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夭夭為伴,他又幾乎掌控住謝家,同趙皇后結成同盟,原本以為糾纏自己的痛苦回憶應該會消失了,眼見蕭越丟掉爵位后,謝玨卻不覺得開心。
那些痛苦依然存在!
昨夜他從噩夢中驚醒,昏暗的臥室猶如回到那十八層地府的地方,謝玨驚恐想要逃開,驚動值夜的人,仆從點燃蠟燭后,謝玨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何處。
謝玨捏著靜北侯府送來的請帖,扯了扯嘴角,“顧明暖,我當如何?”聲音略有沙啞,遠不如尋常的玉石相擊般清脆。
即便不如蕭陽,謝玨未必就會一敗涂地。
再看看,再看看吧。
謝玨吹滅蠟燭,身影逐漸侵在黑暗之中,唯有一雙眸子時而清亮,時而陰沉。
直隸岸邊,七皇子身穿皇子蟒袍,頭戴紫金冠,尊貴非常領著禮部官員恭候即將抵達的越王一行。
為讓越王感受到誠意,提前趕到直隸的七皇子精心布置了迎接儀式,扎了彩棚,凸出楚帝對越王的重視和敬重。
他出京早,沒趕上京城的變故,光聽說他都覺得膽寒,蕭越竟然輸了?!傳過來的消息讓七皇子明白抓住越王的重要。
別看蕭陽最后沒對皇族或是楚帝怎樣,又讓出了一部分利益,七皇子有些許的見識,遠比楚帝其他皇子聰明伶俐上幾分,甚至比楚帝了解趙皇后!
他隱隱覺得不出意外的話,趙皇后實力大增,關鍵位置上的人大多都效忠于皇后娘娘。
以前他就一直想做趙皇后的兒子,那時趙皇后還只是不大起眼,公認是靜妃替身的趙賢妃。
今早楚帝通過東廠傳遞消息過來,叮囑七皇子務必要讓越王滿意,楚帝能否保住皇位,領兵歸來據說實力不弱的越王是最關鍵的人物。
楚帝哪怕明知道引狼入室,也不能讓蕭陽一家獨大,無法制衡。
“七皇子,陛下的意思讓您同先帝皇子好好相處,只要證明他的身份,陛下是必定封他為王的,他雖然比您大上五六歲,但沒來過中原,地位相當的年輕人會談得來。”
東廠的幡子壓低聲音,捏著自己的袖口,“皇上說,殿下若是能辦好此事,得到越王的支持,太子的位置就是您的。”
“自當為父皇效命。”
七皇子面露威嚴,眼底卻很快滑過一絲不屑,以為都似他兄弟一般愚蠢,太子算什么?
蕭陽用事實證明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能立他為太子,明日他的好父皇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廢了他。
楚帝迫不及待向天下證明越王身邊的皇子是真正的英宗皇子,不就是怕英宗把兒子養在蕭家嗎?不就怕仿佛同英宗關系不淺的蕭家太上夫人說出當年的秘辛?
誰都可以是先帝皇子,唯獨一人不行。
蕭陽!
再讓蕭陽占據大義名分,楚帝不退位都不成了。
至于認錯先帝皇子混淆皇家血脈……都只是偏偏百姓和迂腐的官員罷了,只不過用得上時拿出來說說。
“皇上說可以退位做太上皇。”
“嘶,父皇真這么說?”七皇子多了幾分的興致,目光灼灼看著來傳楚帝口諭的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皇上最近精力不濟,只盼著江山能傳下去,對得起列祖列宗,誰比殿下能為陛下分憂?比殿下更有繼承正統的資質?”
七皇子緩緩點頭,眺望著十幾艘大船從港口靠到岸上,旌旗飛揚,站在船頭的侍衛很精神,個頭不高,但頗有嗜血的氣勢,一身鎧甲凡反射著陽光,似能灼傷人雙目。
同北地蕭家精銳起碼在表面上差距不大。
“殿下,據說越王也是兵法奇才,當年差一點就囚禁了先帝,最后先帝贏得挺驚險,太后娘娘之所以恨漢王他們就是因為當年被逼得太慘了。”
來人把一些當年的事情告訴七皇子。
七皇子撫了撫衣袖,“好了,你不說這些,本殿下也不敢對越王不敬。”
招呼隨行大臣,七皇子主動迎到岸邊,抬頭眺望從船艙走出來的越王,著實很好認,宮里本就有越王的畫像,并沒因他當年失敗就毀了畫像。
離開中土二十多年,越王的改變不大,只是兩鬢多了風霜,額頭有幾道深深的皺紋,不過面目依然俊朗,身材高大,氣勢沉穩,言行彰顯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仿佛比父皇還年輕一些。
七皇子心知越王要比父皇年歲大上幾歲的,當年狼狽逃竄的越王榮耀回歸,奪嫡勝利的先帝早逝,楚帝被權臣所逼擺布,這結果足夠諷刺。
“恭迎越王殿下。”
七皇子不敢再有遲疑,深深下拜。
港口響起恭迎越王的聲音,一眾侍衛簇擁越王下船。
他并沒去攙扶七皇子,撩起華服衣角,緩緩跪了下來,雙手伏地,眼角潮濕,“孤王回來了,孤王終于回來了。”
七皇子滿眼的感動,越王對故土感情很深啊,“越王殿下,您快……”
突然一聲陰冷的笑聲壓住七皇子的話,以及迎接官員的感嘆,“你現在轉身離開,我可以饒你一命。”
隨著這句話到來得是三支利箭,嗖嗖嗖,利箭深深埋入土里,翎羽隨風搖晃。
呼啦一群侍衛涌上來,護住慢慢站起身的越王,高聲斷喝:“何人行刺王爺?”
七皇子楞了片刻,氣急敗壞的吩咐隨行的兵士,“保護越王殿下,捉拿刺客。”心里想著別出事,別出事,結果還沒出入海的港口,就有人恐嚇越王。
“王爺……”
“你不必說話。”
越王阻止七皇子,看向利箭飛來的方向,已經人去樓空,再找不到射箭人的蹤跡,他俯身拔出沒入泥土的箭翎,閃爍著寒芒的利箭尖端淬了毒,微微泛起詭異的藍芒。
“祖父,小心。”
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傳來,成功阻止越王撫摸箭尖。
越王搖搖頭,似有似無的低笑著,“他淬上的毒傷害不了我,這幾支利箭嚇不倒我。”
“祖父認識此人?”明艷漂亮的女孩兒出現在越王身邊,皓齒明眸,嫻雅靜謐。
“多年不見了。”
越王皺緊眉頭,額頭皺紋越發深了,“我早該想到以他那副寬容的心腸,那人應該會活著,而且還過得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