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跑過來阻攔黃橘,黃橘眼睛一瞪喝道:“別碰到我。”
成安還真不敢對二奶奶身邊的人來個肢體相碰,只能張開兩只手搖搖阻攔,“別,可別再砸了,這外頭還以為我們宅子里怎么了,引了里正保長過來詢問可怎么收拾。”
雖然這些不入流的小吏他不怕,但如今是二爺辦正事的時候,再三吩咐不可以因為什么動靜引起他人的注意。若是他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以后二爺還怎么信他。
芷嫀正是看準了薛元武神神秘秘行事肯定不愿意曝光鬧大這點,逼成安將薛元武找來,她對黃橘道:“不要停,繼續扔。”
黃橘聽到芷嫀命令,二話不說又扔了一個碟子出去,心里暗自念佛不要砸到人才好。
芷嫀面無表情站一旁,“扔完了,再去廚房搬。”
成安跳高要搶飛起的盤碟,卻怎么也沒辦法搶到,最后焦急的滿臉是汗,想了想轉向芷嫀求饒:“二奶奶,您有話好好說,要見二爺也不難,一家人沒必要鬧成這樣。快叫黃橘姐姐住手吧,我一定跟二爺傳您的話過去。”
芷嫀仔細的看著他,道:“別忘了你說的話,若是今天明天我還沒見到薛二爺,我砸了廚房的盤碟就砸屋里的花瓶擺件……”
成安算是見識了她的蠻勁,竟然一點奶奶的體面也不要了,跟他一個下人使用這種手段,偏偏他還真沒辦法應對。總不能讓他跟主人動手,甚或關起來。
苦笑著點點頭,成安擦汗道:“奶奶放心吧,只要我能見到二爺,一定把話傳到。”
得到還算滿意的答案,芷嫀帶著兩手空空的黃橘回去,成安遣了人去驅散巷子里的人,打掃了地面。
芷嫀一直坐在書案前。等到子時也不見薛元武歸來,黃橘舉著燈過來,勸道:“可能明日才會來,姑娘還是先睡吧。”
芷嫀看著外頭黑黢黢一片的院子,僅有的幾個仆婦也休息了。京中實行宵禁,這會兒還沒來,想來也不會來了。她站起來去屏風后梳洗,才剛洗了臉,就聽外頭有人說話。
黃橘放下巾帕,“姑娘快披上外套,我出去看看,說不得是薛二爺來了。”
等芷嫀披上衣服,外頭黃橘的開門后就見一高大男子直直進來。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也架不住突然從黑暗中冒出一個人來,嚇得唬了一跳。手一松,人已經穿過她入門。
黃橘急忙道:“薛二爺,我們姑娘這時候不方便見你。”
芷嫀走出來。有什么方便不方便,便是和離歸家,她在別人眼中也不可能再是清白姑娘。都當了這虛名,還要在意這些形式么。
薛元武自己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喝,他的身上帶著寒氣,芷嫀不過靠近些便感到一陣冰涼之氣傳來。
薛元武解了渴,才正眼看芷嫀。燈光下乍一瞧芷嫀柔光美好的肌膚,不由微微閃了閃神,定了定,才問道:“你要見我?”
芷嫀開門見山,看著薛元武道:“我不管你不回薛家是什么原因,但是你不能關著我在這個小宅院里。你大可送我回葉家,我們葉家在上京不是沒有宅子,不需要躲躲藏藏窩在這里。”
薛元武道:“這幾日委屈你了,明日我便帶你回家,不要再說回葉家的話,你知道不可能。”
芷嫀看著他,想了想道:“你知道我不想做薛家的媳婦,你帶我回家,不怕后宅以后再沒個安穩日子?”
薛元武聽到面前這個嬌小的少女說出這樣威脅的話,本來該生氣的。但是這幾日奔波勞碌,事情最終成功定下來,不由讓他心情大好,眼睛一瞇笑了。
“哦,你打算怎么在讓我后宅不穩,放火呢還是殺人?”他開口逗她。
芷嫀微忿,“我不會殺人放火,那會危及我自己。”她嚴肅警告,“但是我會讓你院子里的人……別管是姨娘,通房,丫鬟,都過不上好日子。”
直白的話,讓薛元武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這回輪到芷嫀微笑,“我還會讓怡婧表妹一輩子進不了薛家的門,別說我沒辦法……我肯定有辦法的。”想做好正面的事很難,但是作惡事搞破壞還不容易么。
薛元武直直盯著芷嫀看,良久,不解的問:“你就這么不想做薛家的媳婦,我的妻子……為什么?”
為什么?
因為你前世沒有為我爭取過。你只要方便就可以,那時候霍怡婧做你的妻子產生的問題和麻煩更少,所以你可以傾向她。芷嫀心中驀地一酸,那久遠的記憶已經不能帶來刀割般清晰的疼,但是她永遠記得那種鈍鈍的痛。
你負了我,我再不會走進你。
可是她不能把這個答案說出來,遂眨了眨眼睛,走到榻邊從小籃子里拿出一塊繡工精美的荷包。
薛元武不解她的行為,跟著走了過來。
芷嫀背對著他道:“你知道這個荷囊我繡了多久么?”說著,她轉過身把手里的荷包攤開,讓薛元武看。
薛元武定晴一看,水青色荷包,繁復精美的圖案花紋,仿若如生般栩栩動人。不由眼睛中出現贊賞的神色,問:“繡了多久?”
芷嫀愛惜的撫摸了一下繡面,道:“繡了好幾個月才完成的,一直都不舍得用。”她做工細,繡一樣東西要比畫一幅畫慢多了。
薛元武還不知道她說這個干什么,點點頭道:“很好看。”
芷嫀嘆了口氣,指著其中一朵海棠花給薛元武看,只見那海棠花特別的紅。道:“可是我舍不得用,卻叫別人拿去用了,那個人不僅用了,且不珍惜的污了這荷包。”
薛元武這才發現那海棠花原來不是本身的顏色,原來是叫什么東西污了才別樣的紅。
他心中突然有些明白了,猜到芷嫀要說什么。
芷嫀的表情冷淡,伸手拿了剪子,道:“再心愛珍貴的荷包,若是被別人用過玷污了,那也一文不值。我情愿剪了它,也不想在看到這荷包。”說著,她一剪子就絞了下去。
薛元武一只手伸出去,停在了半空。
芷嫀扔了剪子和荷包,抬起頭神色堅定地看著薛元武。
薛元武說不清什么感受。哭笑不得,他被比作了一個用過的荷包;還是憤怒,她竟然如此的頑固;或許還有無奈和不確定……
他一開始覺得她很快就會軟下來的想法這一刻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