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冬官

第五百零四章 幫忙

那娘子含在嘴里,低聲喊了聲,袁寶兒答得痛快。

見那娘子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微微的笑。

“你看,是不是很簡單?”

那娘子笑了下,更小聲的道:“我叫雅娘。”

“雅?”

尋常人家,就連識字都是奢侈,可不會給家里孩子起這樣的名字。

雅娘顯然不是一次的被人這么問,便道:“我出生前,我阿爹給個先生家做活計,那位先生得知我要到月份,就幫著起了這個名字。”

“小郎就要爾雅,小娘便叫小雅,阿爹說太拗口,又說我是大娘,便叫我雅。”

袁寶兒微微點頭,看來那位先生對還沒降生的雅娘很是期待。

然而,兩方學識實在不對等,所以哪怕飽有期待,在擅自篡改之下,也想的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如此,也能顯出一絲不同。

“郭老幺的木匠活是跟你阿爹學的?”

雅娘點頭,眼睛里有著驚奇。

“你怎么知道的?”

袁寶兒笑。

就郭老幺阿娘的個性,若是沒有好處,又豈會讓他兒子娶她?

這話說出來可能會傷人,但袁寶兒就是這樣認為的。

別看郭老幺其貌不揚,但在他阿娘眼里,一準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人,不給他娶個天仙,那都是耽擱兒子了。

雅娘長得不算多秀麗,舉止也很拘謹,一看就是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人。

能嫁給郭老幺,定然是背后有著什么。

所以袁寶兒才貿然猜了猜。

果然猜對了。

不過就是這般,她的心情才格外不好。

工匠們都在忙碌,偶爾趁著沒人留意才偷偷瞥過來。

袁寶兒指了指不遠的木頭樁子,示意他們坐下。

雅娘攏著裙子,很小心的看了圈,還是拒絕。

她裙子早已洗舊,瞧著也不算特別干凈,大抵是因為如此,才不敢落座。

袁寶兒雖然不做采買,但曾經了解過,這些年大夏雖偶有戰亂,但京都以及周圍都是很穩定的,市價基本沒有波動。

尋常娘子一身衣裳,一兩銀子足夠。

若是自己做,還要省出好些。

郭老幺在這里不算能工巧匠,但就算這樣,每月也起碼五兩。

刨除一月吃用,起碼能留下三兩多。

這么多銀錢,竟然舍不得給娘子做一身衣裳。

袁寶兒心軟,尤其對娘子尤甚。

再看那兩個丫頭也是,一身衣裳補丁疊補丁,最小的那個,裙子似乎是用兩三個裙子補成的,就這上面還打了好幾個補丁。

這樣的寒酸,便是街頭的乞兒也不過如此。

老實說,若不是有工匠作證,袁寶兒都不敢相信,這竟是她屬下家人。

反而那個老婆子,一身細布衣袍,倒是講究得很。

似乎察覺袁寶兒眼底的同情,那丫頭怯怯抬頭,朝她靦腆的笑。

平平無奇的臉上滿是單純和好奇,沒有半點陰霾。

看著這個跟自己女兒年紀相差無幾的孩子,袁寶兒的心一下子就被觸動了。

袁寶兒從袖袋摸出荷包,左右四顧,尋了主管。

“照著樣子買兩身衣裳,”她指了指那孩子,想了想個,又道:“比這買吧,買舊的。”

“不必太新。”

她如此吩咐,管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這娘三個一看就是被苛待的,要是買了新的,只怕不等穿上身,就得被賣了。

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買些半新不舊,又賣不上銀錢的。

說不定還能留下來。

“余下的買點糕點糖果。”

兩個孩子都瘦巴巴的,一看就像沒吃過一頓飽飯的樣子。

袁寶兒是個虧了什么都不能虧嘴的,眼見這樣的,哪里能忍住。

能留下工部當差的,哪怕是工匠也都沒有傻的。

眼見袁寶兒如此,管事更是直接去辦,都互相對視,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袁寶兒做事只求無愧于心,所以坐下這些之后,她便去看工匠們制作。

兩個小丫頭忙不迭的跟上,亦步亦趨,步步緊跟。

袁寶兒也不介意,只全神貫注的做著事情。

不知不覺便到了中午。

主管帶著大包小卷的回來。

袁寶兒讓兩個孩子把衣服拿去屋里比量,請雅娘一道用飯。

因著招待他們,工坊今天的伙食格外的好。

兩個孩子明顯餓的不輕,眼見碗里的肉,眼睛都放光。

袁寶兒便把自己的碗里的肉都挑出來,給他們。

兩個丫頭本來是不大敢的,但經過一上午的相處,加上袁寶兒始終笑瞇瞇的,兩人才算能放開一些。

吃過飯,袁寶兒習慣要喝消食茶。

才剛倒上,門外就傳來騷動,老婆子急驚風一樣的沖進來,直奔袁寶兒。

“你還我兒子。”

袁寶兒嚇了一跳,茶灑出來,潑在手上。

那茶是才剛沖好的,滾燙無比。

她的手背瞬間紅了。

“大人,”管事一驚,忙不地的叫人。

袁寶兒擺手,把袖管扯了扯,隨意甩了下手,溫聲道:“老人家,咱們之前怎么說的,你這樣可不大好。”

老婆子才不管那些。

早前她之所以那么說,是因為以為能把人帶來。

但才剛她把所有地方都翻了個遍,也沒尋到人。

她沒辦法證明,只能耍潑。

但這套對袁寶兒不管用。

不講理耍無賴,她見得多了。

“您這樣,我很難做,”她面帶難色,“不然我給您尋個地方,您去哪兒撒潑?”

老婆子一愣,袁寶兒已經交代雅娘,“勞煩您收拾下衣裳,晚些時候送去詔獄吧。”

老婆子傻了。

“我又沒犯王法,你憑什么抓我?”

袁寶兒舉起手,讓她看手背。

才這么會兒功夫,她的手背已經一片通紅,隱約的似乎還起了水泡。

“我乃堂堂四品大員,是你說傷就傷了的?”

袁寶兒板起臉來,冷聲喝道。

她為官多年,論擺官威,耍威風,她要慫了,就沒誰敢了。

老婆子被她突然變臉嚇得半句話都沒有了。

雅娘和另個小丫頭也被嚇得臉色煞白。

袁寶兒朝最小的小丫頭挑了下眉毛,眼里閃過一抹調皮。

“至于你們三個,看在你們陪我聊了會兒的份上,便把這些衣裳帶走,但這只是借你們的,若是不見了,”她冷笑,冷冷的盯著老婆子。

老婆子嚇的一個激靈,急忙擺手,“我們不要了。”

袁寶兒也不跟她爭,只淡淡嗯了聲。

老婆子立馬改口,“那,那我們拿回去供起來。”

老婆子嚇得嘴都結巴了。

“你當這是什么?”

袁寶兒表情更冷了。

“那,那”老婆子囁囁,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既然給了,自然是讓他們穿的,”袁寶兒表情冷淡,說得也很清冷。

老婆子轉頭,見雅娘正看著袁寶兒,眼里閃著光芒,登時一兇。

雅娘嚇了一跳,忙低下頭,再不看抬起來。

袁寶兒也不介意。

她想要的已經達成,只要其他,她也不在意。

老婆子帶著雅娘和丫頭走了。

袁寶兒笑著示意眾人各自去忙,她離開工坊,回去府里。

因著顧晟的關系,家里常備著各種藥物。

她隨意上了些,沒多會兒耗子就來了。

“如何?”

耗子笑了,“那婆子倒是能跑,可惜人家跑得更快。”

“抓到了?”

耗子點頭,“都抓到了,也都招了。”

這就不是一個?

袁寶兒立刻提起精神。

“是有人指使他來挑唆的,”耗子道:“說來也不陌生,你也熟悉。”

袁寶兒挑眉。

耗子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艱難,“孟家。”

袁寶兒神情微動,“哪個孟家?”

耗子嘴角動了動,眼神飄忽了下。

袁寶兒就懂了。

這樣一想也就通了。

輜重外泄,在淮南出現,孟家的勢力也是在那里。

“他們如何聯系上的?”

“郭老幺呢?”

郭老幺是人證,真的受理案件,他的供證也是有幾分價值的。

“人救下了嗎?”

“已經去了,如果順利,就能。”

對于無關緊要的,耗子就比較隨意了。

袁寶兒點頭,沒有強求。

郭老幺對她來說,是好屬下,她身為上官,有義務在他提供線索之后,解救他歸來。

至于其他,她沒有立場去要求耗子。

耗子能出動人,幫她抓捕審訊解救,已經仁至義盡。

“辛苦了,”她道。

耗子笑,“跟我還客氣。”

他抱拳一禮,轉頭走了。

袁寶兒目送他走遠,手指輕輕的敲著案幾。

耗子沒有就孟家之事追問,但袁寶兒心里明白,這事跟輜重一事連上,很多事情都瞞不住了。

她轉去書桌后,給顧晟寫信。

這事關系到侯勇,哪怕知曉他已經背叛,一些事情也還是要知會顧晟一聲。

隔天,耗子派人給她送來一份十分詳細的供狀,與此同時也帶來消息,郭老幺人找到了。

被打得不輕,但是留了條性命。

也是耗子他們去的及時,正好在他們痛下殺手之前,把人搶了下來。

袁寶兒將供狀看完,又把供狀遞給等著回信的布衣衛,“請他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布衣衛垂下眼,將東西收好,又快速離開。

袁寶兒背著手,看著窗外,出了會兒神,才輕輕嘆氣。

侯勇是個人才,可惜太過看重家人,也太過不分是非,將大好前程棄之不顧,枉顧兄弟之情,也辜負顧晟待他的信任。

就這,顧晟也還想幫瞞著。

奈何,紙包不住火,事情終究還是要告與天下。

近中午,元哥兒就知道了當初南邊叛亂之后的隱情。

他手用力攥拳,好一會兒才松開。

“你辛苦了,”他啞著嗓子道。

耗子本想偷偷看皇帝臉色。

但才剛抬起頭,就感覺不對,他忙又壓下去。

元哥兒收回盯著他頭頂的視線,心里略微滿意。

恭順忠誠,這才是為人臣子該有的態度。

“下去吧,”他如此說道。

耗子躬身,片刻又道:“此事涉及太廣,臣不知該當如何處置,還請陛下明示。”

“處置?”

元哥兒嗤笑,“不是都已經處置了?”

怨氣深深,一聽就是不對。

耗子心里暗自叫苦,面上越發恭順。

元哥兒發泄了情緒,便立刻收斂起來。

“先暫時這樣吧,”他道:“現在當務之急便是淮南劍南兩地的安穩,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這就是秋后再算賬。

耗子心里嘆氣,忽然見有些心灰。

顧晟如何待皇帝,他是看在眼里的。

可以說是掏心挖肺,恨不能把全部身家都搭進去,就這也沒能換來一份心。

君王不信任臣子,尤其是他們布衣衛。

他是能理解的。

布衣衛的權利過大,君王心生警惕,這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顧帥已經十分注意,甚至在刻意的放權給他,還格外撇清。

這樣也還是不行嗎?

耗子想到自己。

他身后沒有半點可靠,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陛下。

如果有天陛下像對待顧帥一樣的對待自己?

他心哆嗦了下,小心抬頭。

皇帝嘴巴微微撅著,顯然還是很不虞。

他忙垂下頭,等皇帝讓自己退,便急忙退出來。

回到詔獄,他出神了好一陣子,才提筆給顧晟寫信。

不過寫了一半,他又把信毀了。

他跟顧帥前后接替布衣衛,這是一早就定下來的事情。

現在,皇帝對他的信任遠勝于顧帥,若他現在抽身,就等同把顧帥、自己和家人都置身于危險之中。

后繼的布帥一定不會容忍他們存在。

他沉沉嘆了口氣,只覺得手里的筆沉如千金。

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便是退也退不得了。

早在十年之前,他的身上就已經打上顧晟的標簽。

而今他又背著背叛的名頭,若是抽身,只怕整個大夏都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耗子這廂長吁短嘆。

袁寶兒已經大包小卷的過去看郭老幺。

開門的是雅娘,瞧見袁寶兒,她嫣然一笑。

袁寶兒卻留意到她身上穿著的是管事采買回來的衣裳。

兩個正在幫忙做家事的小丫頭瞧見袁寶兒,也一溜煙的跑過來。

袁寶兒笑瞇瞇的,趁著沒人,偷偷塞給他們一包糖。

兩個小丫頭急忙把糖藏好,又在老婆子出來之前,默契的跑開了。

袁寶兒笑瞇瞇的看他們搞小動作。

老婆子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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