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招娣不大適應福禮,聞言立刻站直身體,如同一桿筆直的勁竹,小麥色臉龐上殘留的汗珠反射太陽光芒,如同閃爍的寶石一般,璀璨明亮!
她五官相貌不丑,若說精致也談不上,不過融合她一身的英氣,反而襯得馮招娣有一股別樣的魅力。
蕭寶兒曾經身穿軟甲戰裙,以英氣增添魅力,并非顧明暖對蕭寶兒偏見,蕭寶兒只學了點皮毛,只有形似而已。
馮招娣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露出有別女孩子的颯爽英姿。
莫怪她能讓蕭陽刮目相看,蕭陽麾下的那群驕兵悍將輕易就相信馮招娣會成為主子的女人,在世間怕是很難找到似馮招娣這般風骨的女孩子。
顧明暖不禁暗自揣測,自己除了出身好點外,仿佛比不上馮招娣。
前生她沒聽過馮招娣的名字。
似馮招娣這般出色的女將軍,即便顧明暖身處末流勛貴總也該聽說她的戰績。
最大的可能……眼前的馮招娣英年早逝?還是早早被蕭陽收房了?
前一種可能更大。
前生顧明暖一直聽殷茹念叨蕭陽不僅有潔癖,不讓任何女孩子近身,而且還有隱疾,不是男人!
殷茹曾經說過倘若她有兩個兒子,一定過繼一個給蕭陽做嗣孫。
過繼的話,殷茹不敢當著蕭陽的面說。
今生蕭越有兩子蕭煒蕭燁,殷茹肯定是希望蕭陽一直‘抱恙’無法娶妻,然后把蕭煒過繼給蕭陽。
只要想到蕭煒成了蕭陽的后人,顧明暖頓時覺得很惡心。
馮招娣被顧明暖的目光望著,略覺得心慌,好在顧小姐唇邊掛著微笑。
那笑容宛若明媚的春光,落入心中仿佛吹散一切陰霾,讓人感覺舒心,想要親近顧小姐。
偏偏顧小姐對她還露出一絲羨慕之色,難道顧小姐不知自己就是絕色?
不知她本就是無價寶?!
馮招娣向江恩投去詢問的目光。江恩悄悄比劃了一個手勢,顧小姐就是這么謙虛啊。
顧小姐明顯很欣賞馮招娣,而馮招娣看起來也不似背叛主子的,江恩牽起韁繩。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小白牽走,就算她們兩人突然翻臉,以顧小姐和口才,馮招娣未必能招架得住。
馮招娣暗自鄙夷江恩沒義氣,竟然偷溜。面對顧明暖……不知怎地她本能想親近,也不忍心傷到顧小姐分毫。
不單單是因為顧小姐是主子的心上人。
這份親近女孩子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
她已經算得上是老姑娘,今年已經二十歲了,雖是跟在太上夫人身邊,但她根本就不懂時下尚未及笄的女孩子喜歡什么。
顧小姐肯定不會像那些庸脂俗粉,整日探討攀比衣服首飾。
“顧小姐,我這次趕過來沒同主子說,按照主子的規矩,怕是逃不了一頓杖責。”
察覺到顧明暖眼里閃過一抹擔心,馮招娣隱隱覺得顧小姐太善良了。敵視主子的人很多,萬一他們拿主子沒辦法,傷到顧小姐可怎么好?
又溫柔,又清純的女孩子太著人疼。
馮招娣下定決心不單要為主子保護顧小姐,這個決定在以后看來很好笑,但在此刻卻讓馮招娣和顧明暖迅速親近起來。
其實顧明暖當時展露出的擔心并不是對馮招娣,她的眸子水潤溫柔,稍起波瀾便會讓旁人以為她在關心或是擔心自己……當然這個誤會,終其一生顧明暖也沒告訴馮招娣。
“既然知道會挨罰,你還星夜兼程趕過來?”
“沒辦法啊。”
馮招娣無奈的攤手。顧明暖頓時覺得她的動作有點眼熟,連表情都仿佛在誰身上見過。
是誰呢?
總是明知故犯,隨后又耍賴的人……顧明暖嘴角垮了一下,同她爹顧衍何其相似啊。
“我就只有這么一個弟弟。他在外闖禍,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只顧著撇清自己。”馮招娣自來熟同顧明暖吐苦水,“我對他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他在我眼前時裝老實,一旦我離開。他就跟只野猴似的上躥下跳。我爹又寵他,他更是無拘無束了。”
顧明暖問道:“你知不知道馮家寶做過什么?”
馮招娣一時沒反應過來,最大的錯誤不是冒人主子的小舅子?
怎么看顧小姐的意思這樁事不是最嚴重的?
顧明暖又道:“我不是說他認蕭陽做姐夫做得對,這件事只是剛開始擴散,影響并不算太大。要說吃虧,反倒是馮姑娘損失更大一點。”
八卦緋聞,總是女孩子吃虧。
至于那些因為傳聞主動去巴結馮家寶的人本就走得不是正道,被馮家寶坑了,也是活該!
馮招娣似懂非懂,“我的損失比主子大?”
聽起來很奇怪,她心中又隱隱覺得顧小姐有幾分道理。
“馮姑娘代弟從軍,為當世花木蘭,給女子樹立了一個典范,同時證明并非女孩子就一定比不過男人。”
“沒有主子給我機會,我斷沒有今日。”
“蕭陽慧眼識珠,他和那群只把女子當做傳宗接代的工具的男人不一樣,倘若馮姑娘沒有真本事,他也不會重用你。”
顧明暖拉著馮招娣進了東次間,兩人并肩坐在臨窗的炕上,“馮姑娘當初從軍肯定不會想著以此攀上高枝嫁個權勢極重的人。”
“我只是不忍心馮家斷了香火,我弟弟貪生怕死,怕苦怕累,上疆場一準是最先死的。”
馮招娣誠實質樸的話語令顧明暖一時接不上。
她最欣賞就是馮招娣身上的自尊和坦誠,否則斷不會同馮招娣說這些。
“見慣靜北侯府的富貴,馮姑娘的心境是否一如當初?”
“……同當初自然不一樣,我想效忠主子。”
顧明暖再次被鯁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包括嫁給你主子?”
“太上夫人說過讓我侍奉主子。”
馮招娣誠實的說道:“她說的話我自然不敢抗拒,給我弟弟的書信里我提過一句,叮囑他不許仗主子的勢惹禍,太上夫人給了他不少的賞賜。后來主子免了我的統領官職,我才明白馮家寶做了什么,也知道主子的心意。”
她站起身,身體依然筆直,“我會用以前的軍功讓馮家寶輕判,以后他再敢為禍鄉里,我打斷他的腿。主子的命令,我永遠不會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