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輕輕握住沈氏的手。
母親的手有些涼。
不知是擔憂李夫人的病情,還是畏懼祖父的病。
“娘,祖父生了何病?”齊妙問。
沈氏面有猶豫之色。
認真想了想,她鄭重的說道,“是瘋病,得病之后你祖父不僅不認識家里人,還發狂傷人。
后來他打死了一位丫鬟,還傷了幾人,無奈之下,你祖母和叔伯他們將祖父送出府養病了,這事瞞得很緊。
妙兒,祖父真實的病因,不能告訴任何人,無論是府內還是府外。
否則不僅我們安寧侯府的顏面不好看,也會影響你和姐妹們將來的前程。”
丫鬟死時的慘狀,令她現在想想還毛骨悚然。
“祖父好好的怎么會瘋呢?”齊妙皺眉。
說心里話,祖父的模樣她已經模糊了,但記得他生病之事。
前世她從燕關回來后,也曾向母親問起過祖父。
母親回答和方才一樣。
后來她曾隨父母親出府探望過兩回祖父。
可惜都十分不湊巧,去得時候他老人家正犯病,她沒見著他的面就被嚇了回來。
后來母親被陷害至死,她痛苦不堪,再不久就嫁去了徐家,連娘家都不回了,更別提再去見他。
但直到她死,都沒聽到他病愈回家的消息,但也沒有聽到他故去的消息。
今生意外得了醫術,說不定能讓他老人家脫離苦海。
“妙兒,咱們不說這件事了,等你休息幾日,娘帶你出去玩。”沈氏將話題轉移。
“娘,我不要出去玩,您就告訴我祖父得病的原因嘛,好不好?”齊妙晃著沈氏的胳膊撒嬌。
可不管她怎么撒嬌央求,沈氏不再提齊常新。
齊妙很失望。
祖父癲狂的原因她真不知道,以前沒問過,也沒聽其他人說過。
聽外祖偶爾說起過,祖父性格堅韌,不是易受刺激的人,他到底怎么了?
母親的態度,讓她感覺這件事很蹊蹺。
如果是很正常的刺激,她相信母親一定會告訴她原因的。
不管是為了祖父,還是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這件事。
馬氏對祖父是畏懼的。
若祖父身體健康,安寧侯府就容不得馬氏一人胡鬧。
齊妙暗暗打定主意。
回來比去時快,很快就到了安寧侯府。
齊妙和母親下了馬車,正巧見到齊正致從另一輛馬車出來。
他并未見到她們,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匣子。
眼角好像有笑意。
“三郎。”沈氏喚了聲,帶著齊妙向他走過去。
“卉娘,妙兒!”齊正致驚詫的抬頭,并下意識將匣子往身后藏了藏。
本來齊妙和沈氏對匣中之物不感興趣,但他此舉勾起她們的好奇心。
“三郎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沈氏微笑著問。
“一件普通的首飾,卉娘,李夫人病情如何?”齊正致忙將話題轉移。
“李夫人病情并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回去后我詳細告訴你,你一個堂堂男兒,拿著首飾做什么,給我瞧瞧。”沈氏并不上當,笑著向他伸手。
齊正致十分無奈的將匣子遞向沈氏,并解釋,“首飾是我買來送給……”
不過,他話還未說完,沈氏就已經打開,并驚嘆,“呀,好美,這是萬寶金閣的首飾。三郎,你這是特意買來送妙兒的嗎?”
齊妙知道萬寶金閣是京城最大最好的銀樓。
銀樓里出入的皆是達官貴人和土豪富紳,普通百姓是望而卻步。
她探頭看向匣子,里面是一套金廂牡丹花嵌珍寶首飾,共計八件,有手鐲、發簪、耳環、步搖等。
樣樣做工精致,造型別致,價值不菲。
這套首飾她十分熟悉,前世是白蓮之物,正是父親所送。
為此白蓮私底下多次向她炫耀,讓她惱火。
她在乎的不是首飾,而是父親對白蓮的寵愛。
不過,以前她并不知這套首飾是父親何時送的,原來就是這時候。
齊正致后半截話生生咽了回去,不敢再提。
他知要是說出來,一定會讓妻子傷心難過。
沈氏看著齊妙,笑著問,“妙兒,喜歡嗎?”
萬寶金閣的東西是好,但那只是其他人的看法,齊妙并不乎。
外祖母給的首飾夠她帶幾輩子了,什么稀罕的物事都有。
齊妙微笑著點頭,“嗯,我喜歡,真好看,過年時我就戴它。”
她看向齊正致,感激的說道,“多謝父親的禮物。”
要是前世,她肯定會不屑的搖頭。
齊正致好想說不,卻不能。
他強撐著笑臉,違心的說道,“傻丫頭,和爹爹還用得著說謝嘛,你回家至今,我都沒送你一件禮物,這是特意補上的,你喜歡就好。”
白蓮在詩會上一鳴驚人后,齊正致就想送件禮物給她。
后來她又受了傷,他更想彌補,于是就花重金定制了這套首飾。
本想給白蓮一個意外的驚喜,哪知半道上落入齊妙之手。
他想著只能再去定制一套送給白蓮,并希望齊妙不要發現首飾上刻的字。
看著父親虛偽的笑臉和語言,齊妙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怒。
她知道父親的心思,母親卻不曉得。
回到海棠苑之后,沈氏拿出首飾,非讓齊妙試戴。
沈氏在乎的同樣不是首飾本身,而是丈夫對女兒的一片心。
齊妙笑著接過手鐲,輕輕摩挲著,面露喜愛之色。
“娘,這上面刻著字呢,您瞧瞧。”齊妙將鐲子遞向母親,并指了指背面一行蠅頭小字。
沈氏拿過手鐲,認真去看那行字。
這行字是萬寶金閣的標記,現在卻多了個蓮字。
應該是特意加刻的。
沈氏面色頓時陰沉下來,將鐲子重重的扔進匣子子里,對齊妙說,“妙兒,這首飾樣式難看不配你,改日母親去給你定制新的。”
想想先前齊正致不自然的舉止,再有這個蓮字,就算她是傻子,也猜到這套首飾原本是要送給誰。
“好。”齊妙乖巧的點頭,不說其他。
前世白蓮炫耀時,讓她看過那行字,否則她也不知。
她特意指給母親看,就是要撕下父親虛偽的面具。
“云媽媽,將這套首飾送去琳瑯閣,將它們融了重新做些小首飾,日后用來賞下人。”沈氏將整個匣子遞向云媽媽。
就算知道齊正致本來的心意,她也不準備成全他。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安排。”云媽媽接了匣子,然后帶著其他伺候的小丫鬟退下。
屋子里只有沈氏和齊妙。
齊妙說道,“娘,那一整套首飾要不少銀子吧?”
沈氏輕輕點頭,“至少要二、三百兩。”
“好多銀子啊,融了豈不可惜?”齊妙故作驚訝。
“不可惜,妙兒你戴著不好看,留下來看著咯應。”沈氏情緒有些低落。
“娘,父親月俸多少?”齊妙忽然將話題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