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是妻管嚴

第35章:失算啦

一夜涼雨,秋色更濃兩分。

齊妙輕輕推開窗戶,潮濕的涼意襲面而來。

隱隱有了蝕骨的意思。

天又冷了些。

雨已經停歇,一陣微風吹過,樹葉間殘留的雨水撲漱落下。

星星點點,若顆顆晶瑩的珍珠。

夏霜端了熱水進來,見齊妙站在窗前,忙走過去說道,“小姐,昨兒下雨寒氣重,還是將窗戶掩了吧,省得受涼。”

“夏霜姐姐太夸張,吹點風就受涼,我可沒那樣矜貴。”齊妙忍不住笑著嗔。

“小姐您別當笑話聽,有人就病了。”夏霜一本正經的應道。

“白蓮?”齊妙想都不想的反問。

夏霜點頭,并給了一個‘小姐您真聰明’的眼神給齊妙。

“生了何病?父親可知道此事?“齊妙又問。

“三爺暫時還不知,方才去打熱水,小菊對奴婢說了這事。”夏霜應道。

她聲音壓了壓,又道,“昨夜白小姐跪著不起,三爺后來很生氣,他讓云媽媽帶著幾個婆子將白小姐強行送回了碧水閣。

可能是淋了雨的緣故,白小姐半夜就病了,白夫人要去告訴三爺,白小姐不讓,說三爺已經很討厭她了,不能再給三爺添麻煩……說了不少可憐兮兮的話……”

夏霜詳細說了打聽到的消息。

小菊是迎春迎秋被賣之后進的碧水閣,夏霜常給她一些小恩小惠,關系不錯。

白蓮嘴上說不讓父親知道,其實是希望他知道,也遲早會讓他知曉。

她最擅長的是使苦肉計,而父親也吃這一套。

齊妙眸子微微垂了下,利落的洗漱完畢。

洗漱完之后,齊妙攤開右手看。

蹭破皮的地方顏色變深,已經結痂。

她又涂了些紅色的藥膏。

“小姐,將手包下吧,萬一不小心沾了水或臟物可不好。”月夏拿來紗布。

“好。”齊妙爽快的點頭,沒有拒絕。

月夏小心的將她手掌裹了一層又一層,裹的很厚。

齊妙任由她折騰,沒有打斷。

要是不知白蓮生病,她是拒絕這樣做的。

一來傷輕用不著包扎,二來包扎后母親就能看見,會讓她擔心。

眼下情況有變,這樣挺好。

齊妙看著熊掌一樣的右手,哭笑不得。

月夏這丫頭太可怕了。

果然,沈氏一看到齊妙,立即緊張而又擔心的問,“妙兒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傷的?傷口多深?流了多少血……”

齊正致也很緊張的看齊妙。

有一點擔心她的傷,更擔心她會說出實情。

齊妙笑著安慰沈氏,“娘您別擔心,我只是昨晚不小心摔了一下,受了一點點輕傷。是月夏姐姐太緊張了,非要將我手包成這樣,沒事的。”

完全沒提白蓮,齊正致很感激。

他溫聲道,“妙兒,月夏這樣做是對的,就算是輕傷也該注意,否則輕傷就會變重傷。你想吃什么,我讓廚房做好了給你送去,好好補補。”

“多謝父親關心,我沒那樣嬌氣,用不著補。”齊妙笑得乖巧。

她心里在想,父親要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她,這種感覺也挺不錯的。

只可惜,他這樣做是為了白蓮。

沈氏又追問了好多句,恨不得將那紗布給拆開來仔細瞧一瞧。

不然,她心里不踏實。

齊妙笑著偎在母親懷里撒嬌,軟聲道,“娘,我真的沒事,這點兒小傷算什么,我身體可皮實呢。

有年冬天,我睡到半夜忽然渾身發燙,熱得我難受。

我沒喊伺候的丫鬟,將邊先生送的藥丸拿出來吃了,也怨我笨,迷糊中將藥給吃錯了,后來我摳著嗓子將藥又吐了出來……

還有一回小舅舅帶我和表兄去青頭山打獵,腳一滑,摔下坡崴了腳……”

齊正致第一次聽齊妙主動說起燕關的事。

她語氣輕松,表情也是無所謂的,可他心里就是沉甸甸的,越想越不是滋味。

臉情不自禁發熱。

不管她好不好,都是他的女兒,他不知道她曾經受過哪些苦,在她需要呵護疼愛時,他不在她身旁……

這些事沈氏是知道的,可聽齊妙說起,她的心還是仿佛被人狠狠扯著。

“妙兒,這些年你受苦了,娘對不起你……”沈氏摟了齊妙,流著淚說道。

“卉娘,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無能。”齊正致終于張口道歉,“妙兒,是爹對不起你!”

“娘您又掉金豆子了,羞!”齊妙替沈氏拭去眼淚,并逗她。

至于父親的歉意,她并不放心上。

誰知他有幾分真心呢。

“傻丫頭。”沈氏果真被逗笑了。

心里還是酸酸的。

齊妙起身,靈活的轉了兩圈,笑著說道,“父親,娘,你們沒有對不起我,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要是不去燕關,說不定身體還沒現在這樣健康呢。”

她燦爛而又明媚的笑臉,讓齊正致心中的負罪感減輕了兩分,對她又多了感激。

妙兒其實很懂事。

之前是我對不起她,總錯怪她責備她,她才與我對著干,往后我要對她好一些才是。

因齊妙的不計較,屋子里有了笑聲。

一家人終于有了其樂融融的氛圍。

沈氏讓寶珠擺早膳。

齊妙和父母坐在桌旁,還沒來得及拿筷子,馬氏又帶著柳氏、楊氏等人來了。

“母親,大嫂二嫂弟妹,你們怎么來了?用過早膳沒,要不都在這兒用吧。”齊正致見母親面色陰沉,很忐忑的招呼。

他不知道母親一大早帶人來做什么。

馬氏瞟了眼桌上,精致可口的小菜和品種豐富點心刺痛了她的眼。

每餐各房的吃食都是一樣的,若你想吃定制外的飯菜,就得自己掏銀子讓廚房另做。

沈氏不缺銀子,故三房吃的東西比其他各院皆精致豐富。

以前沈氏每回加餐時,都會特意去問馬氏想吃什么,并想辦法買回馬氏想吃的,也不計較花多少銀子。

從白蓮栽贓齊妙后,她就不再去問馬氏了。

馬氏偶爾想吃些稀罕的又舍不得花銀子,這時就會想起沈氏。

但臉皮再厚,也做不出去向沈氏討要的事情來,

馬氏有掀桌子的沖動。

她看了看沈氏,冷哼著道,“蓮兒病成那樣,你還有心思坐在這兒吃飯,老三你這心還真是寬吶。”

“蓮兒又病了?”齊正致皺眉,訝了下。

“蓮兒身子骨本就弱,昨日跪了那樣久,又淋了雨,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馬氏為白蓮叫屈,又將矛頭指向沈氏,說道,“老三媳婦,蓮兒是個命苦的孩子,就算是她提出讓湛兒帶她出府玩,數落她幾句也就罷了,你也不能讓她跪在門口謝罪呀。

這事傳出去,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更讓老三顏面何存?

老三媳婦,整個君蘭軒的人你都處理了,難道你還覺得心里不痛快?還非要這樣折磨一個孩子不成?你為何就不能大度一些,寬容一些呢……”

面對指責,沈氏靜靜的聽著。

她連辯解的心思都沒有。

倒是齊正致聽不下去,他忙出聲反駁,“母親您錯怪卉娘了,這事與她無關,是蓮兒自己堅持跪在那兒的,我可作證。

憑心而論,是蓮兒對不住卉娘,母親您不能指責卉娘。”

哼,算你還有良心!

齊妙看了眼父親,在心里暗暗想著。

馬氏氣得罵齊正致娶了媳婦忘了娘,是不孝的孽障。

她又深深吸了兩口氣,指責齊正致,“老三你還好意思作證,我都沒說你呢,你怎么就不多關心關心蓮兒呢,連她病了都不知,你……”

“祖母!”齊妙忽然出聲打斷馬氏的話,輕輕眨著黑眸,很不解的問,“白表姐又不是我父親的女兒,我父親為何要多關心她呢?”

“五丫頭這話可不對,你父親是蓮兒的舅父,蓮兒又自幼喪父,他關心蓮兒本就應該。”馬氏理所當然的應道。

齊正致是馬氏親生的,她自不會說白父救命一事。

但不妨礙她為白蓮找借口。

“祖母所言極是,白表姐真幸福,在咱們府有四個舅父關心呢。”齊妙微笑著應。

言下之意是齊正致用不著對白蓮特別關心,他只是四個舅父之一。

馬氏胸口一堵。

這死丫頭不僅長的像那容氏,說話的語氣更像,一門心思與我作對。

“妙兒,少說兩句。”齊正致向齊妙搖頭,扭頭對沈氏說,“我看看蓮兒去。”

他看出母親被氣著了。

只有這樣才能化解她的怒火。

“父親留步。”齊妙上前阻止,“父親,白表姐生病需要的是大夫,您又不會看病,去了又有何用,讓我去瞧瞧。”

“你陪娘親吧。”齊正致搖頭。

他擔心上次的扎針事件重演。

齊妙看出他的心思,正色道,“上回白表姐病的特殊,我自要用非常手段,這回她要是正常的生病,我肯定會用正常的方法去治。”

“老三,你別讓妙兒去胡鬧,她哪兒會看病。”馬氏忙出聲制止。

沈氏站直身體,看著馬氏鄭重說道,“母親,上回李夫人就是妙兒治好的。”

眼看著要僵持不下,齊正致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他去請位大夫回來,和齊妙一同為白蓮治病。

這主意齊妙贊同。

馬氏讓他去碧水閣看下白蓮,又被齊妙給堵了回去。

“祖母,還不知白表姐生的到底是何病,說不定病氣會過人,父親不能去。

父親可是我和母親的主心骨呢,不能去冒險。”齊妙說完后,就嘟了嘴看齊正致和馬氏。

她眼神中的依賴讓齊正致心頭一熱。

馬氏想反駁,卻無言以對。

她難道能否認齊妙所說?

翰林院那邊正好也有事要忙,齊正致用了早膳后去了翰林院,未去看白蓮。

這是第一次白蓮生病他沒去探望。

令他奇怪的是,內心竟然沒有太多的內疚。

海棠苑內所發生的事,馬氏很快派人來告知了姚氏。

馬氏去海棠苑問罪,本來就是姚氏央求。

姚氏以為齊正致得知白蓮生病,一定會飛奔而來。

白蓮也這樣認為。

她想著齊正致看到她虛弱的樣子,一定會心軟,不去計較其他。

母女二人滿心的期待瞬間化成泡影。

失算了!

變了,齊正致變了!

白蓮雙手死死揪著身下的床單,滿心的不甘。

她不要輸給一個丑八怪!

齊正致很快讓長隨青易帶了大夫來府。

沈氏陪著齊妙一起,隨著大夫來到碧水閣。

白蓮也不指望生病讓齊正致心疼了,且生病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冷著一張臉配合大夫看病。

齊妙伸手為她診脈時,心里是拒絕的,不過腦子里暈沉沉的,連話都不想說,由著齊妙了。

只是普通的風寒,不是什么疑難雜癥。

齊妙讓大夫開了方子,她伸頭看了下,方子沒問題。

吃了藥,到下午時白蓮感覺身子輕了許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吃粥時齊正致來了。

見她精神尚可,他也就放心了。

“舅父!”見到齊正致,白蓮還是激動的。

齊正致并未像往常那樣走近她,只是站在門口輕輕點頭,“蓮兒你沒事就好,藥記得吃,明日我再讓大夫過來,好好休息。

有事派人去知會我一聲,我先回了。”

說完話,他就轉身離開了。

今日在翰林院時,有位同僚的話觸動了他的心靈。

那同僚說,對一個人過于寵愛,對方就會認為你的好是理所當然,并不會感恩。

他就想到了白蓮。

白蓮昨夜的倔強在齊妙的溫順乖巧、懂事體貼面前完敗。

強烈的反差讓他第一次認為白蓮不懂事,不能體諒他的苦衷,讓他為難,平日真是白疼了她。

齊妙的懂事,又讓他認為還是親生女兒好,關鍵時刻會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著想。

這就是血濃于水的親情。

感情的天平向齊妙傾斜。

‘嘩啦’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拉回姚氏的視線。

白蓮手中的白瓷勺子落地了。

瑩白如玉般的碎瓷片迸向四周。

“蓮兒你沒事吧?”姚氏忙上前扶住面色發白的白蓮。

白蓮輕輕搖頭,“娘您帶著她們都下去吧,我想一人靜靜。”

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她要好好想想。

原先的計劃已經行不通,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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