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不會輕饒了她。”齊正致稍猶豫了下回答。
他語氣又放溫和了些哄齊妙,“妙兒你是我的女兒,爹爹怎會不疼你?更不會容忍你被人欺負。”
“娘,我聽您的。”齊妙輕聲對沈氏道。
她暗地里冷笑。
對父親之言,她一句不信。
但她并非真想去順天府告狀,那只是嚇唬馬氏等人罷了。
若不嚇唬,接下來挨打、關黑屋子之類的懲罰會接踵而至。
她先要保證眼下不受傷害,才有足夠的時間去揭穿白蓮。
沈氏對齊正致嘆氣,“你先讓其他人信了妙兒再說。”
齊正致趕緊點頭。“好,我這就去。”
他快速進了屋內。
不過片刻功夫,馬氏等人從屋內魚貫出來。
她們雖沒有明說相信齊妙,卻無人再指責她,包括姚氏都沒再說半個不字。
齊妙眸光平靜的看著迎春迎秋二人背影。
很快馬氏一群人就離開了明月閣。
院子里安靜下來。
沈氏好奇的問齊正致,“三郎,你是如何說服母親的?”
齊正致輕攬著她的肩,柔聲道,“卉娘,母親并非不講道理之人。這件事由我來處理,你莫要操心了。”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只在母親耳旁說了四個字。
“三郎,隨我回海棠苑,有幾句話我想和你說。”沈氏說道。
他讓妙兒傷了心,這筆賬一定要算。
“卉娘你先回去歇著,蓮兒重傷我不能坐視不理,否則愧對白兄所托。等蓮兒醒過來,我就回去。”齊正致忙道。
蓮兒一日不醒,他一刻就不能安心。
唉,我齊正致怎會有如此不懂事的女兒?
他再次對齊妙不滿。
沈氏只得讓他先離去。
等齊正致離開之后,齊妙也將沈氏勸回了海棠苑。
屋子里已經掌燈。
褪去白晝的喧鬧繁雜,秋蟲唧唧,隱沒在黑夜中的安寧侯府安靜平和。
一陣輕風吹過,廊檐下的燈籠輕輕擺動。
齊妙看著明滅不定的燭火發呆。
夏霜走過來,輕聲道,“小姐,起風了,外面涼意重,快回屋吧。”
“嗯,可能會下雨吧。”齊妙若有所思的點頭,隨即進了屋。
月夏帶著小丫鬟打了熱水回來,伺候齊妙洗漱。
“小姐,這事就這樣算了嗎?”月夏問。
見齊妙被馬氏等人欺負,她很不甘心。
“月夏你別再提這事,不算了又能怎樣,你瞧瞧那些人,個個如狼似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霜趕緊應著。
她又給齊妙心里拔草,“小姐,在燕關時,老夫人常說吃虧是福呢,這件事您別放心上,權當被狗咬了一口唄,難道您還反咬回去不成,那豈不是污了您的嘴。”
齊妙被逗得抿唇笑了笑。
但未應話。
月夏見夏霜對她一個勁使眼色,雖不甘心,但也跟著勸,“小姐,夏霜說的也有道理,您大仁大量就別傷心難過了,從明兒起咱們就將院門關得緊緊的,除了夫人誰也不讓……”
“齊妙,你給我滾出來。”月夏話還未說完,院子里忽然傳來齊湛粗嘎的喊叫聲。
又一蠢貨上門來給白蓮抱不平了!
齊妙勾唇冷笑。
她倏然起身,隨手取下墻上的長劍,掀簾出屋。
“齊妙你心如蛇蝎,狼心狗肺……”齊湛一見到齊妙,惡毒的話語脫口而出。
如此行徑,與市井潑婦相差無幾,哪有半分讀書人涵養。
“滾!”齊妙寒著臉斥。
“你……你讓誰滾?竟敢和兄長這樣說話,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訓教訓你。”齊湛暴跳如雷,擼了袖子,揚手向齊妙打過來。
兄長!
這些人一個個自稱是她的親人,卻一個個待她似仇人。
齊妙再次被氣笑了。
“閉嘴!看到底是誰教訓你。”她拔出長劍,眸光幽深如潭,指著齊湛冷笑,“我沒你這種吃里扒外的兄長,
寶劍出鞘的鏗鏘聲嚇了齊湛一跳,趕緊停下。
高高揚起的手掌也軟軟的垂下。
在燈光的映照下,劍刃泛著陰森的光芒。
秋風拂過他的后頸,涼意頓時蔓延全身,罵人的勇氣也全然消失。
雙腿情不自禁打著顫。
“再不滾,小心長劍無眼刺穿你的脖子,明月閣不歡迎你。”齊妙冷聲說道。
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齊湛腰間的藍色如意絲絳斷裂掉落下來,月白色的錦袍松散開來。
“你……”齊湛面色先一白,很快又漲得通紅,迅速將衣服攏了起來。
齊妙眉毛輕挑,傲然道,“下次沒我的許可,你要是再敢闖進來……猶如此帶,滾!”
“我……今日不和你計較,看我回頭怎么收拾你!”面對冷冰冰的劍鋒,齊湛丟下狠話,攏著衣服,小跑著出了明月閣。
背影狼狽而又倉皇。
他真的擔心被齊妙一劍刺穿胸口。
“小姐,您好厲害,少爺應該不敢再來了。”月夏向齊妙豎大拇指。
齊妙面色凝重,無半點喜色。
與齊湛斗是手足相殘,只有痛苦。
他們應該是親人,而不是仇人。
“夏霜,帶秦絲來見我。”齊妙將劍入鞘,在夏霜耳旁低語。
夏霜應了是,匆匆離去。
齊妙感覺面上有涼意,真的下雨了。
月夏忙催她回了屋。
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夏霜帶著一位身著褐色比甲的粗使丫鬟進來。
“小姐,秦絲來了。”夏霜回稟。
“奴婢給五小姐請安。”粗使丫鬟秦絲恭敬給齊妙行禮。
齊妙唇角微翹,讓月夏和夏霜二人去門外守著。
月夏二人出了屋子,將門關好,守在門口輕聲說著悄悄話。
“夏霜,你有沒有覺得小姐好像變了。”月夏說。
“哪兒變了?”夏霜一向冷靜,不答反問。
“比在燕關時成熟穩重,說話行事的分寸把握很好,遇事不再沖動易怒,有主見……”月夏輕聲說著自己的看法。
夏霜輕嘆一口氣,“你也看出來啦,小姐的確變化太大,將軍和老夫人要是知道,一定既開心又心疼的。”
“小姐長進了,老夫人他們為什么會心疼呢?”月夏有些不解。
夏霜輕瞪她一眼,“笨丫頭,小姐的長進都是被那些人給逼的,老夫人他們要是知道小姐被人這樣欺負,能不心疼嗎?
還有你以后說話也注意些,在小姐傷心難過時別再火上添油,被欺負是不甘心,但那些人畢竟是長輩,硬碰硬最后傷的還是小姐。
離開燕關時,老夫人就一再叮囑我們要照顧好小姐,小姐若有閃失,我們就是死千次都難抵所犯的錯。”
夏霜和月夏二人聲音很輕,屋內的齊妙聽不見。
她此時也沒有心思去關注其他,正一臉鄭重的和秦絲說話,“秦絲姐姐,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是不是那個叫白蓮的,沒問題,我要怎么做,正閑得發慌呢。”原本表情木訥憨厚的秦絲,聽到這句話眼睛頓時閃閃發亮。
唇角有笑意綻開,整張臉都變得靈動起來。
看她摩拳擦掌的樣子,齊妙唇角也翹起,“別這樣激動,又不是去殺人,我只是想知道白蓮到底有沒有受傷。”
對白蓮的傷勢,她很懷疑。
她親眼見白蓮慢慢向后仰倒,莫說暈迷不醒,可能連簡單的傷都不會有。
但這只是她的猜測。
不打無準備之戰,這是外祖父常說的一句話。
無十足把握不可出手。
“就這?”秦絲果然有點失望。
不過有事做比沒事干強。
她還是點頭答應了。
齊妙安心的等待結果。
秋雨纏綿,淅淅瀝瀝下了一夜,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
天氣也轉涼了。
齊妙一邊用著早膳,一邊等秦絲的消息。
一夜了,應該會有所收獲吧。
念頭剛起,秦絲來了。
齊妙見秦絲眉毛愉悅的動了動。
她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不用她吩咐,夏霜和月夏又去守門口。
“妙兒你猜得不錯,白蓮果真未受傷,她裝暈呢。”不用齊妙問,秦絲主動說道。
“太好了,這一夜辛苦秦絲姐姐了,快吃些東西暖暖身子。”齊妙真誠的道謝,并招呼她一起用早膳。
秦絲并不是她的丫鬟,是兩月前在回京城的路上無意中救下的。
讓她混在粗使丫鬟中是不想引人注意。
前世她認識秦絲,知道她并非一般人。
不過可惜的是秦絲當時是為徐家人做事,和她無關。
今世希望秦絲能成為她最重要的助力。
“不辛苦,太輕松了。”秦絲淡然的揮手,坐下來吃東西,面上不見倦容。
喝了一碗白玉蝦仁羹后,她問齊妙,“你要將這事告訴三夫人嗎?”
齊妙輕輕搖頭,“暫時不。”
“為什么?告訴三夫人事實真相,就能還你清白呀。”秦絲不解了。
“這樣未免太便宜她們了。”齊妙黑眸輕輕瞇了下。
白蓮使這樣卑劣的陰招害她,絕不能這樣算了。
“那你準備怎么做?”秦絲很好奇的看著她。
齊妙雙唇緊抿,垂眸沉吟著。
過了片刻,她抬頭看秦絲,唇角微微翹起,說道,“秦絲姐姐你先回去休息,之后幫我準備幾樣東西。”
“什么東西?”秦絲雙眸光芒閃爍。
齊妙低聲說了她想要的東西。
“好主意,東西我替你去準備,到時我一定要現場看戲。”秦絲聽完她的想法,比她還要興奮。
秦絲迫不急待想要看戲,匆匆吃了兩個包子后就離開了。
白蓮你想作死,我會成全你的。
齊妙彎著唇角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