里的監守自盜,要么是有人趁著巡查之時,偷偷開了個大洞。
不管哪種,能懷疑的對象一手都能數得過來。
確定這點之后,袁寶兒也懶得在裝,她一手握住身后那人的手腕,隨手一掰。
只聽一聲脆響,那人發出凄厲的慘嚎,周圍的帳篷,跟被撞開一般,無數的人群沖了過來,很快把這區區幾十人包圍其中。
袁寶兒此時已經站在圈外,遙遙望著面生死氣的眾人。、
那些人忿忿盯著袁寶兒,很不服氣,“你耍詐。”
袁寶兒失笑,“兄臺,你是腦子被水泡過了嗎?”
“你難道沒聽說過,兵不厭詐?”
“合著行你們偷襲,不許我們乍降唄?”
“想什么美事呢,還都是你們的了。”
袁寶兒冷嘲熱諷了頓,揚長而去。
沒有了女上級,布衣衛們得手段盡出,沒用半刻鐘,就把人全數拿下。
布衣衛過來請示怎么處置,袁寶兒卻道:“咱們的人傷亡如何?”
“走了六十多個,還有百十來個正在包扎,其他的都還好。”
袁寶兒眉頭略微松開了些,“找幾個好手,好好審訊。”
“另外,所有審訊的人,每一次必須三個同時在場。”
“這一點無比要確定。”
將領點頭。
整座大營都在他們的控制當中,那些人能悄無聲息的混跡來,就說明這里一定有他們的內應,不然每可能什么人也不驚動。
將領過來其實也是想看袁寶兒的意思,見她跟他們的意見相同,便回去放開手腳大干。
傍晚,顧晟帶著人回來,眼見死傷兄弟,他臉色大變。
他急急趕回主帳,撩開簾子,見袁寶兒坐在主位上看堪輿,他動作一頓,表情也跟著放松下來。
“你回來了,”袁寶兒放下筆,笑著過來。
顧晟無意識的勾起嘴角,迎著她過去。
才剛一場大戰,他身上都是濃郁的鐵銹味。
袁寶兒才到跟前就聞到了。
顧晟見她鼻子微動,就知道她在干什么,忙往旁邊讓了下,“我去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