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春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月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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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小月仙

水檸檬

本章節

那方老爺趕緊的哄,半天才哄得小月仙開心起來,二人又廝磨著上了畫舫()。

湖邊總算通了路,六安也回過神來,收了心中的震撼,強拿出精神來,請鏢師們開路,加快速度趕路。

兩個時辰后,一行人到了溪口村。

因為葉大老爺當時出了大筆的錢修建祠堂,族里給劃了原本屬于葉家玄祖該得的部分土地。也不多,除卻葉大老爺修建的四進宅院,剩下的在溪口村外靠近山邊一片中下等土地,估摸著也就六十多畝地。

這六十多畝地,也沒有真的歸還到葉大老爺手中,還叫原先葉姓的旁枝地主人種著。

葉家族老會把溪口村的地分給葉大老爺,是因為如今與葉大老爺這一支血緣最近的,就是溪口村的葉三太爺和葉七太爺這兩家。

而其中的三太爺恰好就是芷嫀以前聽說過的,奪了曾祖產業的那位高叔祖后代()。是她曾祖的侄子輩,她父親的叔伯輩,她則要稱呼三爺爺。

另一位七爺爺,則是她曾祖的另一位叔父,當時并沒有參與搶奪欺侮她的曾爺爺,可是也不曾施過援手。

葉葵的男人郭安早在快到溪口村時,跟鏢師換了一騎先來村里知會一聲。因此等芷嫀到時,村口燃著火把,不止照看家里的下人,還有十多個男男女女站著交談等候。

他們面上本來都帶著笑容,好奇,疑慮等神色,當見到騎著高頭大馬配著腰刀的威武鏢師,頓時都斂去了笑容,有些害怕的后退幾步。

其中一個用藍布包頭的三十幾許婦人低聲對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道:“當家的。這五叔家的姑娘,好氣派,回老家還帶這么多鏢局的師傅和下人……要多少錢吶。”

那男人也看直眼。對婦人道:“聽說五叔家的大兄出錢為松山縣里頭的大祠堂翻修,花了不少錢,回來還幫我們村里的小祠堂修葺一番。還蓋了那么大一套四進院子……家里錢多著呢。”

旁邊一個滿面嫉色的斜眼男子冷哼,“以前是做大官的。當然有錢。”

婦人瞥了他一眼,笑道:“喲,成三哥也別眼熱,當官的,可都是文曲星下凡。”

這邊嘰嘰咕咕,說什么的都有,那邊芷嫀的馬車停下來了。

六安一臉迷惑的臉色。看向郭安。

不過是叫他通知宅里下人打掃一下房屋,準備些熱食,怎么在村口聚集了這么多人。

郭安摸了摸額頭的汗,不再聽身后那些閑言碎語,搶先兩步跟六安陪笑,“來的時候驚動了隔壁七老太爺家里人,沒一會兒村里好幾家都知道了,我出來時也跟著過來說要迎接兩位姑娘。”

其實也有村里人沒事干,好奇跟過來看上京來的姑娘。

六安無法,趕緊通知芷嫀。芷嫀心里暗暗嘆氣。這些人其實說來都不親了,但是主動來接,輩分上都還算長輩,不用說也要下來見個禮。不然以后還不知道要在溪口村住多久。就坐在馬車里把人都打發了,只怕會留下倨傲,瞧不起鄉里長輩的名聲。

芷嫀扶著胡媽媽和黃橘的手下車,葉葵去通知葉芷萱下車()。她們與這些長輩之間血緣淡薄,也算外男,因此芷嫀和葉芷萱仍舊戴著帷帽。

眾人看著芷嫀和芷萱頭上的帷帽,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郭安先介紹當頭一個四十來歲,穿著繭綢直裰的方臉男子,道:“這是七老太爺家的三老爺,”這位三老爺一直沒有參與眾人的談話,仿佛自持身份,不愿意說這些降低格調。

芷嫀和芷萱二人都是屈膝一福禮,“三叔父。”

葉家雖然是大族,但是老樹枝繁葉茂,有富的,有窮的,也有不上不下過的剛剛好的。在場的大半都是鄉里人家,還真不習慣這種官家禮儀。

那三老爺半天才咳了一咳,回了一聲,“誒,兩位侄女一路辛苦了。”

郭安又繼續介紹,“這位是七老太爺家的三太太。”

三太太圓圓的臉盤,眼睛笑瞇瞇的,看著慈祥又可親。

芷嫀喊了一聲,“三嬸嬸。”

三太太的手就搭上來,道:“來我們村里,以后可要好好親近親近。”

這樣前頭幾位介紹完,芷嫀發現先頭幾個衣著較為華麗的,都是七老太爺家的。后面粗布麻服的,郭安仿佛沒有看到,竟然都略了過去。至于三老太爺家,是一個人都沒來。

芷嫀心里暗暗納罕,同時也開始頭痛。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這么多的親戚。

禮畢,六安笑著上前來拱手,團團一揖,道:“各位大爺太太,今日我們姑娘剛來,不好招待大家,等過兩日家里安頓好了,再請眾位來家,還請到時候不要嫌棄才好。”

七老太爺家的幾位都笑著答應,后面的人連說不敢不敢,顯得極為怯懦。

芷嫀和芷萱重新上車,讓等候一旁的下人帶路回家。

因為來的匆忙,下人連夜收拾出了第三進的幾間屋子給芷嫀和芷萱并丫鬟媽媽住。鏢師們和男仆全部擠到外院的五間屋子里。

結束了將近半月的旅途,芷嫀睡了長長一個好覺。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葉葵打水進來侍候,含笑問黃橘,“姑娘醒了?”

黃橘將煙綠撒花帳子撩起來掛在銀鉤上,讓開身子,露出依靠在床前的芷嫀()。

芷嫀沖葉葵一笑,“睡得晚了些。”

等她梳洗用飯完畢,六安過來回事,“家里沒有賬房,我親自跟鏢師們結清余款,本來想多留他們一日,不過他們執意要走,一大早讓人去買了菜,擺了兩桌招待,如今用好飯已經離開。”

芷嫀點點頭,想到多虧父親讓她帶上六安。不然這些事情沒個外管事處理,她們幾個都是女子,當真不方便。“你辦的很好。這一路辛苦你了。”

六安一怔,忙道:“這怎么叫辛苦,怕路上安排的不夠妥當。委屈了姑娘。”

他說完,突然神色有些異樣。嘴唇蠕動,想說什么又猶豫著說不出口的樣子。

芷嫀馬上注意到,奇怪他有何話不好說的,“怎么,有什么不對?”

六安皺著眉,神色有些不安的道:“三姑娘還記得,你曾經讓我去追查水蕹的下落。想辦法將她買回來的事么?”

聽到他提起水蕹,芷嫀馬上機警的坐直身體,道:“自然記得,你說青州一個姓徐的商人買了她做妾,青州與蘄州相隔不遠,莫非……”

一旁侍候茶水的黃橘也停住了動作,專心聆聽。

六安看著芷嫀,低聲道:“我好像……見到了水蕹。”

芷嫀心跳漏了一拍,張大眼,“你……你哪里見到的?”

六安有些為難。但是想到此事事關重大,很可能會惹來麻煩,還是道:“姑娘其實也看到了,今日我們路過平湖時。畫舫上跳下一個小月仙的……女子,她的模樣長得跟水蕹一模一樣。”

芷嫀呆怔住了,不敢置信。

黃橘手一顫,那茶水就晃到了高幾上。

六安滿面愁容,道:“若果真是她,該如何是好。”

如果是在有嚴厲大婦的徐姓富商家里做妾,還可以想辦法悄悄將她買回來。

可若是鳳仙居的紅妓小月仙……他們清清白白的人家將她買回來,藏到哪里去。被人發現了,說老爺買的是給老爺抹黑,說少爺買的也是抹黑,若說姑娘買的……那是傷風敗俗之至,后果多嚴重,他想都不敢想()。

芷嫀無措的去端茶喝,結果喝了一口,差點岔氣,又放下。

竟然……落到青樓做妓女……

她想到昨日透過車窗看到的那個身姿曼妙,笑聲如鈴鐺一般悅耳的小月仙,被男人追逐著,光天化日就摟摟抱抱……

又想到她聽到的路旁行人說的那些污言穢語,六兩銀子,八兩銀子,度夜資等……

明明剛喝過茶水,她的喉頭卻干澀不已,“你……你馬上去打聽清楚,也許是長得像,不是一個人……”

她有些說不下去,多大的可能,才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六安應了是,芷嫀撐著頭思索。

上午胡媽媽帶著老宅的下人來磕頭認主子,芷嫀都有些心不在焉。

午后隔壁七太老爺家的三太太讓人送了新做的一盤子青果餅子。芷嫀收下了,讓胡媽媽回送了兩盒永豐縣上買的糕點,并一籃子新鮮水果。

到用完晚飯,六安才回來,來不及換洗衣服,就過來跟芷嫀回報。

這一回,他臉上的表情從猶疑變成確定,但與此同時,也多了一分沉重,“打聽清楚了,小月仙果然是水蕹。”

他含含糊糊的交代事情經過。

青州那位徐姓富商上了年紀,得了這樣的美人兒,白日大補夜間操勞,竟然消受不起,虛不受補之下反而病倒在床。如今沉疴難治,奄奄一息。富商大婦氣的不行,口口聲聲喊著狐媚子害死人,本來要打死水蕹,可是又心疼水蕹的賣身錢。

后來身邊的人給出了主意,讓牙行做中人牽線給遠遠賣到了鳳仙居。水蕹入了鳳仙居,就讓鴇母給改了名叫月仙兒,紅了以后人稱小月仙,甚至也有人喊她小仙姑。

最后,六安面帶尷尬和窘迫,說道:“小月仙的身價,我也問過了,聽說要價千金。”

這里的金,實際上是銀子。芷嫀知道有些地方的人常常用金來代替銀子二字。

可是就算是一千兩銀子,那也是巨額大款。尤其是買一個妓女,那只有豪富又果真愛那妓女美色的才肯付。

芷嫀這一次出來,只叫黃橘取出五百兩黃金,兌換白銀有五千兩()。可是用五分之一來買一個曾經暗害她們父女的丫鬟,還不保證此事能隱秘處理好……

思索良久,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搖頭道:“不,不劃算。千金買她不劃算不說,若是被發現我們家高價買入一個妓女,流傳到上京去,御史肯定要參父親一本,說我們葉家家風不正,而萬一被發現是我讓買的,那更不得了……”

她沒說的是,她知道曹艷儀不敢明面上對付葉家,便是曹艷儀發現了水蕹的下落,憤怒之下要做什么,也會顧忌薛元武的想法。

六安卻想到了另一個方面,突然拍掌笑道:“三姑娘,我們都想岔了,其實根本不用擔心。”

芷嫀一怔,抬眸看過去。

六安面上帶著明快的笑容,道:“衛國公家的曹小姐在和談結束后就會回去,想必多不過今年八月。她畢竟是北周人,在晉國尋人哪有那么容易,牙行表面恭敬著,實際上也不會真買賬的,他們做著見不得人的買賣,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北國貴人壞了生意根本。而曹小姐帶來的人雖多,想必也不會為了一個丫鬟派出大批人手去尋。北國成國公的丫鬟跑到我們晉國翰林學士家中來,引人誤會又不光彩,肯定暗著來。她們從牙行找不到線索,只能無頭蒼蠅的打聽,當時我將水蕹送到牙行時,說的叫翠羽。如今翠羽從徐家出來,在鳳仙居又變作小月仙,名字改了兩遍,如何還能打聽得到……”

芷嫀表情也輕快了,“你說的是。”

葉葵一直安安靜靜在旁侍候,此時若有所思,等六安停了以后,在一旁道:“史管事還忘了說一點,便是水蕹她自己,只怕也不敢叫曹小姐的人找到……找上門了,還要躲。”

芷嫀不解的一揚眉,但是馬上,她就想明白了,頓時點點頭。

可是黃橘還不解,問,“葉葵姐姐為何這么說?她難道還愿意留在鳳仙居做那……”妓女兩字說不出口,她含含糊糊過去了,眼睛卻望著葉葵。

葉葵微微一笑,“你說,我們姑娘都不敢買鳳仙居這種地方的人,何況是成國公的曹小姐。”小姐姑娘們都是要清譽的,身邊若有一個那種骯臟地方出來的丫鬟,還有臉做人。“水蕹既然以前是成國公府的丫鬟,自然很清楚這些規矩,她若是以這樣的身份回去,只怕下場比留在鳳仙居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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