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感覺身子更冷了。
她靜靜的站在那兒看著父親,想聽聽他還能說出什么傷人之言來。
齊正致并沒有感覺到女兒的傷心,反而認為這是一次極好教育女兒的機huì。
以前他就是忽略對白蓮的教導,才讓白蓮走上不歸路,他不能一錯再錯,一定要好好教育妙兒。
她越來越難教!
齊正致鄭重的說道,“妙兒,媛兒比你年長,是你姐姐,你自個兒也說姐妹們之間要和睦,那你又何必非揪著她的話不放?你難道沒看見大伯父很傷心嘛?
本來我們一家人都開開心心的聚在一起守歲,最后就因這件事全走了,只留下你祖母一人孤單的守歲。
妙兒,做人要大度,方能成大事……”
“呵呵,父親,我只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丫頭,可不想成就什么大事,您說的大道理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饒人。
今晚之事孰對孰錯,我什么都不想再說,在父親您這圣賢之士的眼中,我做什么都是錯的,我就活該被人欺負至死算了。”齊妙被氣笑了。
她棄了解釋事由的想法,在父親面前,她無理可說。
他認定的事情,絕不會因她之言而改biàn。
既然如此,又何必費口舌費功夫,他對她的看法已經不重要。
她現在一點兒也不在乎在父親眼中她是什么樣的人。
就這樣恣意瀟sǎ的活著,挺好的!
齊妙在父親痛心疾首的眼神中施施然而離去。
唉。妙兒啊妙兒,你怎么如此倔強?
錯就錯了,認錯就這樣難嗎?
齊正致失望的搖頭。
父女之間的關xì再次陷入冰點。
今年正月安寧侯府明顯比往年要熱鬧許多。很多久不來往的故人都破天荒前來拜年了。
當然,他們前來都離不開一個話題,就是齊妙。
人人都在馬氏面前夸,說她有個好孫女。
馬氏聽了瞇眼笑。
齊媛等人這心里是酸水泛濫成災。
正月里齊妙去給容昭郡主拜年時,容昭將紀陌討賞這件事說給齊妙聽。
容昭說完之后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看著小九長大。還從來沒見他對誰這樣上心呢,他向皇后娘娘討賞賜,可不是在乎這些東西。而是顏面。
妙兒你想想,皇后娘娘都高看你一眼,往后誰敢輕待于你。”
得知真相的齊妙又是半晌無語,內心震憾不已。
紀陌對她的幫助。遠遠超出了她所想像。
她不知該怎么去承shòu。
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漣漪。腦子里有些混亂。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出了正月,冰雪開始消融,仿佛一夜之間,桃樹枝頭綴滿了米粒般大小的花蕾,金黃的迎春花在枝頭俏然而立。
羅子青來到安寧侯府找齊妙辭行。
“辭行?羅大哥你要去哪兒?”齊妙驚yà的問。
羅子青俊美的面上笑容溫暖,藍眸里光華流轉,他軟聲說道。“我要去從軍。”
“從軍?好好的為何要去從軍呀?那可是很辛苦的。”齊妙忙道。
自幼在燕關長大,是知道軍人的辛苦。
要是沒有足夠堅強的意志力。是很難堅持下來的。
他自幼到大,已經吃夠了苦頭,難道還要去軍營里受罪嗎?
她雖然也不希望外祖父和舅父們從軍,可他們出身軍人世家,一出身就肩負著這樣的使命,羅子青不同的,他無需如此。
聽出她話語里的關心,羅子青心中暖流涌動,微微一笑,道,“什么樣的苦我沒吃過,從軍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齊五,我的情況你也清楚,我眼下一無所有,想要為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談何容易,當然也我可以去求他人助我,可我不想依靠別人。
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我還年輕,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去闖去拼,我不能做依賴別人的軟骨頭。”
聲音雖輕,但話語擲地有聲,豪氣滿滿。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那就是‘齊五,我若不拼搏,又有什么資格來喜歡你,將來拿什么來保護你’。
齊妙沒有阻止他的理由,對他的想法倍感欣慰。
人不怕窮不怕遇上困難不怕受委屈,就怕失去斗志,羅子青斗志尚存,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功,一定能實現他的夢想。
她正想鼓勵幾句,以往那種揪心的痛楚再次襲來,到嘴的話頓時變了味。
她看著羅子青,眼中淚花涌動,輕輕的說道,“子青,你可以不走嗎?”
羅子青心跳頓時漏了兩拍。
齊妙如此親昵的稱呼,不舍的表情讓他紅了臉。
他壓下心頭的狂喜,忙安慰道,“齊五你放心,我會爭取盡早回來,你要保重,要好好的……”
齊妙話一脫口,就想狠抽自己耳巴掌。
她暗暗咬了下舌尖。
驟然的痛楚讓她清明了一些,忙道,“羅大哥,剛剛你別誤會呀,其實我是想說男兒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不勸你留下,你好好努力,將來一定能有大成就,我拭目以待。
還有,我外祖父在燕關,你要不要去那邊,我可以寫信給他老人家……”
對齊妙前后判若兩人的態度,羅子青有些疑惑。
他也未想太多,只是對齊妙最后一句話搖頭,“齊五,我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拼搏,不想被人照顧,這樣我會永yuǎn長不大。”
“嗯,我尊重你的決定,你什么時候走,到時我和哥哥去送你。”齊妙說道。
“明日就走。”羅子青答道。
“走得這樣急呢。”忽然想到以后可能相隔千里,齊妙心里還真有些不舍了。
“年前就打算走的,是姨母讓我留下過了年。”羅子青解釋。
他又何償舍得離開。
可他現在的離開,只是為了將來能更好。
他不知道與齊五之間能否有未來,但他必須去拼去搏,才能有資格和齊五談這些。
齊妙將羅子青要走一事說給了母親聽。
沈氏也有些不舍,想了想,她帶著云媽媽、寶珠等人連夜為羅子青縫制了一身衣裳,還有一雙鞋子。
她不僅心疼羅子青命運多舛,也感激他這些日子對齊湛的關心。
第二日,她和齊妙兄妹一同去給羅子青送行。
見到沈氏,羅子青也十分驚yà。
沈氏將一個靛藍色包袱遞向他,溫聲說道,“羅公子,出門在外好好保重自個兒的身體,時間太急也沒準備什么東西,這里面是一件春裳和一雙鞋子,望你莫嫌寒酸。”
羅子青雙眼立即就紅了。
自從他懂事以來,所穿的衣裳皆是購買的成品,從來沒有人特意為他縫制衣裳。
沈氏是第一個。
這是他收到的最貴重、最溫暖的禮物。
他接過包袱緊緊的抱著,聲音哽咽著道,“多謝伯母,您對子青的好,子青會記一輩子的。”
他鄭重的給沈氏行了禮。
“好孩子,好好保重,要是有難處就來信對我們說啊。”沈氏聲音也哽咽了。
“羅大哥,你一定要保重,我還等著你回來繼續教我射箭呢。”齊湛也依依不舍,眼睛都紅了。
齊妙在旁邊站著,鼻子酸澀難忍,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離別。
羅子青安慰了齊湛之后,對沈氏說道,“伯母,我想單獨和齊五說幾句話,可以嗎?”
“行。”沈氏大方的應了。
齊妙看羅子青。
“我有件事想對你說說。”羅子青輕聲對她解釋。(