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又一喜
忍著氣,李氏讓人奉上診金,讓丫鬟送了出去。
她則是轉身去了旁邊丫鬟休息的耳房,榻上的柳兒已經清醒了,一見李氏,立馬打滾似的從榻上爬下來,跪倒在地。
“大奶奶,大奶奶饒命·……”捂著根本沒有顯得懷的肚子,柳兒不要命的磕頭。
看到柳兒那張臉,聽到柳兒的聲音,李氏腹內就如有火炭在燒,灼燙她的五臟。
若不是那一絲冰冷的理智,她已經一腳踢過去。
把她趕出院子,原來竟然是給了她機會懷孕······若是一直放在院子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怎么就如此大意讓她懷上。
李氏銀牙緊咬,雙眼怒紅。
柳兒害怕的臉色雪白,一雙杏仁眼大大的,黑白分明,淚水蘊集,閃爍著光芒。
這瞼候,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飛奔進來,“柳兒,柳兒····…”他的語氣充滿了興奮。
可是房內的情形卻叫他腳步瞬間頓住,他看看地上淚水盈盈的柳兒,又看看一臉兇神惡煞,怒容相瞪的李氏。
男人皺起眉頭,猶豫了下,還是走進來扶起柳兒,柔聲道:“如今你有孕,不可隨便下跪,剛才才暈倒,怎么還這么不自惜。”
看也沒有看李氏,他扶著柳兒坐到榻上。
柳兒卻害怕的不肯坐,怯怯叫了聲,“大奶奶······”
李氏怒極反笑,“好,真好,佟大爺,我們院子里柳兒姑娘有喜三月,我這個做主母的現在才知道。
您倒是跟我說說,被母親貶去看花樹的柳兒,是怎么懷上的……”
佟大少爺本有些畏懼,可是見她如此咄咄逼人反倒激出些脾氣來,道:“你還有臉說,你這個主母做得好些,我膝下會只得一個女兒?十年來看著其他院子里孩子一個接一個出生我這個長子卻沒辦法生一個長孫出來?”
李氏一口氣穿不上來,在一個通房面前,被丈夫如此落面子,讓她無法承受。她捂住胸口倒在椅子上,聲音顫抖,“子女緣本是天注定,你問我我怎么知道難道我沒給你納妾,沒給你安排通房?我身邊兩個丫鬟都是你房里人,我什么時候吃過醋,為難過她們?”
她一聲一句,說的佟大少爺啞口無言。
這么說,李氏卻是不算妒婦······
可是看看柳兒,佟大少爺略軟的心又硬了,站起身體冷冷道:“你既然也說自己不是妒婦,這時候就該好好照顧柳兒,說不定她肚子里懷著我們佟家的孫子。可是我剛才進來看到了什么?你就讓她跪在地上。她已經暈了一回你是不是要讓她再暈第二回。”
芷站站坐坐,起起走走幾回,略有些煩躁的撥弄著重工粉彩花中的雪梅。
有人撩簾子進來,她馬上抬頭,“佟大奶奶來了沒?”
是迎夏,她搖搖頭,“沒有,差人去,說佟大奶奶這兩日身上不爽利,等好了再來拜會夫人。”
芷蹙著眉頭有些不信的搖頭,“怎么會,明明那日還好好的,答應了送丫鬟給我,轉即就身體不適了?肯定發生了什么變故。”她看向迎夏,“你去打聽打聽佟大奶奶院子里最近有什么事?”
迎夏又去打聽,這回她使了心眼,不去問佟府那邊的人,反倒裝作無意的與自己這邊侍候的丫鬟婆子搭話。
佟府留在這邊園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是看管園林花木的底層仆役,那些高層的,都是芷自己帶來的。
可是就是這種底層的仆役,也有著她們自己的交際網,消息來源。迎夏這種大丫鬟竟然紆尊降貴與她們說話,那簡直叫她們受寵若驚,一五一十,別管道聽途說的,還是真實發生的,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出來了。
迎夏回來,就告訴芷,“……聽說佟大少爺院子里一位通房有喜,大奶奶為此有些氣悶,跟佟大少爺吵了一架,如今躺在床上不管不顧的,連佟家大太太都出動了……”
芷手一晃,那茶水就濺到她的手指上,她嘴唇蠕動幾下,不敢置信的搖頭。
“有喜了……有喜了……”
迎夏目光有光芒一閃,低著頭遮去了,“是,夫人。”
她心中暗暗揣測,夫人跟佟大奶奶要的這個廚娘丫鬟,莫不就是這個通房······只是也不該啊,若是通房,怎么佟大奶奶在夫人跟她要的時候,一口就答應送給夫人……
她又想到那一日雪夜聽到的淫聲浪語,男子正是佟大少爺。因為這事,夫人不肯說出來,她只得私下讓侍衛多多注意那邊花林,晚上巡邏的次數增加了一倍。■芷卻整個人都懵住了。
芷秀有喜了,作為一個通房,甚至不是一個姨娘。
若是生下這個孩子,她還能回來重新做回葉家四姑娘?世人怎么看葉家,怎么看葉家其他姑娘。
甚至于父親和二叔,他們若是有幸回南晉,還能不能接納葉芷秀,她都不敢確定。
晚間,趙永牧回來用飯。
芷沒有注意到趙永牧下巴上冒出了厚厚的青胡茬都沒有刮除,她這幾日,都將心思放在了怎么將葉芷秀弄回來的事情上。
趙永牧卻也兀自繁忙著,沒有注意到芷的心不在焉。
桌上擺了十幾盤精致漂亮的菜,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咸的鮮的甜的酸的,樣樣都有。
黃橘為芷夾了一筷子五味咸魚粒,芷愣愣的放入口中,才嚼了兩下,就一陣惡心。
后面拿盂盒的下人根本來不及上前,芷已經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夫人,你怎么了?”黃橘驚叫。
趙永牧一下子撂了筷子,上前來,只見芷已經彎腰吐得稀里嘩啦,不僅僅剛才吃下去的,連中午和早上吃的都吐了。
趙永牧焦急的大喊,“叫大夫,馬上。”
他北上之時,帶了兩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隨行,以防萬一。
外頭的下人趕緊去尋大夫,趙永牧打橫抱起芷上塌。
芷小臉蒼白中泛黃,將趙永牧如此擔憂,忙安慰他,“沒事沒事,不過就是有點惡心,可能是聞不慣那咸魚味······”提到咸魚,她的胃又開始翻江倒海,干嘔起來。
趙永牧見她滿臉的汗水,又心疼又憐惜,遷怒道:“誰上這道菜的,把那個廚師撤了,以后再不許用。”
芷好容易止住了嘔吐,拿帕子遮住口,急忙搖頭,“王爺,別,廚師是從興平府帶出來的,跟我們一路北上不容易,你這時候革了他們的職事,叫他們怎么辦……”
趙永牧手指揩著芷額頭上濕漉漉的發絲,“好,都聽你的,留著那些廚師。”
兩個大夫這時候過來了,趙永牧又抱了芷上床,隔著簾子叫大夫瞧。
兩個大夫年紀都不算太大,是興平府御醫帶出來的弟子,因為年輕力壯,才能跟著趙永牧東奔西跑。
他們把完脈,又柔聲問了芷許許多多問題,最后在外間低聲交談。半個時辰過去,兩人各自開了一張方子,互相拿方子對照著,又討論了一番,最后用了其中一張,改了幾味藥,才滿意的點頭,進來恭敬的匯報會診結果,并呈遞藥方給趙永牧。
趙永牧和芷聽了半天,都沒有聽懂到底是什么病,不過從二人的語氣和用藥來看,卻是無什么大礙的。
大夫最后還吩咐,“若是可以,夫人最好在床上休養,切莫多動。等過幾日,我們二人再為夫人看脈。”
趙永牧頓時玄了心,等人一走,就有些懊惱的說:“你身體弱我早知逗,真不該帶你到處跑。”
芷聽得感動,但是卻怕他因此再不帶她在身邊,道:“大夫都說不是什么重病,可能是南人北上,有些水土不服罷了,等過陣子就習慣,哪算得上什么病。”
見他還是不開懷,芷忙逗他笑,“我看我就是該跟著王爺多走走,以前在閨中,三五天一小病,七八日一大病,吹個風能咳嗽三月,如今真的是好許多。”
說到這個,她突然想到自己體寒的癥狀也好了許多,那老禪師曾經說過,陰陽冷熱交合,便能叫體內寒丹化解,藥性融入血中,逐漸治好她身上的弱癥。
她本來多番受傷,嫁與王爺之際,已經感到身體有些油燈將枯竭的感覺,可是隨著幾月的新婚日子過去,卻越來越有活力和精神,那種身體遲滯的不快之感,仿佛越來越少。
趙永牧也想到了這里,不由露出微笑。
是了,只要等時日一長,藥力全部化解,那么芷的身體就自然而然好了。
這樣芷臥病在床,那邊佟家幾位太太和奶奶紛紛過來看望,都叫迎夏給擋了。
忽忽半月過去,這一日,兩位大夫診完脈,都面帶笑容,對著趙永牧一揖,“恭喜王爺,恭喜葉夫人。”
趙永牧十分鎮定,芷卻茫然,“何喜之有?”
兩大夫對視一眼,道:“夫人有喜,已然三月。”
趙永牧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果然如此······哈哈······”他大笑出聲,十分開懷。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